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搞你？”第二天李成功去排練，走廊上遇見宴學林，他突然問。

        “��？”李成功愣了一下。

        “八卦社，”宴學林提醒道。

        “那個微博怎么了？”李承還沒懂事情的嚴重性。

        “最近的輿論你注意點，”看李成功一無所知的模樣，宴學林沒多說，只提醒了一句。

        “啥呀？”李成功沒懂，總覺得他說話只說一半怪讓人難受的。

        “八卦社什么來頭？”進了練習室，看車心坐在角落里吃飯，李成功湊過去問。

        “八卦社？他開價還挺高的，”車心不知道李成功昨日的小風波，他以為他是想找八卦社做宣傳：“他有點路子，放過幾次獨家消息，網上關注他的人不少。他的號權重高，活粉多，放料放廣告宣傳面廣，找他宣傳開價也高。”

        這些營銷號還真是收錢辦事，李成功點點頭，猜到八卦社那條微博是有人特意放出來的。至于放出來有什么目的，他沒懂。雖然看到點那嘉和宴學林團隊操縱輿論的手段，但他看到了解到的僅僅是一角，而從這一角中，他也認識到操縱輿論需要一樣最重要的東西——錢。

        而他恰恰是最缺錢的。

        李成功想不了那么多，他就像只剛從山疙瘩里出來的土狐貍，畏畏縮縮地趴在墻頭看城市狐貍是怎么招搖撞騙當大仙。他想學，結果土狐貍連身裝神的袍子都買不起。

        換個人大抵是想方設法拼一把單車換摩托，李成功這只土狐貍倒好，看見路旁一只雞，蹬蹬后腿啃了雞，“吧唧”鉆草叢里先睡覺去了。今日吃飽喝足，裝大仙的夢想明日再說。

        他其實知道出道不出道差別很大，也知道選秀前幾名后頭公司團隊都在發力搞營銷，沒把他逼到懸崖上，他就是懶懶散散不上心。

        說他聰明吧，他知道李茹菲這時候不敢讓他退賽，氣人氣得肆無忌憚——選秀節目和割韭菜掛著鉤，他人氣靠前，割到的韭菜也多，這種時候退賽儼然會得罪主辦方，李茹菲還打算把公司練習生們送選秀刷金呢，她才不會干得罪主辦方的事�？烧f他不聰明吧，他連以后怎么辦都不會去想。

        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他這日子過得又混又簡單。

        “李承你買套餐嗎？刷票！”這天排練間隙休息，夏宏爽帶著只手機鬼鬼祟祟地來找他。夏宏爽就是之前二選舞臺用石頭剪子布贏了王霽安和車心當上了C位的幸運兒。二選結束，王霽安被淘汰，他倒是掛著吊車尾進了圈。

        公演之后是32進18，淘汰賽越加激烈，就算是人氣吊車尾也想著拼一把留得更久些。夏宏爽找了路子刷票，他還打算找幾個人大家一起包個套餐便宜些，找上李成功也是看他背后公司小，最近人氣又下降得厲害。

        “多少錢？”李成功啃著面包問。最近整日整日地練唱跳，運動量大，他餓得快。以前還有王霽安投喂，二選王霽安被淘汰后做脫口秀去了，沒了可以蹭零食的人，李成功買了一堆便宜面包填肚子。

        “2萬，咱們人多幾個，我再殺殺價，”夏宏爽比了個手勢。

        “我不參與了，”一聽刷票要兩萬，李成功趕緊搖頭。

        “才2萬！對方說能幫我們刷20萬票，”夏宏爽強調，對人氣吊車尾來說，20萬票能讓他人氣名次往前好幾名。

        “太貴！”2萬塊對李成功來說差別可大了，他從沒有過這么多錢，讓他花兩萬去刷票，他才不干。

        “20萬票，有20萬票差得多了，”夏宏爽不死心，跟他說有這20萬票他人氣可以進兩名，而且刷票的可不止他，幾乎所有人都這么干。

        李成功依舊搖頭，有這2萬他把老家翻新一遍不好嗎？投什么水坑。他還覺得夏宏爽這群人錢多了燒得慌。

        看說不動李成功，夏宏爽找其他人去了，去之前臉色有點不爽。

        李成功管他怎么想，吃著面包他看最新的人氣投票結果。他的名次降得有點快。

        隨著練習生們一個個被淘汰，留下來的人越來越少，剩下的各位練習生他們背后的公司團隊也開始發力。飯圈刷票發安利控評做數據，數據女工們猶如螺絲釘一天不落地為正主操數據，公司團隊營銷買得飛起，各種黑稿洗白稿漫天飛。網上的緊張形勢影響到現實，有幾位練習生私下的相處充滿了火藥味。

