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與往日告別
自從那件事結束,他從地牢出來的那日,大家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緒變化。面對陸齊瑞偶爾的刁難,他總是一言不發的服從命令。針對那些同伴間的故意刁難,他置之不理。除非他反復被捉弄,才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用拳腳解決。但他從未被那些管事抓住過把柄,每次發生肢體沖突,他總能動作敏捷地逃脫所有人的監管。在這座宅子里,唯一讓他心服口服的只有那老頭子。
這座宅子的人每天都在減少,一部分被陸齊瑞帶走。一部分身體素質差,承受不住摧殘,在斷氣之后被幾個管事扔進了亂葬崗。他們大多是流民或者從人販子手里買來的,一旦失去價值,就會被人無情的拋棄,與其整日提心吊膽,死亡對他們來說或許也算一種解脫。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三年。今天是他在這座宅子的最后一晚,末了還是在陸齊瑞的手底下辦事。
傍晚,他百無聊賴地翻身上了房頂,想起一些往事。隨手,撿起了一片落葉,自顧自地吹奏起來。韓楚提著一壺酒,笑盈盈地站在庭院中,沖他喊道:“小子,下來陪我喝酒。”
盛方宸漫不經心地說:“明日要去陸齊瑞那兒報到,不想讓他抓到把柄。”
韓楚提著酒壺借著樹枝踩上了房頂,坐在他的身邊,義正言辭的說:“就一口,明早酒氣都散了,怎么說也是師徒一場。”
他接過酒壺,小心翼翼地飲了一口,以示敬意。韓楚打量著身邊這個剛成年的男孩兒,語重心長的說:“往后,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活命了。外面不比這里,還有我護著你,尤其,是在陸齊瑞的手底下辦事,更要謹慎行事。記住,只有讓自己活下去,才有贏的機會,千萬不要逞一時之快。”
“知道了,老頭子。”盛方宸回應。
二人談話的間隙,韓楚從懷里拿出一個長命鎖遞了過去,娓娓地說:“這長命鎖是一對兒,在你妹妹一歲的時候,我訂做的,那日親手交給許伊曼,看著她給那孩子戴上。以后你們兄妹總有機會相認,哦~對了,她現在叫許承恩。”
盛方宸瞠目結舌的盯著那老頭兒,似有千言萬語無處傾吐,只見他的喉結上下浮動,聲音有些哽咽的說:“我現在走的這條路,不相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只希望她能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平安長大,永遠都不要知道那些往事。”
“罷了罷了。這些是你的家事,我不便多說。”韓楚無奈地說。
盛方宸握住手里的長命鎖,另一只手枕著腦袋,背靠在屋頂上,翹著二郎腿問:“許伊曼究竟是什么人?”
“這事還真不好說——得追溯到盛鴻聲還沒有勢力的時候,許伊曼原本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偏偏喜歡上盛鴻聲這種人,沒名沒份的跟著盛鴻聲到了上海,一直被他圈養在那個花園洋房里,偶爾會去看看她。不過,她不同于旁人,這么多年,雖然沒有公開承認過她的身份,但底下的人一直把他當盛太太,包括下面的那些新歡,也得對她畢恭畢敬。”韓楚說。
“既然如此,何不?”盛方宸追問。
“娶了她?呵呵~不可能,你以后跟著盛鴻聲做事就會慢慢了解他。那個人是不會受任何妥協。如果不是下半身的需求,他甚至都不會去找女人。對他而言,權利和金錢才是一切。”韓楚意味深長地說。
“那為什么唯獨對許伊曼特殊?”盛方宸不依不饒地問。
“因為她曾經在盛鴻聲一無所有的時候伸出援手。而盛鴻聲也救過她的命,所以就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紅塵之事,誰能說清,雖說不娶,但大家的眼睛跟明鏡兒似的,這些彎彎繞繞的事誰不懂,你心里有數就行,其他當我說的醉話。”韓楚喝了幾口酒便轉移話題。
第二日,在陸齊瑞的帶領下來到了盛鴻聲的住所,那是一座比葉公館更氣派的新式花園。不論是安保程度,還是府里下人的管教上,放眼整個上海,屈指可數。門口的巡邏四人一組,交替進行。兩只杜賓被拴在門口的安保亭。當管家把鐵門打開,車子駛進,那兩只杜賓犬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從亭子里站起來,前爪興奮的在空中揮舞,齜牙咧嘴地沖著他吠個不停。
盛方宸死死盯著這兩只畜生的眼睛,面露兇光,就這樣一言不發的與它們進行眼神上的交流,那兩只杜賓像是接收到了某種信號,夾著尾巴躲在門后,耷拉著腦袋,不再發出聲音。
“同類的交流果然順暢。”陸齊瑞諷刺道。
“那也得靠你給我交流的機會才行。”他說。
陸齊瑞以為這番折辱會讓他原形畢露。卻沒想,他并沒有過激的反應,反而還借此展現出自己的肚量。車子停在噴泉的轉彎處,指著前路說:“你就沿著這條路直走進去,盛爺在里面等你。”語畢,他關上車門,將他的行李扔在地上,吩咐手下開車離開。
他蹲下身撿起那幾個破爛箱子,拍了拍上面的灰,步步為營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打量花園布局。花園中央有個露天噴泉,上面的石柱雕刻出來的人物活靈活現。四周的花壇被修剪的看不出半點瑕疵,仿佛全為了襯托這座噴泉而修繕。
剛走到門口,還沒有進去就被幾個人攔住:“盛爺在接待貴客。”
“陸齊瑞去辦事,讓我來找盛爺。”他胸有成竹的說。
“在這兒等著”那人說。
在與這幾個人周旋的時候,一個女人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她的妝容精致,燙著時髦的卷發,穿著一身暗紅色繡花旗袍,手拿這鑲著水晶鉆的錢包,臀部一扭一扭地從里面走出來,時不時整理了下自己的秀發。抿了一口唇,抱怨道:“真掃興。”
濃烈的胭脂味兒撲鼻而來,讓盛方宸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女人從他的身邊走過,離他一尺遠時,轉過身去,掩面一笑,隨即小聲嘟噥了一句:“生瓜蛋子。”她的話,被其他幾人聽了去,大家忍俊不禁,這話從她的嘴里說出像是對男人的一種侮辱。
“放他進來。”盛鴻聲氣場凌厲地說。
他們接到指令之后,向四周散開,為他讓出了道路。盛方宸提著行李箱,如履薄冰的向客廳的方向走去。盛鴻聲正靠在客廳中央的真皮沙發上,雙手環胸的打量著他,然后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一袋錢扔到桌上。
“里面有幾張銀票,和一些大洋,給你三日的時間,去辦你想辦的事。然后——來這兒報道,我會吩咐下人給你收拾一間房,以后你跟齊瑞一起跟著我做事,我不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還是現在這副窮酸樣。”盛鴻聲交代道。
“是,盛爺。”說著,他拿走錢袋,提著箱子揚眉吐氣地離開盛鴻聲的府邸。
他拿走了長命鎖,把行李箱隨意扔給了街上要飯的流民。首先在外形上做了調整,量身定做了幾套西服,修剪了自己多余的毛發,找了一家有盥洗室的旅店,讓自己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當他再次從旅店出來的時候,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落魄,遠遠看上去多了幾分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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