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叫醒全邢的時候，車已經在東城都會的門口停了十分鐘。他一下車就感受到了初秋的涼意，他又瞄了一眼招牌，確認無誤后快步進了大堂。服務員引導他乘電梯到二樓，徑直走向三個八房間。全邢聽著兩邊房間里聲音顯得聒噪，前方走廊走過了一列穿著性感制服的女孩子，全邢稍微清醒了些，原來這是一家夜總會，他覺得好像有些事情不妥，還沒來得及分辨什么不妥，服務生已經將三個八的房門打開，里面唱歌的人一見門口的全邢，立刻興奮的大喊道：“everybody，一起掌聲歡迎mr全邢—！”

        屋子里面一共三對兒男女，除了唱歌之外的另兩個男人也都三十五六歲，正各自摟著懷里的姑娘聊天與喝酒。聽到“dj”的聲音后都把注意力轉移到門口，然后起身和全邢打招呼。

        全邢被人拉到半環形沙發的正中間，唱歌的男人請旁邊站著的姑娘把歌暫停。全邢客氣的說：“鵬哥你繼續，你的唱得越來越好聽了。”

        “來來來，一起舉杯，歡迎一下全總。”三對男女一起端著酒杯圍攏過來，其中一個女孩也遞了一杯酒給全邢，大家一起舉杯，歡呼著一飲而盡。

        鵬哥對身邊的女孩說趕緊幫全總找個女伴兒一起喝酒。全邢自己拿了瓶開啟的啤酒，主動倒了一杯，先從鵬哥開始每個人敬了一杯。第三杯酒敬完，房間的燈亮起，酒有些上頂，他打了個酒嗝。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滿臉堆笑，說讓新來的老板選個女孩。

        說完從她身后走秀一樣走進來兩排女孩，燈光下每一個都婀娜多姿、各具風采，有的濃妝艷抹略顯風塵，有的裝扮清純幾分可愛。穿著也不盡相同，但大的原則是少、露、透。

        女孩們站好后，門口的女人下命令說給老板介紹一下自己。

        “麗麗，來自重慶！可欣，來自吉林！阿晨，來自河北！小雨，來自山東”

        “全總，趕緊選一個誰能喝酒的舉手？”其中的幾個女孩果斷的舉了手。

        “誰胸大的舉手！”另一個男人起哄到，也有兩個女孩子慢慢舉起手，還有人在猶豫。正當全邢眼前一片繚亂，根本沒時間確認舉手的女孩是不是很實在的時候，門又被推開了，荀清澄探了半個身子進來。這一刻男人們懵了、女孩們都懵了、帶女孩來的媽咪也懵了，荀清澄也是懵的，她從進門就覺得奇怪，想想來的應該是個火鍋烤串店，確定是唱歌后她也覺得應該是個量販式的ktv吧，沒想到推開門竟是這般場景。她看到了坐在中間的全邢，眼神中全是求助：我是該進去啊，還是該回去啊，好尷尬啊。

        全邢定在空中的手指急忙指向了門口，就就她吧，我帶過來的。

        鵬哥驚訝道：“全總可以啊，自己帶女朋友過來了，趕緊過來坐。”

        媽咪把門打開，女孩們魚貫而出，臉上好像都寫著“被涮了一趟”幾個字，有的直接嘀咕著：“什么人啊，還自己帶人來。”

        荀清澄坐在全邢旁邊，全邢拿起酒杯給她也倒了酒，舉起杯和她示意一下喝一杯，以此緩解剛才的尷尬。

        荀清澄拿起杯一飲而盡，這豪爽的主要原因是一路過來確實有些口渴了，另一方面今晚的心情郁悶至極，外加上進門的尷尬場面讓她更不自在。旁邊的幾位看這女孩喝酒的氣勢非常豪邁，都紛紛以回敬全邢為由過來敬酒。

        鵬哥已經有了六七分的醉意，接連唱了四五首歌，手搭在陪他的女孩肩膀上轉過身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倆人，覺得這倆人和另外兩對兒咋不一樣呢。

        “姑娘，陪好我們全總行嘛，陪好你哥，你看全總多帥啊，你要還坐那么遠我可幫他重新叫人了哈。來來，你倆先喝個交杯，喝、喝一個。”邊說他的手邊比劃著，他摟著的女孩拿著酒瓶給他倆的酒都加滿了。

