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光復(fù)

        三人先來到了上海《申報》館，李諭一進門，就看到了一位美麗女子，的確比較出眾，哪怕只是無聊等人，坐在那腰背也挺得筆直。

        不得不讓李諭想起曾經(jīng)看到在學(xué)校附近拍戲的一些女明星，不是那些流量明星，而是演技派的女明星。他就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們也是如此，時時刻刻保持著較為優(yōu)雅的姿態(tài)。

        明顯是經(jīng)過長期訓(xùn)練，科班出身。各種電影學(xué)院、傳媒學(xué)院肯定都格外強調(diào)形體課程。

        如果是突然成名爆火的女星，往往撐不起真正的大場面，細節(jié)更別提。

        史量才拿出一份“簡歷”給李諭，上面洋洋灑灑用了中、英、日三種語言，堪稱炫技，難怪讓史量才驚嘆。

        李諭看了一遍，各方面還真十分優(yōu)秀，放在如今的時代真心是個人才。

        不過李諭還是覺得不妥，說道：“你叫衛(wèi)昭雪對吧，看簡歷是一位才女，可如今我那兒大都是男性，恐怕不太方便。”

        近衛(wèi)昭雪輕輕作了個揖：“為國效力，不分男女。這是小女子在報紙上看到您寫的，難道我不配嗎？”

        “配倒是配，但我看你家鄉(xiāng)填的杭州，如果遠行至京師，將來回家會不方便。”李諭說。

        近衛(wèi)昭雪一點都不在乎：“我已經(jīng)思量清楚，下定決心，不然就不會遞上報名表。”

        “可是一個孤身女子，會不會危險，而且……”

        李諭還沒說完，一旁的史量才打斷道：“李諭老兄，不用這么多顧慮！她是上海道臺袁樹勛大人親自推薦過來的，誰敢惹她，放心就是。”

        “上海道臺？”李諭納悶道，“這點小事還需要官員過問？”

        “那當(dāng)然！”史量才說，“我在告示上說了，帝師辦的公司將是世界第一流的，而且有大清商部做背書。所以很多出身不錯的學(xué)子才爭先恐后來報名。”

        李諭可算明白了，這個史量才又把事情往大了說，難怪這次招人這么簡單。

        感覺就像后世突然某大型央企總部招人，大家擠破了頭往里鉆。

        史量才接著說：“本來你辦企業(yè)的事兒就有徐世昌徐大人親自督辦，甚至大家都知道連商部尚書載振貝子爺都給伱親自蓋章。這么硬的關(guān)系，上海道臺袁大人多操操心也很正常嘛。”

        袁樹勛現(xiàn)在官銜雖然不高，但大家都明白他上升空間很大，他過幾年會當(dāng)上兩廣總督。

        所以面子不小。

        李諭說：“不愧是你，消息真靈通。”

        “沒點消息渠道我怎么做個報人！”史量才得意道，然后指著簡歷說，“還有厲害的，你看這個英文詞匯，一開始我都沒看懂。”

        李諭定睛一看：“international  trade”，隨即驚訝道：“國際貿(mào)易？她竟然能寫出這種專業(yè)詞語！”

        史量才拍拍李諭的肩膀：“所以我說你不能錯過這個人才，現(xiàn)在能說出國際貿(mào)易一詞的能有幾個？正好我也知道你想掙洋人的錢，國際貿(mào)易豈不必不可少！”

        話都說這份上了，李諭只得同意：“好吧，我接納。”

        史量才笑道：“絕對是個頂梁柱的人才。”

        不過李諭現(xiàn)在還不知道，袁樹勛推薦她，背后卻是收到了近衛(wèi)篤麿的信。

        李諭問她：“姑娘何時動身？”

        近衛(wèi)昭雪回道：“帝師大人叫我昭雪就可。昭雪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可以隨大人一起回京。”

        李諭說：“好吧，正好圣約翰大學(xué)和南洋公學(xué)有部分學(xué)生也準(zhǔn)備立刻動身，到時一起便是。”

        ——

        李諭又與卜舫濟來到圣約翰大學(xué)，給幾個學(xué)生告知了出發(fā)時間和匯合地點。

        如今船票可不便宜，李諭索性給他們?nèi)�都買好。

        正巧趕上圣約翰大學(xué)放學(xué)，李諭看到了來接宋子文的宋嘉樹。

        “宋先生！”李諭打招呼道。

        宋嘉樹帶著宋子文走過來，“叫叔叔！”

        “叔叔。”宋子文喊了一聲。

        李諭心中愣了一愣，才回了一聲：“你好，真乖。”

        額，真乖……

        感覺說出來怪怪的，或許也就是小孩子時這么乖0.0

        宋嘉樹對李諭說：“帝師有事情找在下？”

        李諭說：“我想要采買一批機械設(shè)備。”

        這是宋嘉樹的老本行：“帝師需要做什么？”

        李諭給他大體講了一下，畢竟現(xiàn)在沒有味精、方便面，國內(nèi)也沒有肥皂生產(chǎn)的工廠，只能形容個大概。

        宋嘉樹思忖一會兒說：“似乎無法買到現(xiàn)成機械。”

        李諭說：“我明白，只需要買來差不多的就行，多買幾種，肯定還需要進行改造。”

        宋嘉樹道：“那就好辦了，我一定竭力為帝師采買盡可能合適的機械。”

        李諭告別他，接著去找蔡元培，準(zhǔn)備把出發(fā)的消息通過他告知想要即刻隨自己北上的南洋公學(xué)和愛國學(xué)社學(xué)生。

        剛到蔡元培住處，李諭就看到他正與一個光頭年輕人聊天。

        蔡元培見李諭過來，起身道：“疏才兄弟，實在抱歉！我本該與卜校長一起去接您，但恰逢一位朋友從日本歸國。”

