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來，是想問你還記不記得最開始我們簽的那份合同，麻煩你讓人把它送過來……我們現在就解除協議吧。”許聽白一口氣把話說完，眼神也從陸佑明身上移開。

        “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陸佑明原本站在病床前，聽到他這樣說，立馬就坐到許聽白身旁，想去拉對方的手。

        許聽白閉了閉眼，語氣也帶了無奈：“談不上是分手，我們好像……從來也沒有戀愛過。”

        “但我們有孩子，這難道還不算……”陸佑明沉著臉反駁，就是不愿輕易放手。

        “已經沒有了。”許聽白打斷對方的話，聲音也浮上細微的顫抖，他克制著沒有表現出來，卻不再去看眼前的人。

        陸佑明呼吸一滯，明白自己又碰到了對方最在意的那個點，他一時不知道要怎么解釋，但身旁的女人卻突然插了話。

        “陸先生，請你不要再傷害他了，就算當初他同意簽署那份協議，我們也是有權利追究責任的，尤其對于omega的流產原因和終身標記這兩點，但凡涉及到強制行為，都會得到嚴肅處理。”

        陸佑明聽著對方的指控，也終于反應過來面前的人究竟是何種組織，omega保護協會，直屬于國家的特殊部門，不受地域限制，唯一的準則便是為omega的權益做出維護。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去看許聽白，對方此刻的臉色比往常蒼白許多，眉眼也像失去生機。

        “解除協議，那你的發熱期怎么辦？”陸佑明再次開口，他沒忘記這個問題，但此刻又好像只是為了給自己找個借口拒絕。

        “你為什么一定要問這些明知道答案的問題呢？”許聽白逐漸開始哽咽，事實上他原本就因為分化晚，所以導致發熱期根本不固定，而標記過他的人，原本應該是最能感受到他信息素波動的。

        可是這幾年的現實，卻令他越來越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發熱期。

        他閉上眼睛緩緩回答：“以前的時候，你關心過我的情期要怎么辦嗎？就連我懷了孩子不再發情，你也沒有察覺到，陸佑明……我會洗掉標記，然后離開這個地方。”

        “所以，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好嗎？”許聽白說著，又轉頭去看窗外，今夜下了雨，天邊黑沉沉的什么也沒有。

        他小時候聽母親說，人死后就會變成星星，可是如今他卻不知道，他的孩子會去哪里，又會不會恨他。

        陸佑明聞言，心跳有瞬間的停止，他看著許聽白濕潤的眼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然而即便如此，立刻閃入腦海的仍舊不是那個肯定的答案。

        而是反復的不好，不好，在他心頭叫囂，像要馬上沖破牢籠，告訴對方他絕不可能答應。

        但他卻沒辦法將其說出來，喉嚨里像橫插了刺，連張開嘴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原因就在于他發現，他竟是那樣地害怕再看到對方哭。

        就像質問他為什么要殺掉孩子時那樣，許聽白身上流出的鮮血和眼淚，莫名就變成了冬日的冰錐，盡數砸在他背上。

        而他也終于在這種寒意里，迎來最凜然的冬天。

        “你覺得可能嗎？”陸佑明終于忍不住反問，他看著眼前人蒼白的臉，語氣雖然遲緩，卻帶著篤定：“我不會答應的。”

        許聽白坐在病床上，聞言并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垂眸去看自己的手，而沒過幾秒，他便摸上手背，眼看著就要將針管拔下來。

        “你干什么？你瘋了是不是？我說過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陸佑明眼疾手快，立馬拽住對方手腕，制止了許聽白的動作，可緊接著他對上的，卻是omega滿含淚水的眼睛。

        許聽白哽咽著搖頭：“不……是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關系，也不愿意再懷上你的孩子了。”

        陸佑明臉色一僵，手也立刻按住了許聽白肩膀，他沉著臉質問：“你什么意思？你不給我生，難道還想給別人生？”

        “陸先生，麻煩你注意點兒，剛流產的omega需要休息，我請您現在就出去，不然的話，我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一旁的女人見狀，連忙上前推開陸佑明，并扶住了許聽白。

        陸佑明被推開，臉色更沉，他還想再說，可看到許聽白發抖的肩膀，還是捏緊拳打開門，快步往外走去。

        他讓保鏢繼續在門外守，自己則一個人上了車，車窗被開到最大，冷風不斷灌進來，吹得人心生寒意。

        陸佑明卻恍若沒有察覺到一樣，開車到了酒吧，又要了間包廂，便開始喝酒。

        只是沒過多久，他過來的消息就傳到了往日經常小聚的朋友那里，于是三十分鐘后，包廂里又斷斷續續來了兩三個男人。

        走在前頭的是個胖子，一在沙發上坐下就忍不住先調侃起來：“呦，今天怎么自己擱這兒喝悶酒，也不叫兄弟幾個，咋的，是因為上回把野花兒帶回家的事，和家里那個吵架了？”

        “行了你可別嘴賤了，這說的我們陸哥還有沒有點兒家庭地位。”又有人接了話，逗得幾人不約而同輕笑起來，場面熱鬧非凡。

        “他懷孕了，但孩子沒了。”空氣熱烈之際，陸佑明忽然開口，打斷了幾人的笑聲。

        一時之間包廂里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隱約的音樂聲，隔著門板從屋外傳來。

        “這……什么叫沒了？那他懷了孕，難道一直沒跟你說？”胖子驚愕地開口，又轉頭沖另外兩人投去困惑的眼神，實際上他們對許聽白知道的并不多，都是聽別人提的。

        陸佑明搖頭，他腦子亂得厲害，沒法從以往那些記憶里找出對方想要告訴他的痕跡，唯一能想起來的，便是他們近來幾回親熱時，許聽白更為激烈的反應。

        旁邊的人見他不說話，忍不住再次追問：“那你說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想沒想過要讓他給你生孩子？不是我說你們這在一起好幾年，人家肚子大起來也是早晚的事兒。”

        陸佑明神情微愣，腦海里緊跟著浮現出許聽白因為懷孕而肚子變大的模樣，但仔細想想，他其實并不反感。

        他的omega有了他的孩子，聽起來平淡，卻叫人莫名從心底生出一種憧憬，只可惜如今，一切都好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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