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她謹慎地摸到自己藏于大腿內側的小刀仍在,才緩緩轉過身,卻在看見身后人時震驚不已。
“是你?”
雖然唯有月光與遠處幾盞昏暗宮燈點明視線,但韋琪看得很清楚,站在眼前的人,竟赫然是早上見過的七皇子。
韋琪掩起震驚的神色,端莊地挺直腰背,鎮定地試探道,“七殿下,方才可是你在叫我?”
這七皇子禮貌地朝她笑笑,語氣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是的,宿主。”
他的聲音與早晨所聽到的截然不同,且儼然就是韋琪平時所聽到的那把低音男聲。
但韋琪仍未完全放下警惕:“我的真名叫什么?”
他淡定回答:“韋琪。”
這下韋琪才稍稍放下心來。雖然她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但還是先單刀直入提起最重要的事:“能拿到能產生幻覺的藥嗎?”
“嗯。已經放入你的包裹里了。我已經設置好參數,使用后,施加對象會自動聽到一曲雙人協奏的古琴曲。”
“謝了。”
打開包裹檢查了藥確實在后,她抬眼看著他問:“你怎么會在七皇子體內?你奪人家舍了?”
奪舍……
七皇子忍下想吐槽的沖動,耐心解釋道:“系統并不是人工智能,不能像控制面板一樣以數據形式植入宿主體內。而現在技術有限,總部的終端只能支持每個系統每日1小時的附身時間,所以在每個世界中,系統必須在另外的載體中存在。”
韋琪了然地點點頭,“哦,就是在世界中建個新號,但是不參與主線劇情,對吧。”
她再次言簡意賅地作了總結,但聽起來也沒什么毛病,七皇子點頭表示認可。
韋琪又問:“所以……我剛才算是用隱藏的召喚方法把你叫出來了?”
隱藏的召喚方法?
七皇子怔了怔。
難道她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動作,就是在施展所謂“隱藏的召喚方法”?
他又想起幾分鐘前她獨自在那兒手舞足蹈地一邊打響指,一邊叫他名字。他當時還疑惑她在干什么,沒想到竟是在召喚他。
看她認真中帶有一絲期待,他抿下嘴角上揚的沖動,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是跟著雷達自己找來的。”
只是他眼尾還是掛上了一絲淺淡的笑意,讓他的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韋琪倒沒什么反應,只是點了點頭。
見她并沒有很失望,他莫名松了口氣。
他看了看遠處那通亮的燈火,“不早了,我們都該過去了。”
韋琪表示認可:“嗯。”
七皇子向韋琪欠身致意。不是作揖的古禮,而是極為儒雅的現代禮。
看了眼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韋琪提起裙擺三步并作兩步就跟了上去。眼瞧著前方就是下橋的階梯,來不及剎車的她下意識地把手伸向七皇子的手臂。
不料下一秒,七皇子卻極快地抽出手臂,躲閃至一旁,完全避開了想要攙扶他的韋琪,任由她撲空往下摔落。
幸得韋琪眼疾手快,及時攙扶著一旁的雕欄,才只是崴了崴腳,不至于摔下橋去。
站穩以后,她扶著雕欄喘了兩口氣,像是在平定余驚。可她并沒有多言,只是重新走到七皇子身旁說了句:“一齊走。”
隨后,邁步就走。
七皇子垂眸看了她兩眼,走到她身側,“對你計劃有用,對嗎?”
她“嗯”了一聲。
韋琪知道,他方才自己先走,是為了避嫌,畢竟他們二人身份特殊。可聽她說要一起走,他也只是問了這么一句,這讓韋琪有點吃驚。
“好。”淡淡地應了句后,七皇子又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你沒事吧?”
“沒事。”
七皇子側眸看她:“為什么不怪我?”
“沒什么好怪的,你沒有理由一定要扶我。”韋琪言簡意賅道,“而且,你也打算解釋,對吧?”