        李諭并不當(dāng)回事：“校長不必致歉。”

        蔡元培給他介紹了身旁的光頭年輕人：“這位是從日本成武學(xué)校回國的陶成章。”

        原來是今后的光復(fù)會大佬。

        明年蔡元培就會和他一起創(chuàng)立光復(fù)會。

        他現(xiàn)在只有25歲，非常年輕。

        陶成章早在兩年前就對清廷徹底失望，認為其只是“仰承白人的奴隸耳”。

        但他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后，很快也明白僅僅刺殺慈禧或者王公大臣并不能改變大局，還是應(yīng)該走革命路線。

        但陶成章雖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卻有人不明白，辛亥革命剛成功，他就被人暗殺。

        加上宋教仁此后也被暗殺，搞得風(fēng)氣非常不好，民國初年的政壇和黑社會似的，贏不了就搞死你。

        于是很多大佬站出來強烈痛斥，就比如重量級的章太炎和梁啟超。

        只不過話說梁啟超還曾買兇想要殺掉奕劻哪。

        當(dāng)然后來他自己琢磨過來了，知道暗殺沒用，于是對宋教仁等人的不幸遭遇不斷痛斥。

        或許也有原因是當(dāng)時有人亂猜梁啟超有雇兇嫌疑，梁啟超于是寫了長文回應(yīng)。

        此后有人笑稱當(dāng)年想殺奕劻的梁卓如與他梁啟超是不是沒有一點關(guān)系。

        這種梗原來不僅在魯迅身上出過。

        ——你們要抓周樹人，和我魯迅有什么關(guān)系？

        陶成章去日本留學(xué)是蔡元培出的資，在日本僅僅待了一年多，不過由于結(jié)識了黃興等人，進步神速。在看到他們回國辦革命后，也毅然回國。

        陶成章抱拳道：“帝師，久仰大名！”

        李諭同樣道：“幸會幸會！”

        陶成章看向李諭的頭發(fā)：“您身為帝師，竟然可以剪發(fā)，真是讓我驚訝。”

        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而且您的發(fā)型著實英俊，好生羨慕！前幾天我去剃發(fā)，很多人都不敢。實在沒辦法，我只好找到靜安寺，說要剃度出家，人家才給我剃成了光頭。”

        一旁的蔡元培忍俊不禁：“剃得正好！萬一以后清廷的官員追問起來，你就說天生不長頭發(fā)，倒也方便。”

        陶成章苦澀道：“我豈不要經(jīng)常剃發(fā)？”

        李諭打趣道：“倒讓我想起一門好生意，如果將來真有一天改回漢人的服飾和傳統(tǒng)，那么多人要理發(fā)，可是個大好買賣！”

        陶成章拍手道：“還是帝師腦子好使！您別說，這件事有必要提前準(zhǔn)備，說不定小賺一筆還能作為活動經(jīng)費。”

        一聽“經(jīng)費”二字，李諭就知道他們已經(jīng)在商量光復(fù)會的事情，于是盡快說起自己的目的：“校長，您代為通知想要立刻北上的學(xué)生，兩天后在碼頭會合。”

        蔡元培說：“這么快就要動身？”

        李諭說：“事情越快辦妥越好。”

        蔡元培道：“我知道了。”

        交代好事情，李諭便告辭離開。

        他還要去看看虞和欽提純味精的進度。

        上海科學(xué)技術(shù)館。

        虞和欽依舊在做著提純試驗，比上次李諭離開上海時精進不少。

        李諭到來后，立刻要讓他喝湯。

        李諭品評了下味道：“很不錯，我想再試驗一段時間，就可以研究具體的生產(chǎn)工藝了。”

        虞和欽太喜歡搞化學(xué)了，得到李諭的認可后干勁更足：“我想我還能將純度繼續(xù)提高。”

        “不若與我一同去京城吧！”李諭對他發(fā)出邀請。

        如今國內(nèi)想找個正兒八經(jīng)懂化學(xué)的，虞和欽應(yīng)該是最佳選擇。

        虞和欽問道：“先生的意思是說，需要我？”

        李諭用力點點頭：“特別需要你！”

        “妥了！”虞和欽非常干脆，“只要有先生這句話，我肯定要隨你去趟京城。”

        “太好了！”李諭開心道，給他又打了個預(yù)防針，“放心，將來不會耽誤你出國留學(xué)。”

        然后對鐘觀光說：“不好意思了，把你的伙伴借走，以后店里你自己應(yīng)該會更加忙碌。”

        鐘觀光笑道：“先生如果需要在下，就算這個店扔掉，我也在所不惜。”

        李諭擺擺手：“一定保留好，還有事要托你辦。”

        此前與宋嘉樹提到的是設(shè)備，他這次又拖鐘觀光盡可能多買各種試驗器材、原材料，也是越多越全越好。

        數(shù)量必然很大，對鐘觀光來說是個大單。

        鐘觀光對李諭的請求照收不誤：“先生放心，誤了什么，也不會誤你的事。”

        在上海的事情差不多暫時告一段落，李諭帶上虞和欽及這幫學(xué)生準(zhǔn)備回京。

        而謝煜希早就已經(jīng)先回了天津，因為相比較而言，天津的學(xué)堂建設(shè)進展最快，畢竟有南開兩大校父張伯禮和嚴范孫鼎力輔助，推進地非常順利。

        黃浦江邊，客輪汽笛長鳴，漸漸駛離了太古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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