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放學(xué)先別回屋，”這天李成功跟李彤彤說。他還找布給她上邊裝了個簾子，對面那玩意實在太惡心了，他怕小孩看了長針眼。

        李彤彤不知道為什么，但她也不喜歡新來的租客，油膩膩地，又沒禮貌習(xí)慣又差。看見對面租客把散著臭味的襪子丟地上，她捂著鼻子“咦~”了一聲。

        “把你東西撿起來，”李成功皺了皺眉。

        剛剛被李成功揍了一頓，對面沒敢惹他，嘀咕一句“男人不都這樣”把襪子撿起來塞他枕頭下去了。

        他居然把扔在地上的臭襪子塞枕頭下邊？李彤彤兩眼震驚地看著他動作，他不臭嗎？他不臟嗎？

        然而之后，李彤彤發(fā)現(xiàn)令她大感到震驚的事情還有不少。他垃圾可以一星期不扔，直到腐爛發(fā)臭臭到整個室內(nèi)都有異味被李成功逼著去扔掉，他不洗澡不洗衣服，李彤彤有一次看見他那枕頭烏黑锃亮，油到發(fā)光。他在床上吸煙吃東西，煙灰、飲料罐、瓜子殼都掉落在床上他還從來不整理，只會把被子卷成一坨，而每天晚上他就睡在這個垃圾堆上。

        這些僅僅是李彤彤看到，她沒看到的地方更多。只是會長針眼的東西都被李成功用物理手段叫人收拾干凈了。

        可逼著人收拾一次兩次還行，也不能把租客給物理消滅了。那就是個喜歡睡垃圾堆的玩意，在一次看見他床上爬出一只蟑螂后，李成功忍無可忍地把他床給踹了。踹了之后他還嫌自個兒腳臟了，大冬天地居然養(yǎng)出只蟑螂，這誰能忍？

        “這地方不能住了，”他想著，看李彤彤被蟑螂嚇得抱著上床欄桿不敢下來，他郁悶地嘆了口氣。

        “你怕什么？”李成功問。

        “蟑螂！”李彤彤扁扁嘴，她小時候被夏天會飛的大蟑螂撲過，自此之后對蟑螂有陰影。孟斌有點兒潔癖，住這兒的時候把出租屋打掃得很干凈，李成功的習(xí)慣也不差，地下室這么些日子，李彤彤沒遇到過蟑螂老鼠，沒想到大冬天的，居然看見蟑螂從對面被窩怕出來，心理陰影巨大。

        “死了！只有這么一只。”冬天蟑螂行動慢，李成功一踩就踩扁了，他本來想安慰李彤彤讓他放下心，誰知小鬼臉色發(fā)白地盯著對面因為長時間不洗泛黑的床鋪好似那是蟑螂窩般令她如臨大敵。

        “它們會飛！會往墻上爬！”李彤彤還是怕，她的床就靠著墻，她怕晚上睡著睡著蟑螂從墻上爬過來。

        “冬天太冷了，不會有蟑螂出來，”李成功說，可話說出口他又覺得有點兒沒說服力，蟑螂死不瞑目的尸體還在地上。看著對面那張黑乎乎的床，他也覺得惡心，近了還聞得到臭味。

        李成功那一腳踹得對面心驚膽戰(zhàn)，看李成功皺著眉盯著他的床鋪看，租客把被子卷了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蹭回了床上。

        李成功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實在是太惡心了，他怕臟了眼，可這么過下去也受不了，他都想給對面潑盆水逼著人洗被子，然而想想上次對面洗那條硬邦邦的短褲，他突然感到一陣反胃。

        臨近春節(jié)，很多人回老家招租的房子有不少，可價格便宜的卻寥寥。這幾日得空李成功跑了幾家中介，西府的房價一向高昂，就連租房的價格都跟著上漲。400元的合租地下室是最便宜的一檔，若是想好一點，至少2000起。

        趕在月底李成功找到了新的租房，800一個月的老房子，破小得像是危房，可地段在地鐵站附近，上學(xué)上班更方便點。李成功預(yù)支了點工資付了三個月的房租，定了合同的當天就帶著李彤彤迫不及待地住了進來，他實在受不了被子里養(yǎng)蟑螂的租客了。

        他去還鑰匙的時候房東還挽留了一下，話里話外說她愿意再降點房租讓李成功繼續(xù)住，若是李成功愿意整租就更好了。新來的房客實在太不講衛(wèi)生，房東顯然也很不待見。可李成功沒應(yīng)，同樣的價格他為什么不住地鐵站附近？

        當初因著離小翠飯館近東哥幫他租了這里，這一次的地方是李成功自己找的。地鐵站附近一幢40多年的老房子，不知為何沒有拆遷，因著交通方便住樓里來來去去的租客不少，李成功找的房子是最北面的一間，才20多平米，隔出了衛(wèi)生間，剩下的還有一張床一個柜子。

