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奇了。皇上大婚，那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喜，跟我一個小小宮女有幾文錢的關系啊？莫非皇上要升我的官不成？可我這會兒已經管著六宮的事了，再升官也沒得升啊！”夜寒煙莫名其妙地道。
　　“你還是那么喜歡裝傻，我就不信你真的半點都猜不到！”莫云纖不屑地斜了她一眼。
　　夜寒煙一時竟覺有幾分赧然。被一個一直以來的“敵人”這樣鄙視，怎么說都不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吧！
　　只聽莫云纖冷笑道：“你這一場大喜，可比我的出人意料多了！清哥哥說了，我們大婚的時候，要同時冊封你為貴妃。按照規矩，大婚同時冊封的妃子要比皇后早一天進宮，說起來，你的‘大喜’，比我還要早呢！”
　　“貴妃？”夜寒煙微微一怔，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記錯了？我便有天大的福分，也不能一步登天封為貴妃啊！”
　　莫云纖尚未來得及開口，蕙茹已在旁笑道：“這倒也未必不可能。前兒皇上還說，要封便封個大的，萬萬不能委屈了主子呢！”
　　“再怎么不委屈，也不至于……”夜寒煙眉頭深鎖，總覺得事情有些太夸張了。
　　即使祁諾清對她確實很有心，他也該知道避人耳目，既然要以宮女身份冊封，難道不該從最低等的奉儀開始嗎？
　　“不用懷疑，這話可是清哥哥親口說的，圣旨想必這兩天就會下來了！清哥哥說了，他這幾日事忙，沒法子抽出時間來見你，叫我細細地跟你說說。他說讓你隱姓埋名實在太委屈了你，宮女出身的嬪妃是很難做的，所以就干脆公開了你的前朝公主身份，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大業皇朝善待前朝故舊，并且愿意給前朝宗室以足夠的優待，也免得大家心存疑慮，總擔心不知道那年那月又要起兵打仗！”
　　“竟然是這樣……”夜寒煙終于明白了祁諾清的意圖，心中不禁大為感慨。
　　祁諾清的這一著棋，下得不可謂不妙！
　　冊封一個前朝的公主，便可以在天下百姓和士人中間獲得一個善待前朝宗室的美名，何樂而不為呢？
　　這個選擇，對祁諾清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封她為貴妃，是四妃之首，后面無論再冊封多少妃子，都不可能排到她的前面去，這在天下人看來自然是無上的榮寵了，便是那些心懷怨憤的前朝宗室，心中對他的印象只怕也會好上幾分吧？
　　而且，貴妃在宮中的位分僅次于皇后，若是得寵，幾乎可以與皇后分庭抗禮，也就是說，與莫云纖互相牽制、避免莫云纖在宮中一家獨大的重任以后還要繼續壓在她的肩上……
　　她是不是就要這樣跟莫云纖一直對抗，直到其中一個人徹底在宮中消失才能停下來喘一口氣？
　　這種一步登天的戲碼，想不引人矚目都難啊！
　　若真的下了這道旨，只怕全天下人都知道前朝有位公主活著了，雖然不知道那些宗室和遺老們會怎樣想，但他們毫無反應幾乎是不可能的。祁諾清這樣做，真的只是為了給她一個幾乎可以與莫云纖平齊的尊榮嗎？
　　她的身份，會牽扯到太多的東西，這一點她自己都能想到，祁諾清豈會不知？他的這一個決定，真的沒有其他的意味在其中嗎？
　　夜寒煙越想越覺得忐忑不安，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莫云纖越看越奇，忍不住笑道：“這是怎么了？一步登天封你為貴妃，這是多好的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來是什么意思？想當初偽帝賜你三尺白綾的時候，你的臉色也沒有這么難看啊！”
　　莫云纖聞言只得苦笑，半晌才收拾心緒，竭力裝著平靜地道：“有些意外而已，讓公主見笑了。”
　　“原來是高興得糊涂了。”蕙茹適時地打趣道。
　　莫云纖冷笑了一聲，酸溜溜地道：“這天降大喜，高興糊涂了也不是不可能。顯見得清哥哥是喜歡你的了，我如今還占著個公主身份，父兄都在為清哥哥效力呢，若不是占了這點兒長處，這皇后之位花落誰家，倒還真值得商榷一下了！”
　　夜寒煙竭力說服自己不去猜想祁諾清這個決定背后的含義，勉強向莫云纖笑道：“公主這話可就是說笑了。您的皇后之位，是開國之初先帝便跟晁國國君定好了的，豈有更改之理？別人便是再能蹦跶，也萬萬不可能越到您的前面去，您又何必跟我們這些小人物計較一時之寵呢？”
　　莫云纖忍不住陰陽怪氣地道：“話雖然如此說，但這宮中的事，誰能說得準？若是有人恃寵而驕，以貴妃身份欺凌到皇后的頭上去，也并非不可能啊！”
　　夜寒煙只得笑道：“原來公主今日不是來送消息，而是來敲打我來了！這一點您大可放心，一點分寸，我心里還是明白的。何況您的背后有整個晁國撐腰，我卻已經一無所有，您若是連我都不放心，那也實在是太小看您自己了！”
　　聽得夜寒煙這樣說，莫云纖的臉色才算是稍稍好看了一點。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沉吟道：“怨不得人都說你是個聰明人，別的不說，自知之明你倒確實還有幾分。”
　　夜寒煙心中煩亂，不愿與她糾纏下去，只得胡亂點了點頭，含混地應付了過去。
　　莫云纖大概是心情不錯，今日竟沒有與夜寒煙多磨牙，又胡亂囑咐了兩句，便道：“我今兒只怕不能在你這兒多待了，這消息一傳出去，宮里保準熱鬧起來，只怕霞影殿又要人滿為患了。你這里也預備著吧，賀喜的八成一會兒就到了。”
　　夜寒煙雖然不信，卻巴不得快點打發她離開，忙笑道：“既然如此，公主慢走。”
　　蕙茹照例殷勤地送出門去，夜寒煙臉上僵硬的笑容，在看到棉布門簾放下來的時候，終于緩緩消散殆盡。
　　“主子，這難道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嗎？您怎么反而愁眉苦臉的呢？”沫兒不解地問。
　　夜寒煙無法向她解釋，只得緩緩搖了搖頭，嘆道：“你不懂得。”
　　小雅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過一絲笑影，此時卻也忍不住問道：“你可是不愿意做貴妃？或者根本不想入宮？我見你近來似乎并不十分愿意與皇上親近的樣子。”
　　“越發胡說了！”夜寒煙心煩意亂，忍不住厲聲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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