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罪惡源頭
回到柏林時,李諭感覺應該去瞅瞅拜耳公司的總部什么樣,以后勢必要接管國內的拜耳工廠,自己得提前心里有數。
二十世紀初的拜耳公司嚴格意義來說是個綜合化工企業,搞染料起家,藥物開發自然離不開化工,所以拜耳這些企業慢慢把手伸到了醫藥行業上,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太賺錢了。
拜耳對在上海建廠的事情蠻重視,資本嘛,天性就是想擴大銷售規模,它們希望在亞洲打開更大的市場。
比較讓李諭意外的是,拜耳選出的亞洲區總裁竟然是費利克斯·霍夫曼。
霍夫曼之前提過,就是另一個“天使與魔鬼”化身,他發明了三大神藥之一的阿司匹林,11天后,又發明了海螺因。
拜耳對技術很重視,明面上的總裁就是個化學家。
他們最賺錢的兩款藥物就是阿司匹林與海螺因,尤其海螺因,這一款藥幾乎就占據了歐洲一成的醫藥利潤。
拜耳簡直賺錢賺到手抽筋。
更有意思的是,這兩款藥物的一個共同作用都是鎮痛。
如果視野放到一百年后,老美市面上賣得最好的也是止痛藥,不過已經是屬于癮君子級別的藥物濫用(很難約上醫生,只能先吃點止痛藥)。
李諭同霍夫曼握手道:“霍夫曼先生,沒想到貴公司竟然派閣下去亞洲地區。”
霍夫曼說:“尊敬的李諭閣下,公司經過討論研究,早就明確亞洲區市場的重要性,那里或許將會是第三個偉大的拜耳工廠所在地。”
第一個自然是德國本土的拜耳,另外他們在美國也有企業。
李諭肯定得說句好話:“一定會做到的,而且貴公司的投資時間比較巧,再晚點的話,恐怕美國會捷足先登。”
“美國人?”霍夫曼問道,“他們只能造仿制藥,怎么是我們的對手?”
李諭悠悠道:“據我所知,美國一家叫做孟山都的化工企業已經在悄悄合成阿司匹林,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成功。”
“該死的美國佬!這幫暴發戶就知道抄襲我們的技術。”霍夫曼憤憤道。
李諭說:“而且這家叫做孟山都的企業似乎懂化工的同時也懂法律,就算你們想和他們打官司,也很難贏。”
霍夫曼說:“我們不會害怕他們。”
李諭笑道:“就怕流氓有文化,將來必然是個大敵。”
說孟山都這個企業“流氓”,感覺都有點侮辱“流氓”這個詞語。
好多人或許已經忘了這個曾經號稱最邪惡企業的公司。
孟山都早在1901年就由一個叫做約翰·奎尼的美國人創建,之所以沒叫做“奎尼”公司,是因為出錢的是奎尼的老婆。
奎尼的老婆一定想不到自己的名字多年后成了邪惡的代名詞,遺臭萬年。
孟山都起家靠的是糖精產業。
對了,當時糖精的專業也在德國手里,孟山都依舊采取了“拿來主義”。
后來孟山都傍上可口可樂這棵大樹,迅速通過糖精產業獲得第一桶金。
要是這樣也就算了,但接下來孟山都才開始一系列害死人不償命的操作。
孟山都進軍化工產業,先后生產出了兩款大名鼎鼎的化合物:PCB及DDT。
尤其是DDT,名氣太大了,大名鼎鼎的《寂靜的春天》一書,就是直指孟山都的DDT。
DDT作為殺蟲劑推向的市場,當年與原子彈、青霉素并稱“二戰時期三大發明”。
發明DDT的米勒也因此獲得了諾貝爾獎。
但DDT在生物鏈的堆積作用讓它的危害被人類逐漸認識到,70年代被禁止使用。
到此仍然只是開胃菜。
此后越戰爆發,美軍深陷戰爭泥潭,在叢林中被打得暈頭轉向,于是惡向膽邊生,決定用除草劑干掉這些密林的樹葉。
其所用的除草劑由于裝在橙色的容器中,所以被稱為“橙劑”。
橙劑的成分包含二噁英,這東西是一級致癌物,毒性非常大。
不用說,生產橙劑的就是孟山都。(配方來自同樣臭名昭著的美國的德克里克堡生物實驗室。)
美國在越南灑下了大量橙劑,覆蓋了越南大片國土,造成40萬人直接死亡、數百萬人因此身患癌癥、五十萬新生兒畸形!