        老房子印記明顯，墻角天花板上有些發(fā)霉發(fā)爛，衛(wèi)生間的瓷磚好幾塊都缺了角，但李成功和李彤彤已經(jīng)很滿意。

        書桌的旁邊就是窗，李彤彤趴在窗口往外看，看到不遠處像個翅膀一樣的地鐵站出口，人來來往往過得格外忙碌。

        “傻在那兒干嘛？擦桌子！”李成功里里外外收拾打掃，一看小鬼癡癡地看著窗外，他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將人揪過來丟給她一塊抹布讓她擦桌。

        “哦，”李彤彤眨巴眨巴眼，爬上椅子慢吞吞地擦著房子里唯一的一張書桌，擦著擦著她忽然問她以后可不可以在書桌上寫作業(yè)。之前的地下室出租屋太過簡陋，她都是坐在床沿趴在凳子上寫作業(yè)的。

        “除了你誰還寫字！”李成功沒好氣道，把地板邊邊角角全拖了個遍，拖完擦干鋪上席子和墊被又是一張床。

        看李成功鋪自個兒的被子，李彤彤突然意識到他把床留給了她睡，她悄咪咪地湊過去，說了聲“你真好！”

        李成功被她嚇了一跳，聽她夸他翻了個白眼，指著床叫小鬼自己去鋪。

        李彤彤脫了鞋從李成功的地鋪上蹦過去，爬到床上高高興興地鋪起床來。床寬1米5，比之前地下室出租屋的09米床寬多了，李彤彤鋪好被子還在床上打了個滾，最后坐床上背起課文來。

        李成功：“？？？”不懂小鬼開心的方式。

        床雖鋪好了，就是墊被不太合適。原先在地下室出租屋09米寬的墊被放如今15米的床上太過狹小了些，鋪好墊被旁邊還露出一截席夢思來。李成功看著心道下次發(fā)工資了還得買墊被。

        換房子李成功休息了一天，等第二天上班他還提早到了。新的房子交通便利，乘地鐵過來只需15分鐘，比以前可快多了。

        匯君樓在景區(qū)旁邊，對面就是景區(qū)大廣場，這天李成功上班來發(fā)現(xiàn)廣場上已經(jīng)開始搭建舞臺，沿街的這邊搭好了廣告牌架子，似乎是春節(jié)有什么活動。

        可春節(jié)里的活動和他們這些打工人沒什么關(guān)系，一回來上班李成功就進入了“忙忙忙”的春節(jié)節(jié)奏中。從元旦開始一直到過年，后廚就沒歇過，早上備菜還能聊兩句，等中午和晚上忙起來，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

        連著一個多月李成功都是很晚回來，他還愁小鬼一個人在出租房里會不會有問題，結(jié)果李彤彤早已和鄰居們打好了關(guān)系，從某方面來說，也挺牛逼的。

        “我把你做的蘿卜送給鄰居們了，”李彤彤說著給他看她新借的書。

        蘿卜是李成功平常練手做的，他跟著譚師傅學(xué)涼菜，這階段在學(xué)腌制。他自個兒練練手，平日里也方便當小菜吃。

        李成功還不知道隔壁都是些什么人，李彤彤倒是和他們早已混熟。老樓回字型構(gòu)造，他們租的這房剛好占了個尖角，北樓梯上來三戶人家，左邊的是對在科技園上班小夫妻，他們租住的房子面積最大，按李彤彤的話說有三個像他們這么大的房間，右邊的是個邊工作邊考研的大學(xué)生，在雜志社里上班，要考兒童文學(xué)方向——李彤彤的書就是跟她借的。

        “他們都說你做的蘿卜好吃，”李彤彤坐在床沿腿一晃一晃，她把糖分給李成功：“隔壁的大姐姐給我們的。”她口中的大姐姐大哥哥是指隔壁小夫妻，李成功現(xiàn)在知道了。

        看著她手里的糖，他吃了一顆，橘子味的，味道很不錯。糖紙上都是英文李成功也看不懂，據(jù)說是小夫妻單位里分的年會禮盒，雖然沒見過人，但從李彤彤的話中他知道，這倆是很厲害的人——那種成績很好工作也很好工資很高的人。

        “我以后也要像大哥哥大姐姐那樣，”李彤彤的世界太小了，在她眼里做白領(lǐng)是讓人羨慕的工作，她也想要那樣地工作，坐在明凈的高層窗臺后頭，喝著咖啡打著字，轉(zhuǎn)著筆簽上名字，輕輕松松地談成生意。

        “那你努力，”含著糖李成功隨口加油。他也羨慕這座城市里的白領(lǐng)，每天能穿著光鮮亮麗的衣服，坐在電腦后邊打打字算算數(shù)字就得了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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