        李成功在其中毫無優勢。他的名次已經從第十位降到了第十五位，而且還在繼續降。

        《追風吧！少年！》節目開播一個多月，各位練習生們背后的飯圈早已成形，大粉指揮起腿毛來指哪打哪，各家粉絲網上早已經歷過好幾場撕逼。而在李成功這兒，別說控評刷數據了，因粉絲品種太多水太混，第一粉頭都還沒選出來。他粉圈實在太亂，沒人控制少不了有幾只兲冒出來私信騷擾發大字報十問公司十問節目組@各家官號……被騷擾得多了節目組也煩，連工作人員都要問他一聲他公司有沒有人幫他管粉圈。

        李茹菲不管這些，□□豆投入太大，她沒這本事和人脈。所謂娛樂公司，掛羊頭賣狗肉，李成功能闖進32強對她來說純屬意外，很清楚圈里是如何地吃人法，李茹菲并不打算進去當小蝦米。至于底下練習生跟她說夢想，她給他們介紹門路，他們賺到了錢，還不夠做夢嗎？

        和李茹菲說是說不通的，李成功很清楚這一點。王八池子里的人，水淺池子小，他們想象不到大海的廣和深。他嫌棄李茹菲的淺薄，又迷亂于圈里的虛假繁榮，他還是想試試，也許和之前一樣他運氣好呢。

        做藝人需要管理自己的粉絲，李成功看其他練習生背后團隊如何操作，他一點點學。

        或許很早之前藝人和粉絲是分開的兩個個體，但不知什么時候起，粉絲們越來越瘋，越來越沒底線，他們叫囂著“哥哥只有我了”，攻擊經紀人攻擊藝人公司攻擊合作商，他們把藝人當成自個兒想象中的玩偶，只要有一丁點不滿意，他們能把藝人周邊的人狙個遍。

        有人不喜歡這樣的瘋批粉絲和粉絲的關系越來越疏遠，也有人從中找到了賺錢之道。

        《追風吧！少年！》的練習生們都有超話，李成功也有，還有好幾個，什么李承超話、嘉誠超話、與你一生超話……因為粉絲派系多，超話也多，想當大粉的大主持的，都想著建超話爭話語權，其中人最多，吵架吵的最厲害的就屬李承超話。

        李成功溜達過一圈，沒看懂。超話里一天到晚有人掛人掛公司掛番茄臺，一天到晚有人發出十問，一天到晚有人操心他事業恨不得他今天接奢侈品明天飛時尚節，白日夢做得挺好，就是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李成功參觀過其他人的超話，都有固定的格式和標準，每天打投多少，每次正主發微博要轉發多少，禁止撕逼禁止泥塑種種種種要求很多，超話里都是哥哥美圖，看著特別統一，他就有點羨慕。

        他收到過不少私信，都是粉絲們的胡言亂語，當然不乏很多表白吹彩虹屁的，李承超話的大主持也發過，李成功看了大主持之前的彩虹屁，覺得這位粉值得信任就私信問她超話管理的問題。

        誰能料到他被當做了假冒賬號，大粉私信里臟話罵了一堆又把他拉黑，拉黑不夠，大主持覺得這是黑粉的騷操作還把他掛出來指揮著腿毛又罵了他一天，李成功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粉嗎？哪有粉會這么罵正主？

        被誤解了他當然要澄清，結果發條微博反而發出事來了。一大堆粉絲說他私聯，前一天還彩虹屁紛紛，后一天私信一堆罵他的要他遵守偶像守則不準私聯，超話里更是鬧得歡，大家都覺得大主持不僅私聯正主還用臟話罵正主，紛紛要求大主持卸任換人。

        大主持怎么肯，對于逼宮謀反的一群人開始放錘放私料，什么微信截圖私信截圖，也不知真假，反正你信我我信你節奏帶得飛起，逼宮謀反的當然不會束手待斃，反手又錘大主持，一天下來超話里鬧鬧哄哄，李成功這個正主早已被人丟到了腦后。

        這是粉嗎？第一次見識粉圈的冷酷無情，李成功一頭懵。這些人真的是粉嗎？他咋感覺他還不如大粉一個主持有號召力？

        粉圈的官司李成功看了會兒沒看懂，到處是微信截圖私信截圖，真真假假的消息，有人說見過他本人，說什么看見他拿外賣吃的是辣子□□拉巴拉——自從有練習生在粉絲送的外賣點心里吃到過一團頭發后，李成功在番茄臺的時候都沒敢叫外賣。還有說他和粉絲打招呼，他每天排練結束都趕著回家，誰還會去看門口蹲著的人長啥樣……看了半天，李成功懷疑他粉絲是不是有病？一想到一群神經病天天盯著他喊“愛你哥哥”，李成功一個哆嗦，覺得這簡直人生苦難。

        他不想管粉絲了，要吵就吵，要鬧就鬧，雨我無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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