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菲對名下的練習生們相當放養，有運氣的比如李成功，在選秀節目上一關關地闖下去，沒運氣的比如維樂娛樂其他練習生，初選之前就已被淘汰。

        小娛樂公司在選秀背后的資源之爭中就是墊腳石，聰明點的還能喝點湯，不聰明的都被資本碾成了碎渣。

        而李茹菲根本無心選秀，她更多地把心思放在了酒局上。她打電話給李成功說要幫他介紹關系。

        其實之前她也打過電話，但李成功借口換房子、排練忙沒理過她，這次李成功也是如此，約莫是拒絕次數多了，她儼然有些惱，問他一句“翅膀硬了想踢開公司了？”

        這話李成功是不敢應的，雖然他心底確實這么想。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戳破之前糊著一層紙還能裝你好我好。也是看李成功最近不怎么聽話，李茹菲有些急。

        避不了只好去。最近在節目中人氣穩居前十，再加上粉絲一天到晚地吹彩虹屁，李成功自信爆棚并沒把李茹菲放在心上，酒局他去就去了，說是介紹關系，但自從知道了李茹菲的底，他對她介紹的關系嗤之以鼻。哪來什么關系，不過是當老鴇介紹介紹旗下男孩女孩。

        到了公司樓下，看見商務車里幾個男孩女孩，李成功眉一挑，心里對公司這種行為挺嫌棄。都是公司簽下的練習生，除了跟他買二手名牌的鴻哥，其他幾個李成功都不認識。

        李茹菲拿選秀當鍍金工廠，把公司里的練習生放選秀里刷一刷，帶出去好增加點身價，至于選秀能闖到第幾輪，她完全不在意。李成功純屬運氣好，當真讓他闖出了點人氣。可越有人氣越難控制，所以她最近急著要把他賣出去。

        “什么局？”一輛商務車，里頭坐著三個女孩兩個男孩，李成功上車坐到了鴻哥旁邊，他問道。

        “幾個大老板，這次的酒局有點能量，”鴻哥挺習慣酒局，看見李成功來，詫異了一下還幫他介紹車里的是誰，李成功應付著招呼了幾聲，只記得車里的幾個在公司里算拿得出去。

        “你怎么過來了？”車里人多口雜，鴻哥沒直接問，轉而微信里問他。

        李成功打開手機里“最近通話”那欄，給他看，李茹菲這幾日天天打電話，一天10個都不嫌多。

        “她急了她急了……”微信里鴻哥笑得猖狂。

        “公司里有解約的嗎？”李成功還是太嫩，以為輕輕松松能解約。

        “有過，違約金三四十萬吧，”鴻哥早幾年進公司，酒局參加了一個又一個，公司里的套路知道得清清楚楚：“現在提解約？你節目不打算參加了？”

        “要參加，”公司能把他從節目里撤下來，所以李成功沒敢撕破臉。

        “解啥約呀，找個能量大的再一腳把公司踢開不好嗎？”鴻哥跟李成功講經驗之談，比如說之前有個女生找了個官二代談戀愛拍拍屁股走李茹菲連屁都不敢放，又比如說有個練習生跟了某某公司高管，李茹菲還得腆著臉笑嘻嘻地送他走，盼著他能在高管那兒說點好話……井底之蛙看到的大抵是井里這么一點兒事，鴻哥想的建議也不過是找個給錢暢快好伺候又能量大的好把李茹菲給踢了。

        聽鴻哥這意見，李成功挑挑眉不可置否。他不知道鴻哥當初是怎么進公司的，但他知道他是怎么搞錢的，維樂娛樂里多的是這樣的人，跟著李茹菲去酒局陪大姐陪大哥。

        像鴻哥早幾年的時候“陪大姐”一個月幾萬塊，一年能賺個百來萬錢就跟飛來一樣，賺錢容易了手里也松了，請司機租豪車買奢侈品微博上炫一炫，裝成富二代每晚酒吧里開卡，運氣來了還能釣到幾個妹子。他玩得瘋錢也花得多，等過了兩年大姐厭了，他又跟著李茹菲跑酒局找下一個大姐。

        李成功看不上這樣的人更不想成為這樣的人，所以他想解約。也不是沒和李茹菲商量過，比如說他出道給她賺錢，但李茹菲挺看不上他出道的妄想的，直說出道名額早就定了，想出道，白日做夢呢。商量了幾次都被堵回來，之后李成功就不怎么愿意接她電話，酒局什么的更是找借口拒絕。

        這次實在拒絕不了，他打算出個場應付應付。

        他也是第一次來酒局。他外形條件好，李茹菲本打算想讓他參加幾次選秀鍍鍍金，等成年了介紹給幾個老板牽牽線。倒是沒想到李成功能直接飛起，飛得高了她還怕控制不住，眼看著李成功開始不怎么聽話，她急得想要出手——再不出手怕這小孩能找到新靠山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聲色犬馬的酒局上其實也談不成什么事，大家就是玩，給自己物色個新鮮玩伴。維樂娛樂幾個人是來活躍氣氛的，他們一進門，李茹菲趕緊站起來給老板們介紹，姿態放得極低，卑微得仿佛地主家里的小丫鬟，她張著她那張紅艷艷的大嘴，率先拉過李成功，把他介紹給圓桌上首一個年歲有點大的富太太。

