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會議室的主席臺上，坐著許多領導，除了馬副主任我誰也不認識，雖然主持人一一做了介紹，但我一個也沒記住，以后也都沒有見過。馬副主任的講話，主要講了歐洲市場對于我們的重要，我們要認真對待這一市場等等。接著就是大家交流經驗，每位發言者的手里都拿著厚厚一沓發言稿，個個發言的開場白都是：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在各級領導的英明指導下……,然后再進入正題。由于他們都提前有所準備，所以大多是照本宣科。午飯后，會議繼續進行，小馬特意找到我說：“李科長，您是第二個發言，帶好發言稿。”我心說：什么發言稿！我連個提綱都沒寫完整，到時候就心到嘴說吧。第一位發言時，領導們陸陸續續進場，等到我發言時，臺上臺下坐滿了人。本想著和其他人一樣，開頭怎么也得客氣兩句再開始正題，別落了禮數。可當我往臺上一坐，看著臺下那么多人，又看到正對著我的麥克風，凈想著怎么說歐洲市場了，把領導們忘個干凈。上來第一句就是：整個歐洲和咱們國家的陸地面積差不多，那里的人口是咱們國家的一半。說道這，突然想起，我的發言，開頭沒有感謝領導呢！下意識看了一眼馬副主任，他對我贊許地揚了揚下巴，意思讓我繼續；我又往臺下一看，大家都在期待著我的發言。什么規矩不規矩的，我就招呼吧。我繼續侃侃而談：“歐洲的大多數國家都很富有，而我們國家很貧窮！”坐在下面的人都笑了。我繼續說道：“我的工作就是要用我們國家的工人和農民生產出來的東西，去換取他們兜里的錢，為我們國家的發展所用，為改善人們的生活所用！”此時全場響起一片掌聲。我一聽，心里有了底，正式讀出我演講的題目----“小商品、大文章”。我講道：“我們經營的是小商品，景泰藍首飾和景泰藍小擺件，一粒珠子20美分；7個一套的戒指，70美分；一個小擺件也不過1.5至2美元。這些小玩意雖然微不足道，但在我們和農村廠點的精誠合作之下，去年出口了1000萬美元，收購了4000多萬人民幣的景泰藍首飾和景泰藍小擺件，解決了16000人的生計。”我順著我熟悉的貨源工作侃侃而談，為國家增稅收、接收農業改革中富裕出來的生產力，將了解到的市場與工廠共同分享，不斷創造出新的品種。比如在意大利，走親訪友時，送個小的景泰藍禮品，視為時尚；在歐洲，有的女孩子抽煙，隨地扔煙蒂和煙灰是不文明的行為，我們適時推出帶軸的扣蓋小盒，既可以當隨身的煙灰缸，又可以當裝飾品來佩戴。我又將我工作中的現狀、對市場和貨源的理解、對我國改革開放以來農村的變化與需求娓娓道來。臺下不時地響起共鳴的笑聲，我一看表，早已超過規定的二十分鐘。我剛要說聲“對不起，超時了”，馬副主任對我說道：“你講得好，再多說點。”我一想，后面還有要發言的同志呢，于是戛然而止，臺上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我下意識看了一眼李經理，她也向我投來贊許的目光。晚飯時，不少人都對我點頭致意，我感到這個會可真好！回到房間，“麻煩”來了。小馬找到我說：“李科長，您的發言稿呢？”我問：“什么發言稿？”小馬說：“就是您下午發言用的稿子呀！”我答道：“沒有什么發言稿，就這么幾張紙，給你？你要這個干嘛？”小馬說：“剛剛會務組通知，說是您的發言要上簡報，所以好收發言稿。咱們經貿委發行的《北京外貿》也要刊登您的發言。”我笑答：“就這么幾頁紙，上面主要是提綱，所有東西都在我的腦子里，你要是讓我寫，我可寫不出來，你看怎么辦？”小馬說：“您把這幾張紙給我吧，我再去聽聽大會的錄音，摘出一些文字，豐富一下提綱，好出簡報。”果然第二天，馬副主任在做總結發言中，提到了我的發言，強調外貿事業“發力點在貨源，立足點在工廠和農村”這個思路，值得大家深思。

會議結束沒幾天，馬志花拿了本《北京外貿》，找到一篇文章，題目是----《小商品，大文章》，作者：李光宇。我趕忙說：“哎呀呀，這是你寫的，怎么署我的名呢！”小馬笑著說：“這還有80元稿費，特此奉上！”我推說：“這錢我是萬萬不能要的！文章是你寫的，這稿費就應該是你的。”我倆推來搡去，最后小馬說：“那您跟我一人一半。”我說：“你五我三。”轉頭我就將這三十元錢交給書記，讓他放到我們科里的“小金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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