七皇子眼睫輕闔,收回看她的眼神,“我有心理障礙,反感與任何人的肢體接觸。并不是針對你。對不起。”
韋琪聞言,眼神滯了滯,但馬上回過神應答,“我知道了。”
留意到她的停頓,七皇子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這個理由很荒謬吧。沒關系,你可以不相信。”
曾經那么多的工作伙伴,其中有幾分相信、幾分歧視、幾分不滿,他一清二楚,也早已習慣,也不差這一次。
“我相信。”
抬眼撞入他復雜的眼神,韋琪平淡而認真地重復,“我相信。”
因為……他不是她遇到的第一個,這樣的人。
她看到,他一直平靜無波的眼底深處,好像起了一絲波瀾。她感覺,他好像有話要說,好像想問她些什么。
可他只是淡漠地揚了揚嘴角,“謝謝。”
眼前十步之內便是走上長信宮的臺階,暖黃的燈光漸漸映亮從黑暗中走近的二人。等候迎賓的宮人也瞧見了他們,正碎步迎來。
韋琪盯著前方,壓低聲音,“你剛才看到了,是不是?”
七皇子握拳放至嘴邊咳了咳,無辜地眨眨眼,“看見什么?”
有沒有人曾告訴過他,他真的很不會撒謊。
韋琪微笑,“請你刪除這段記憶,謝謝。”
還沒等七皇子開口,那幾個宮人就迎了來,圍著他倆打勤獻趣,前后簇擁著將兩位主子一路迎上長階去。
七皇子唇角抿起淡淡的梨渦,和韋琪一起走向那燈火輝煌的長信宮。
步入長信宮,韋琪感受到不少目光馬上聚焦至自己身上,正如她所愿。
皇宮內已經許久未曾設宴,因而這場宴請藩王的盛宴布置得極為輝煌,也體現了對地位日益高升的藩王的尊敬。偌大的長信宮內,少說也設了近百席,有宰相、參政、樞密使等高官作陪,席上也有不少親王、貴胄。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他們大多只看看是否相識,男子打量其派頭,女子打量其衣著,瞧兩眼也就罷了。可這回進來的人,雖無人認識,卻無人不凝視注目。有人小聲猜測她的身份后,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這位未曾見過的天姿絕色的女子,娉娉婷婷走來,儀態萬千,似在泛著光,讓人不禁凝神注目。
彼時尹禾正在皇帝身前翩然起舞,這是她早已備好的另一大殺手锏。韋琪的姍姍來遲也正合她意,讓她早已搶盡風頭。
直到她在旋轉揚袖間,看到了那個身影。
她咬了咬牙,借著舞步逐漸走近這位高坐的帝皇,試圖遮擋他的視線。
可面前的男人還是漫不經心地把她叫停了。
尹禾只得停下,正退到一旁,身側就響起韋琪行禮獻詞的柔美嗓音。
尹禾的手漸漸攥緊。
七皇子也問安后,終于讓她找到空隙插話,馬上抓緊機會大肆美言了一番,也不出所料惹得皇帝與幾位藩國上賓心花怒放。
她得意地揚起臉,想看看韋琪該是什么表情。卻見她低垂的臉上竟是冰冷的漠然。
不僅無視了她,更像是在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這怎么可能?今日她明明…
等她反應過來再想看個仔細,韋琪與七皇子早已告退。
七皇子是皇帝的幺子,一路走到了皇子一席的末座。其間賓客閑談不絕于耳,這些閑言碎語都聚焦在一個人身上。話里話外,無外乎都是“從不露面的三皇妃竟是這般絕色”、“素聞三皇妃閉門不出,怎的今日倒來了”“不見其人,都不敢信人間竟有如此仙容”云云。
竟沒有人在意她是和他一起進來的。
再往人聲深處望去,他才真正明白了她的用意。
見七皇子看了過來,三皇子才收回了陰鷙晦暗的眼神,舉起桌上酒樽一飲而盡,將目光又投向那裊裊走近的韶齡女子。
她宮髻高挽,略施粉黛的容貌更為嬌美絕俗,朦朧薄紗的衣領間隱約露出半截修頸,瑩白細膩,在橘黃燈光浸染下有說不出的柔情綽態,動人儀態令其益顯得清貴高華。
這樣勾魂奪魄的曼妙女子明明是他的結發妻子,方才卻和他的親弟弟一齊入場,還有眼下無數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莫名令他不快。
今日那尹禾不識好歹的背叛就本就讓他很心煩,眼前這樣一出更讓他煩躁。
他重重地放下酒樽,起身揚褂,大步朝她走去。
瞧見三皇子走來,韋琪并不意外。
他臉色極不好看,走過來后二話不說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握起韋琪的手,往坐席走去。像是在表明些什么。
二人都入席后,三皇子馬上開口,“你今日為何不回宮?去了哪里?”
