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英雄遲暮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僅僅一個沖鋒,精絕騎兵就折損了一百多人,那比施殺得眼睛都紅了,他帶出來的可是精絕國的全部精銳啊,精絕國小兵弱,這五百精兵可是精絕女王的心頭之肉,本來以為就是跟著打打秋風,能在以后依附強大的大漢,沒想到今天竟然碰上了一個硬骨頭,正在猶豫不決之時,聽聞后方傳來鳴金之聲,那比施松了口氣,撥轉馬頭,一聲口哨,眾騎兵有序后撤,再看那大秦方陣,還在喊著號子往前走,整齊的步伐每踏一步仿佛地動山搖一般。
“賢弟,你看這大秦方陣該如何破呢?”甘延壽舉起馬鞭,虛指了一下郅支城的方向。
“甘校尉且放寬心,這方陣看起來堅不可摧,其實破它不難。只需拋石車配以弓箭即可。傳令,屯田使拋石車首發,護衛隊弩箭次發,蒲類、車師騎兵兩翼弓箭掩護,一鼓作氣,可拿下大秦方陣!”
傳令兵變換旗子,軍中頓時擂起戰鼓,鼓聲錯落有致,待那比施的精絕騎兵退回戰陣,前排跪立后排站立的弩兵沖了出來,只聽得嘎吱嘎吱一陣響聲,聯軍后方遮天蔽日的石頭呼嘯著砸向對面的大秦軍陣,一時間陣型大亂,還沒等站起身,兩行弩箭閃著寒光射了過來,大秦軍陣頓時倒下一大片,軍陣中傳來一聲長嘯,剩余的一百多士兵舉著盾牌快步逃回營寨,兩側游擊的車師蒲類騎兵沒有占到撈到半點便宜,一發狠,弓箭全部射在了重木城墻上,不一會兒城墻便如刺猬一般了。
漫天的飛蝗吹響了總攻的號角,一時間,漫山遍野的西域十五國士兵沖到了郅支城下。這些年,大家受了突厥騎兵不少的欺負,不是被殺就是被搶,此刻破鼓萬人捶,眾人更是玩命兒地往前沖殺。
郅支有點兒懵,他也確實應該有點兒懵。當初殺谷吉的時候不是沒有猶豫過,可是谷吉張嘴部落小王閉嘴荒野蠻族,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想想自己每次跟大漢做生意都虧得底朝天,一腔怒火上來,不管不顧就把谷吉斬了,走的時候還把人頭掛在了旗桿上,也不知道禿鷲有沒有帶他的靈魂去長生天,讓草原上的神管管他那張欠扁的嘴。
人殺了,大漢又打不過,怎么辦,跑吧!一直跑到距大漢萬里之遙的康居國,又有雪山阻隔,才放下心來,剛過了兩天安穩日子,探子就報西域都護率領十五國聯軍來襲,當時驚得筷子都掉了!
“馬庫斯,漢人有句話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大秦軍受我庇護多時,今日是你們報答我的時候了。”
一個鷹鼻卷發的大胡子老外一本正經地行了個禮:“尊敬的單于閣下,一千大秦軍感恩您的慷慨,愿意聽您驅使。”
郅支城外,最外層的重木土墻已經倒下了,匈奴士兵躲在內層木墻后面放箭。馬背上長大的民族在騎射方面果然是中原民族所不能比擬的,僅僅一輪箭雨,屯田使就倒下了一片,幸虧車師騎兵一直在外圍用弓箭壓制,才給聯軍堪堪挽回了一點顏面。甘延壽大怒,命令護衛隊拋石車開路,后營頓時塵土飛揚起來。多達七國的士兵在將領的驅使之下,將郅支城外的石頭挖了個遍,運輸隊往來不絕于道,大小石塊被裝在投石機上流星雨一般地飛向重木內城墻,杜吳清晰地記得陳湯描述這一場景的時候嘴都在哆嗦,他說重木城墻就是被石頭砸倒的,以至于戰后幾萬將士花了半天才把石頭清空。
重木城墻之后再也沒有弓箭射出,甘延壽下令吹響了總攻的號角,當聯軍士兵攀過小山一般的石頭后,迎接他們的是一支嚴陣以待的大秦軍隊,夕陽的余暉照在盾牌上,反射著金色的光芒,讓士兵們有點恍惚。片刻寧靜之后,迎著那熟悉的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聯軍士兵再次沖了上去,平靜的戰場再次怒吼起來。
郅支城內城的城墻上,不時有流矢飛過。面色陰沉的郅支單于看著不遠處那支近乎于自殺一般的軍團,眼角流露出一絲的無奈,還有怨恨。怨恨呼韓邪,還是怨恨谷吉?他也不知道。閼氏拒絕了自己要帶她突圍的要求,兩手彎刀,在他的驚呼聲中,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口中喊著“長生天會保佑單于”,帶著六七個劃破面皮的妾站在宮門外,成為了自己最后的一道屏障。
大秦軍團自殺式的進攻已經接近了尾聲,自恃堅固的陣型在大大小小的石塊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擊,西域各國的重騎兵不停游走在軍團長矛攻擊范圍之外,一箭一箭地收割著這群有著西方面孔的年輕人的生命。當隊伍陣型壓縮到只有原先十分之一的時候,大秦軍團終于扛不住了,四散奔逃的士兵被西域良種馬的馬蹄踏在地上,整個戰場血流成河。
“先生,你知道嗎?那一戰,大秦軍團一千余人,最后活下來的只有一百五十多人,全部被老夫帶回了長安,先帝為了安置這批特殊的俘虜,特地下詔在河西地區設立驪靬縣。后來老夫為奸人所害,告老還鄉,這些大秦軍團的后代跟隨我一同回到了長安,成了老夫的家奴。前日平叛董賢逆黨,就是靠這些異族家奴。老夫觀先生非常人也,日后必前途無量,恰逢亂世,老夫想把這些家奴贈予先生,望先生不要推脫,只盼先生日后能照拂一下馮兒和勛兒,子公感激不盡!”
杜吳淚眼婆娑地攙扶起陳湯,不禁一陣唏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眼前遲暮的英雄跟那個振聾發聵的陳湯聯系起來。郅支一戰,聯軍借助火攻勇猛進擊,大獲全勝,郅支單于被殺,單于閼氏、太子、王公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被斬,生俘一百四十五人,投降者達千余人,就連后來助陣的康居騎兵也死傷慘重,被迫遠遁數百里。甘延壽、陳湯將郅支單于的頭顱,連帶那封“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奏折一起送往長安,才忐忑不安地班師。天大的功勞,最后還是被陷害了,呵呵。
“老夫這一輩子,值了,值了……”陳湯含糊不清地說著,被管家和仆役扶著回了客房。
院子靜悄悄的,有蛐蛐兒的叫聲,還有蚯蚓的歌聲。打著哈欠的琵琶跑過來要扶先生回房休息,醉酒的杜吳倚在門框上看月亮。
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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