美軍士兵同樣受到橙劑影響,后來孟山都被迫向美國老兵賠付了1.8億美元。但直到2012年,他們才像打發叫花子一樣賠了越南900萬美元,并且美其名曰“幫助殘障人士”。
可能是在化工領域玩不轉了,孟山都突然又搞起了轉基因領域。
孟山都公司是最早玩轉基因的企業。
實際上轉基因本身作為一項技術,值得研究。但還是那句話,技術是把雙刃劍,要是到了惡人手中,就會變成傷人的利器。
一開始是孟山都發現自己的一款除草劑不僅除草,而且會同時干掉莊稼,有些麻煩。
一般人的思路肯定是怎么改進除草劑,但孟山都告訴你什么叫“格局”。
改造除草劑?呵呵,老子直接改造莊稼,讓它產生耐藥性!就說聰不聰明!
經過植入抗藥基因的轉基因種子很快在全世界攻城略地,讓孟山都賺得盆滿缽滿。
這種轉基因農作物結出的果實不能作為種子用,必須每年購買孟山都的種子。
孟山都靠這招幾乎差點壟斷并且控制一些國家的農業生產。
事關人民生存的農業要是被一家這樣唯利是圖的企業所控制,不用想就知道多恐怖。
又過了幾年,孟山都逐漸陷入了各種訴訟中,最終不得不被拜耳收購。
拜耳收購孟山都之后,立刻把“孟山都”這個名字扔掉,真心太臭了!
霍夫曼并不把孟山都這個小小的美國企業放在眼中,畢竟樹大招風,想剽竊拜耳的企業不可勝數,沒時間一個個對付。
李諭和他談好:“將來拜耳進入中國后,主要生產阿司匹林,少量生產砷凡納明。”
霍夫曼說:“我們公司的另一大王牌產品海螺因鎮痛效果遠超阿司匹林,也應一并生產。”
李諭現在很難回絕,突然想到反正以后你們的藥廠要被老子據為己有,那時候想干什么老子就說了算,于是說:“中國有句老話,叫做循序漸進。我們可以先用阿司匹林打開市場,等獲得足夠盈利后,繼續投入其他藥物生產。”
霍夫曼感覺李諭說得很有道理,于是答應下來:“從商業角度考慮,李諭閣下的做法我十分認可。”
除了拜耳,李諭還拉攏了蔡司與徠卡在中國建廠。
目的并非只是造幾個照相機,主要是這兩家公司在光學方面有深厚積累。
李諭同樣搬出柯達作為“威脅”,聽到自己瞧不起的美國企業也在進軍亞洲市場,蔡司果然有所行動。
只不過徠卡由于剛剛創建不久,沒有什么實力。
李諭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初創小微企業”,大手一揮自己會提供資金支持,只要他們出技術就行。
目前這兩家公司應該叫做光學工廠,其實很想擴大擴大業務。
雖然相機還是個不太大的產業,不過鏡片產業卻很大,不光眼鏡片,還有各種瞄準鏡之類的鏡片,反正銷量不小。
——
李諭忙完這些事后,又來到柏林一家書店參加一場星戰系列的簽名發售活動。
<div class="contentadv"> 星戰還是一如既往地火。
其間一個年輕人突然問道:“李諭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您。”
李諭簽著名,頭也沒抬:“請講。”
“我最近仔細閱讀了星戰系列,以及您的一些關于天文學的文章,知道了太空非常大,需要用光年這種很難理解的單位來度量。”
李諭說:“是的,你想問什么?”
青年說:“我想知道,太空如此大,會不會產生一種無以名狀的巨大孤獨。”
李諭手一停,抬起頭:“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
青年說:“我發現哪怕置身鬧市,人也會顯得異常孤獨;那么身處空無一物的太空中,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能問出這種問題,李諭感覺眼前這個青年有點不一般,于是說:“請問閣下叫什么名字?”
青年說:“我叫弗蘭茲·卡夫卡,來自捷克布拉克,是一名保險推銷員。”
“卡夫卡?”李諭說,“請你等一會兒,我簽完名后與你繼續探討。”
“謝謝李諭先生!我不會打擾您太久。”卡夫卡尊敬道。
大概半小時后,簽售會結束,李諭站起身對他說:“我們邊走邊說。”
卡夫卡目前三十歲,還寂寂無聞。
李諭先回答他的問題:“太空確實非常孤獨,而且是令人絕望的孤獨,因為它大到超乎人類的想象邊界;但我們卻又在其中找不到其他生命的存在。”
卡夫卡若有所思道:“原來人類如此孤獨?”