他的聲音低沉,像在極力壓抑著怒氣。
韋琪聽到不是自己等待的問題,本來并不想理會。但轉念一想,又嘆了口氣。
算了,就和他演一下吧。
她眼睫微垂,鼻頭有些紅,不知是凍的還是怎么,模樣楚楚又動人,她低吟的話語更是讓人心碎:“平日里都是妾身獨自在宮,甚覺沒有意思,才想著四處散心……”
她這話說得委屈,倒讓本來一肚子火的三皇子有些心軟。確實是他平日里都跑到別的女子那兒,才讓自己的正妻獨守寂寞空房。
原來,她也是想要他相伴的么?
他摸了摸鼻子,顯然不想再在此問題上糾纏,繼續發問,“你素來不喜露面,怎的今日又來此宴?”
韋琪神情越發可憐,話中帶著哭腔,“殿下不知,妾身也是受人所迫……”
“什么?誰敢脅迫你?!”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后,三皇子四處看了兩眼,咳了咳,壓著聲音厲色道,“是老七?還是…”
他眼神瞟向那個龍位。
韋琪搖了搖頭。
三皇子表情依然很激動,“竟有此事?他可知你是堂堂三皇妃?怎么有這般荒唐的事,你都不與本王說?”
他向來自視甚高,最容不下有人挑戰他的權威。如今竟有人敢脅迫他的王妃,可不就是不把他放眼里!
韋琪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紅,聲音微抖:“殿下,不要再問了,那位可是……”
就在此時,皇帝站立起身,向賓客敬酒,豪邁題詞,全場除藩王外無不跪下聆聽。
三皇子滿腔急迫,幾欲追問,可如此場合他還是不敢造次,只好作罷。
還未等他有機會詳問,就有一名小吏走來和他說了什么,還未聽完他就匆匆走了出去。
又換了幾輪菜肴后,接踵而至的是韋琪與尹禾獻藝的合奏。
有了道具,此次演奏自然比今早的更為成功,據現場反應來看,可謂是一鳴驚人,驚艷全座。韋琪十分滿意。
這份道具的使用說明寫的是不限制使用對象數量,想來該是很稀有的珍品。也不知道他花費了多大力氣才得到。
韋琪佩服地看了七皇子一眼,只是這位恩人卻并沒有看她,不知在留意些什么,令她白白傳送眼神中的謝意。
【琴弦被尹禾剪斷了一根】
熟悉低音在意念中淡淡響起,讓剛入坐的韋琪吃了一驚。
“無傷大雅,我不會再用它了。”她在意念里回復,“怎么回事,今天的附身時間不是用完了嗎?”
【載體與宿主在一定的距離內,可以用意念對話】
“哦。”她往嘴里夾送新上的菜品,一邊在意念中隨意道,“怎么樣,剛才我還是像模像樣的吧?”
【……你沒有將道具作用于我】
韋琪感嘆:“真羨慕你。我這一曲這輩子就只彈這一次,你可是全世界唯一聽過的人。”
【……】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
酒已過三巡,皇帝喝得臉紅微醺,興致上頭,舉杯向滿座賓客倡議:“若有有才之士,能即興作詩寫下宴會的盛況,朕重賞!興王,你以為如何?”
他轉而面向一旁的藩王。興王是這位藩王的封號。
興王聞言,也舉杯一笑:“皇兄此計妙矣。寫得好的,本王也賞。”
他們二人此言一出,現場氣氛也被推至頂峰。觥籌交錯間,滿座賓客越發熱鬧起來,都在交頭接耳議論著這詩該如何寫是好。
就在鼎沸人聲間,有一人率先站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正是在宴前就出盡風頭的尹禾。
方才被叫走的三皇子也在此時重回座上,臉上神色緩和了不少。
韋琪一口一口地啖著樽里的酒,看起來沒什么興致。
【你可需什么道具?】
聽他話中意思,是已知悉她也會趟這趟渾水。
“不急,不急。讓那什么……”還未說完,韋琪又抿了一口酒。
【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她覺得他一本正經地搶答這一句特別好笑,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七皇子的視線。她會心一笑。
這對視也被三皇子看在眼里,他不滿地嘖了一聲,可還未等他說什么,那一廂的尹禾就落落大方地現場吟誦起來。
韋琪聽著,表情變化微妙。
尹禾口中誦出的這首詩,分明是她在云畫一生中所看到,云畫在此誦出的那首。
三皇子更為不可置信。
這一首詩,分明是他前兩天就命人準備好,但他最終決定不交給云畫的那一首,怎會從她口中誦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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