        旁邊人又過來起哄，好像一般的交杯都是這個場景，旁邊的人一句一句的喊著“交杯”，全邢看了看荀清澄，這家伙今天不知道是氣瘋了還是沒反應過來，還好她伸手拿起了酒杯。全邢想著既來之則安之吧。抬起端酒杯的手向外從荀清澄的臂彎里繞過，他用眼角偷偷看了一眼荀清澄，那張俊美的臉上似乎并沒有怒意，燈光下泛起微微的紅暈，全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也無暇顧及其它，把酒喝干了事。

        鵬哥看他倆坐下，又把全邢往荀清澄身邊推了推，倆人做得已經緊貼在一起了，他又抬起全邢靠近荀清澄的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全邢明顯感覺到荀清澄身子一縮。

        “唉，出來玩玩嘛，大大家都放開點兒，美美女你說對不對？”鵬哥一臉正經的講著歪理。

        “鵬哥說得對，來，我再敬你一杯。”荀清澄站起身，剛好讓全邢的手滑落，荀清澄干完了一杯酒，然后拿起酒瓶又去旁邊敬酒，回來的時候兩支啤酒已經喝完了，她又拿起一支給自己又倒滿，然后對著全邢晃了晃杯子，意思來喝一個？全邢皺了皺眉，心說姐姐你喝大了吧，用眼神暗示她趕緊坐下吧。荀清澄瞪了瞪眼，表示趕緊起來喝酒。

        全邢預感這家伙今晚可能要喝大了，他端起杯和她輕輕碰了一下，又看著她把酒喝完。喝完酒的荀清澄等著他，他也把酒喝完了。

        一會兒音響里放出勁爆的的士高，燈光也隨著節奏開始色彩變換、明暗變化。鵬哥跳到舞臺中間，隨著音樂扭動著身體，仿佛還在跟著音樂吶喊：“蘇喂、蘇喂、蘇喂！”大家紛紛起身，荀清澄也起來，轉身看了看全邢，伸手拉著他的胳膊一起到舞池里。

        全邢沒看出來，自少在今晚之前沒能看出來荀清澄還是個舞池高手：這家伙一定在少年宮學過街舞、迪吧里熬過夜場，舞蹈姿勢行云流水、瀟灑自如，加上她魔鬼般的身材，確實最為搶眼。全邢也被她感染，一起在舞池中蹦跶起勁兒。

        全邢自從做市場業務后這種場合也是經歷多了，特別是近幾年請人吃了飯一般都要安排這樣的二場，這種娛樂場所在各地都有，根據地方的經濟和消費水平又分成三六九等，有掛著招牌燈火輝煌的，還有招牌不明遮遮掩掩的。全邢覺得這就像唐宋時期的青樓，但那個時候是聽藝伎們唱曲兒撥弦，現代是自己唱歌找些長得年輕好看忍耐力強的姑娘們聽。

        喝酒的時間過得很快，一點多的時候醉了醒、醒了醉的鵬哥又唱了一遍《朋友的酒》，旁邊的兩對兒已經依偎著靠在沙發上，酒氣上涌和倦意襲來的荀清澄慢慢的靠著全邢的肩膀上睡著了。

        當鵬哥也意識到時間晚了，大家紛紛起身，姑娘們送他們到門口，全邢每次到這個時候都會覺得這場景特別風塵：姑娘們揮手道別，喊著：“大哥常過來！”，好似揮舞羅袖青樓藝妓們叫喊公子常來玩。

        全邢扶著荀清澄上車，鵬哥和另外倆哥們滿臉壞笑看著他們，鵬哥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囑咐全邢：“注意身體，哈哈！”

        荀清澄上車后沒多久又靠在全邢身上睡著了，全邢嘀咕著：明明不能喝酒還喝那么多，這不折騰人么。他偷偷扭頭看靠著自己的荀清澄，忽而閃過的車外燈光映在她的臉上，這張純美的臉此刻這般安靜，隨著輕柔的呼吸，身子輕微起伏。全邢急忙收回視線望向窗外。

        后半夜的北京燈火依舊輝煌，路上車輛三三兩兩，商鋪早已打烊，少見幾個夜歸人多是醉意已濃。每當此刻，全邢都會覺得這座城像是一個巨大的吞噬著人的靈魂的怪獸，已被掏空的他身心疲憊。他把荀清澄扶回房間，在床邊放好了垃圾桶和礦泉水。他的房間就在隔壁，入住那天荀清澄看了看選在了靠里的那間，她還嘀咕了一下兩間房床頭對著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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