這個道理即使她不說，沈醉墨也心知肚明，可是外面處處是巡邏的侍衛，他們若是從這里走了出去，又如何能保證不是自投羅網？
見沈醉墨并沒有附和的意思，夜寒煙不禁有些尷尬：“我是說，祁諾潯既然在這里，這附近的侍衛必定不會少，我們小心些為是。”
沈醉墨輕哼一聲，非但不肯遠走，反而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向著剛才聲音的來處走去。
夜寒煙不敢落單，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后，雖有滿腹疑問，卻不敢貿然開口相問。
二人拐過一處屋角，竟又聽到了隱隱的說話聲，原來祁諾潯并未離開，只是壓低了聲音，夜風又轉了方向，所以剛才并沒有聽到他后面的話。
受好奇心驅使，夜寒煙再也顧不上危險，大著膽子順著墻角溜上前去，只聽祁諾潯的聲音陰沉地道：“總而言之，你這段時間一無所獲，總是事實。”
他是在跟誰說話？夜寒煙覺得自己的心臟高高地懸了起來。她知道祁諾潯總喜歡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在別人背后搞鬼，可他怎會與柔儀殿扯上關系？他到柔儀殿來，要見的人是誰？
她幾乎不敢再想下去，只好屏住了呼吸，努力聽清那邊的對答。
雖然心中早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可是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夜寒煙還是禁不住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倒抽了一口冷氣。
只聽那個溫婉的女聲低低地道：“除非她手中果真什么都沒有，否則她的警惕心……實在是太可怕了。我敢說，認識她這樣久以來，她的言行舉止之中，沒有任何破綻——”
祁諾潯冷冷地打斷她道：“我確信東西在她的手中。總之是你無能，就不要再為自己找借口了。”
那女聲似乎有些委屈，靜默半晌才低低地道：“我明日再去試探一下……”
“你試探了這么久，還不是一無所獲？我的耐心已經用完了！”祁諾潯的聲音十分不耐，夜寒煙聽到他說完這一句便不再開口，接著他們說話的位置便響起了匆促的腳步聲，竟是向著自己所在的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夜寒煙心中一驚，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聽那邊的女聲急切地響了起來，隱隱似有哭音：“不能給我最后一次機會嗎？”
祁諾潯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夜寒煙猜想他應當是遲疑了一下，接著沉聲道：“明日午后，最后一次了。若是再問不出什么，你知道后果。”
“可是……”那女子追了幾步，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祁諾潯一邊走一邊極為不耐煩地道：“你不是說她很信任你嗎？若是她寧可將秘密帶到墳墓里去，也不愿告訴你，我還留著你做什么？”
夜寒煙還想細聽，沈醉墨已經飛快地攬住她的腰，閃身躲進一處空置的偏殿，接著便聽到祁諾潯的腳步匆匆自檐下走了過去，萬幸的是他的警覺性并不太高，而且身旁似乎并未帶侍衛。待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夜寒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忽然覺得雙腿發軟，渾身的力氣都不知消失在了何處。
沈醉墨對她這樣的反應多少有些詫異，忍不住問：“他們說的事，與你有關？”
夜寒煙緩緩搖了搖頭，卻不是否認，而是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萬萬料不到這個畏祁諾潯如虎狼的女人，暗中竟在幫祁諾潯做事。如果這才是真相，那么她從前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究竟有幾分是真？
雖然早知這宮中處處是陷阱，她起先也并未對這個女子如何信任，但親耳聽到這番真相的時候，夜寒煙還是感到心頭悶悶的，有種不知何以自處的惶恐。
夜寒煙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秘密”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指的是誰，只是心中沒來由地覺得，這件事與她自己或許有些關聯。
其實這樣的猜測也并不難證實，只要明日見了那人，還有什么問不出來的？
“我要回含英殿去。”夜寒煙忽然站直了身子，沉聲向沈醉墨說道。
“胡鬧，”沈醉墨果然大為惱怒，“千辛萬苦逃了出來，你還想回去？我有本事把你弄出來，卻未必有本事把你送回去！你想回去送死，恕不奉陪！”
夜寒煙知道他不會輕易答應，卻還是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我有很多事情弄不明白，現在還不能走。”
“等弄明白了，你也就沒命了！你若是覺得你這條命可以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你就回去好了！”沈醉墨甕聲甕氣地道。
夜寒煙的腳步猛地收了回來，遲疑著站在原處，不知如何是好。
又聽得沈醉墨冷笑道：“他們要害別人，跟你有什么關系？如果他們要害的人正是你，你準備回去自投羅網嗎？”
夜寒煙怔了一怔，收回腳步訕訕地道：“我只是想知道祁諾潯在搞什么陰謀罷了！”
“你還是先搞清楚自己會怎么死比較好，”沈醉墨冷笑了一聲，“此地不能久留，走吧！”
夜寒煙不敢再辯，只得不怎么情愿地跟在他的身后，有時遇到高墻或者大樹，就像一只麻袋一樣，被他挾在臂彎里，不由分說地拖了過去。
這樣像做賊一樣不知逃了多久，夜寒煙已經累得頭暈眼花，沈醉墨卻依舊若無其事。意識到這樣的差距之后，夜寒煙終于不敢再笑他這個“常敗將軍”無能了。
“你看一看，我們現在到了哪里？”沈醉墨忽然停了下來，將夜寒煙放到一處雜草叢生的院落之中，沉聲問道。
“啊？哦——”夜寒煙驚魂未定，半晌才勉強弄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得不情愿地起身四下查看了一番，又垂頭喪氣地轉了回來。
沈醉墨不耐煩地問：“你不會沒看出來吧？天馬上要亮了，我們若是連方向都搞不清楚，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里？天亮之后，還不知道祁諾潯那小賊會搞出什么鬼來呢！”
“天亮之前逃不出去，那是你沒本事，被困死在這里也不冤！我又不是指南針，你搞不清楚的方向，老問我做什么？原來你要帶我出來，不是因為要救我，而是因為你是路癡？”夜寒煙對這個壞嘴巴的男人早沒了半點好感，當下便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沈醉墨被她一句話堵得喉頭發梗，正考慮要不要暴力解決時，卻聽到墻外有人沉聲道：“差不多了吧？再等下去，可要小心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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