        “劉總，這個是李承，剛在選秀里闖出了點名氣，”她嬌作地介紹著，想推李成功過去，李成功皺了下眉，客氣地道聲“劉總好”，站在原地沒動。

        李茹菲又推了推他，李成功固執地扎在原地，沒動。

        “玩伴”這種事，講的是你情我愿，劉總確實對他很有興趣，但他不愿，她也沒必要非他不可。看后頭被介紹的鴻哥熱情又嘴甜，她笑吟吟地招呼鴻哥過去坐，鴻哥屁顛屁顛地坐過去了。

        維樂娛樂其他幾個人都有酒局經驗，李茹菲一介紹，乖巧又柔順地坐過去了，巧笑嫣然地哄著老板們，只剩下個李成功。他坐在李茹菲旁邊，跟個木偶似地，不怎么說話，自顧自地吃菜。

        酒桌上老板們氣氛熱烈地吹著牛皮聊著八卦，李茹菲八面玲瓏地接著各位老板的話頭，她敬著酒，酒杯每每轉過李成功這邊，她臉一沉又瞬間變臉，繼續笑顏滿面地恭維著各位老板。

        李成功坐著吃菜，看他們表演像看一場戲。戲臺上熱鬧非凡，有吹牛有八卦有唱歌講笑話也有打機鋒的，戲臺之外每個人都藏著手變臉絕活，就連那陪酒的角，也有面上巧笑連連，面下厭惡得瞪眼嫌老東西手不老實的。

        李成功看戲看得樂呵，李茹菲看他看得心塞。酒局過后價格談得滿意的摟著開房去了，不滿意的在老東西走后拍拍自個兒被占了便宜的腿嫌棄得好似被什么臟東西碰過，李成功本想跟著商務車一起走，結果李茹菲叫住了他。

        “怎么？翅膀硬了？不想在公司里呆了？”酒局過后一片狼藉的包廂里，李茹菲喝著剩下的半瓶紅酒，問他。

        “沒，最近排練太忙了，”李成功的借口都不怎么走心。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一回事，少年人連裝都沒裝一下。

        “我好心好意幫你拉關系來你還不想要？”李茹菲這話說得，好似她真心誠意幫李成功打算了似地：“你知道今天在座的幾位是什么人嗎？知道劉總是什么人嗎？有劉總一句話，你先拍戲拍電影都是小意思。”

        李茹菲牛皮吹得很大，可這次李成功沒這么輕易被他騙。拍戲拍電影個屁，不過是拿網劇做噱頭騙騙人，這種網劇能不能過審批還成問題呢，還有可能連拍攝班子都沒有，弄點小視頻糊弄糊弄。

        “哦，我不懂這個，”李成功道，裝都不裝得走心一點。

        “你現在在《追風少年》里人氣排名第幾來著？”酒局花費不菲，一瓶紅酒上萬的消費，李茹菲端著杯子喝著上萬的紅酒，她想裝名門優雅，可伴著剩菜剩飯的狼藉，反襯得她像乞食的狗。

        “排名還行，能進下一輪，”李成功沒吃飽，看李茹菲打算把酒喝完，他干脆坐回去，跟服務員要了碗米飯，揀著飯桌上昂貴的剩菜又吃了一頓。

        小地方出來的少年，自然不可能像二代少爺們連吃飯的規矩都精細地被教導過。李成功吃飯一向是大口大口地扒著，嘴里的飯還沒咽下去，又一口扒進了嘴里。

        看他吃飯囫圇地吞下去，山珍海味都仿佛變成了村口醬瓜，李茹菲嫌棄地皺了皺眉，厭惡他吃相難看，看他那張還能值點錢的臉，她掩下了臉上的不耐煩，裝作貼心般跟他說“圈里的規矩”，什么選秀是沒出路的，選秀的排名都已經內定，他們這種沒錢沒資源的不過是去陪皇子讀書，不如早早地找其他出路，又比如說她認識不少人，可以幫他找門路拍電視拍廣告……

        “嗯嗯嗯……”李成功胡亂地應著，專心致志扒飯，只當耳邊是蚊子嗡嗡。他當初他媽的就是見識少才會被李茹菲這種lw逼糊弄住，開個娛樂公司連個老師都請不起，來個酒局還要把剩下的紅酒給舔完，什么有錢人，完全是假的！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李茹菲說了一大串，結果李成功只顧扒飯，說到后來她口干舌燥，看李成功把菜湯倒進飯里繼續扒，她腦門一燙大聲問。

        “什么？嗝！”李成功反問了一句，打了個飽嗝。

        李茹菲氣了個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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