李諭笑道:“孤獨是相對的,人間自有真情在,一個人怎么會注定孤獨。”
卡夫卡可沒有這樣的好心情,頹喪道:“誰又說得準。”
卡夫卡現在好像正在情感漩渦中,與一名叫做菲利斯的女人剛剛開始為期五年的感情糾葛。
兩人半年后會在柏林訂婚,但一個月就解除了婚約。
解除的原因竟然是卡夫卡喜歡上了菲利斯的閨蜜……
只不過最終卡夫卡也沒和菲利斯的閨蜜好下去。
一年后他又和菲利斯破鏡重圓,并在幾年后再次訂婚,但訂婚半年后又又取消了婚約。
李諭沒法揣測他的心思,于是轉而問道:“你也熱愛寫作?”
卡夫卡說:“偶爾寫寫。”
李諭繼續問:“有沒有寫出什么作品?”
卡夫卡說:“我在閱讀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作品時,產生了一些奇妙的靈感,寫了一點文章,但我認為它很差勁。”
李諭說:“是關于什么的作品?”
卡夫卡說:“我寫了一個推銷員變成一條臭蟲的故事,再重新審視后,我認為它不適合出版。”
推銷員變成蟲子,看來是神作《變形記》了。
李諭好奇道:“為什么不出版?出版商不同意?”
“出版商很有興趣,”卡夫卡說,“是我自己認為它差得太遠。”
李諭問道:“作品好不好大眾說了算,何不按照出版社的意圖發表出去。”
“不,”卡夫卡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李諭納悶道,“這需要什么心理準備?”
卡夫卡說:“這部作品似乎就是在寫我自己,一旦發表出來,我擔心別人看到我的內心世界后卻無法理解,而我依舊孤獨。”
李諭更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正好他們路過一座破舊的教堂,德國自稱神圣羅馬帝國正統傳承,教堂真心太多。二十世紀后科技大發展,受到沖擊變得破敗乃至倒閉的教堂同樣不少。
一個人正在門口鼓吹自己可以與靈魂交談。
李諭只當一個神棍,卡夫卡卻對他的說辭感興趣:“李諭先生,您認為靈魂存在嗎?”
李諭說:“靈魂?我不認同這種說法,只能說活人擁有自我意識并且有思考能力。”
卡夫卡說:“但這個人聲稱可以用科學證明靈魂存在。”
“科學證明靈魂存在?”
李諭看向那個神棍,他正唾沫橫飛地宣傳著:
“六年前,一位叫鄧肯·麥克道高的美國醫生做實驗,證明了靈魂存在,而且靈魂擁有重量,這個重量就是21克!”
好家伙,還不是普通的騙子。
卡夫卡說:“那人說的是真的嗎?靈魂真的存在?”
李諭說:“這種實驗并不嚴謹。”
卡夫卡說:“但他說美國的《美國醫學》雜志發表了實驗文章。”
李諭只能解釋:“實驗需要別人同樣做出來才行,孤證不立!不信你自己去查,還有人做出過同樣的實驗結果嗎。”
卡夫卡聽了卻有些放松:“我相信院士先生所說。”
1907年美國人鄧肯做的那個靈魂稱重實驗,直到一百年后還被很多人津津樂道,實際非常扯淡。
鄧肯醫生的做法是找了6名瀕死的人,對他們死亡前后的體重做稱重試驗。
鄧肯讓病人躺在病床上,病床放在設計好的一款靈敏的秤上,在病人臨死前,持續仔細觀察病人體重的變化。
他對一位患有結核病的垂死病人連續觀察了3小時40分鐘,這段時間病人體重緩緩下降,平均每小時下降28克左右;到病人斷氣的那一刻,秤的指針又下降,結果是輕了21.26克。
由此,靈魂重量21克的傳言就傳開了。一直傳了100多年,越傳越神,至今經久不衰。
要注意,21克只是一個人的,不是參加實驗六個人的,所以壓根不具有代表性。
另外五個人有的只減少幾克,有的沒減少,有的甚至增加了,這又怎么解釋?
其實人體汗液蒸發、呼吸、新陳代謝之類的都會造成體重變化,每時每刻都在變。
但優秀的謊言就是能夠讓很多迷信者不愿意去追究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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