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經(jīng)典問世

        二十世紀初的好萊塢電影公司太多了，就像有無數(shù)汽車公司一樣。

        后來的幾大好萊塢電影公司要么沒成立，要么和其他小電影公司還沒有太大區(qū)別，比如成立時間較早的米高梅、環(huán)球影片公司之類。

        ——可以當(dāng)作電影的野蠻生長或者大浪淘沙時期。

        李諭對電影行業(yè)只能說沒見過豬跑，但吃過豬肉（現(xiàn)在人沒幾個見過豬跑了吧，感覺以后這句話真的應(yīng)該倒過來說了。）

        他跟著塞納特來到攝影棚，饒有興趣地看著：

        制片廠里有3個并列的外景攝影場，3個劇組分別在自己的場地上各拍各的。

        拍攝的過程中環(huán)境很嘈雜，畢竟是默片，無需錄音，演員不用對著鏡頭說：“12345678，12345，123”之類的東西。

        由于片長很短，場景有限，很多電影可能一天就能拍完所有鏡頭。

        拍完了導(dǎo)演再把片子打亂順序，運用蒙太奇的剪輯手法。此時的蒙太奇肯定也沒有后來那么多花樣，方式和大家伙用手機拍個視頻，然后導(dǎo)入最基礎(chǔ)的剪輯軟件隨手剪輯一下差不太多。

        但導(dǎo)演可以通過剪輯，使影片產(chǎn)生滑稽效果。

        塞納特指著前面的一個年輕小伙說：“他就是卓別林，正在和瑪蓓爾導(dǎo)演聊新影片的事情。”

        卓別林不知道應(yīng)該扮哪一類丑角，但馬上意識到這是老板給自己的一個展示真本事的機會，說不定還能混上主角。

        卓別林說：“這種以粗糙場景和動作博取觀眾喜好的風(fēng)格太混亂了，如此一來，影片和演員的個性完全被這種熱鬧埋沒掉了。”

        來到辦公室后，塞納特先給卓別林介紹說：“這位是享譽天下的大科學(xué)家李諭，點名要見見你。”

        塞納特說：“正好新片中缺少一點笑料，你扮一個丑角怎么樣？”

        女導(dǎo)演轉(zhuǎn)頭就氣呼呼地來到塞納特面前：“這個英國佬根本不懂電影，又難以管教，我不希望讓他參演下一部影片。”

        卓別林說：“我也很想找出特色，而不是一味地亂演。”

        女導(dǎo)演說：“電影和演戲當(dāng)然不一樣。而且我們根本不需要劇本，想到什么好笑的故事，就讓故事自然發(fā)展下去，到最后形成一個場景。喜劇的主要結(jié)構(gòu)就是這樣。”

        卓別林說：“我只是個電影新人。”

        卓別林大為吃驚：“李諭先生，天哪！您怎么會想見我這樣一個小角色？”

        卓別林一時語塞，但他知道這位女導(dǎo)演和電影公司高層沾親帶故，只能悻悻然離開。

        塞納特鼓掌道：“李諭先生說得好極了，我感覺你不僅有星探的眼光，還有深厚的藝術(shù)功底。”

        塞納特其實也很想訓(xùn)斥一下卓別林，因為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對他有意見的導(dǎo)演了，不過看在“金主”李諭的面子上，只能隨口說：“我會和他好好說一下。”

        然后他把卓別林招呼過來：“我們?nèi)ヒ幌罗k公室。”

        李諭開玩笑道：“我說我有點星探眼光，你信嗎？”

        年輕的卓別林則看起來挺帥氣，與以前在電影中看到的形象不太一樣。

        李諭看過去，是個女導(dǎo)演。

        目前拍電影很隨意，基本沒有劇本，許多劇情的發(fā)展全靠導(dǎo)演現(xiàn)想現(xiàn)演。如果苦思冥想實在沒有什么好點子，就會加入一段丑角的表演給觀眾逗逗樂。

        李諭說：“現(xiàn)在電影發(fā)展沒幾年，擁有幽默細胞和戲劇功底的演員不多，只要你挖掘出特色，肯定能大放異彩。”

        女導(dǎo)演聽出了他的不滿，生氣道：“英國人，請把你的傲慢收起來！在這里我才是導(dǎo)演，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只拍了一部電影，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就懂了電影。”

        這種人屬于老江湖，嘴上就像抹了油一般。

        卓別林正與女導(dǎo)演爭論：“如果按照您說的，那么電影和劇團演戲完全不一樣。劇團的戲劇往往是一氣呵成，而電影更像七拼八湊。”

        “能不能讓我想一想？”卓別林問。

        “伱要盡快，”塞納特說，“新片馬上就會開拍。”

        李諭突然說：“我倒有點想法，鑒于卓別林先生較瘦的身形，能不能搞點反差感，比如特別肥大的皮鞋……”

        僅僅半句話，卓別林就猛地站起來：“我想到了！現(xiàn)在我就去化妝間，請兩位稍等片刻。”

        五六分鐘后，穿著一條肥大寬松褲子和一雙大皮鞋，頭戴一頂圓頂禮帽，手拿文明棍的卓別林出現(xiàn)在了兩人眼前。

        他有意使身上穿的每一樣都顯得不合適：上衣緊繃繃，褲子鼓鼓囊囊，小小的禮帽，大大的皮鞋，走起路來就像一只鴨子一樣左右搖擺。

        “如何？”卓別林問道，“對了，再加上這樣的走路姿勢。”

        卓別林用外八字走了幾步。

        塞納特樂道：“有點意思，這是個什么人物形象？”

        卓別林說：“這是一個流浪漢，一個不幸、但又愛面子的流浪漢。當(dāng)我在穿衣鏡中看到這身打扮時，總感覺他一直活在我心中，似曾相識。”

        卓別林年少時生活很艱辛。短短幾分鐘，他似乎已經(jīng)觸摸到了流浪漢的個性特點，這個流浪漢形象活生生在心中立了起來。

        塞納特又問：“年齡哪？”

        卓別林轉(zhuǎn)了一圈文明棍，突然拿起一撮小胡子貼在鼻子下，“這樣應(yīng)該就能年老幾分，也滑稽幾分，又不至于擋住和影響臉上的表情。”

        “好極了！”塞納特說，“非常有故事感的角色。”

        李諭則說：“我想這個形象不僅僅是個丑角，還可以延伸，除了是流浪漢，還可以是一個紳士、一個詩人、一個夢想者。性格更可以是多方面的，他有時感到孤單，但又永遠想過浪漫的生活，做冒險的事情。”

        卓別林震驚道：“李諭先生，您和我的想法太接近了，仿佛能夠窺探到我的內(nèi)心一般。我也認為這個形象可以成為一個科學(xué)家、一個音樂家、一個公爵，或者一個任何其他角色。可是，他又只能撿地上的煙頭，或者餓極了搶孩子的糖果，這樣就有鮮明的對照，形成幽默感。如果看準機會，他也敢對著太太小姐的屁股踹上一腳，那是在她們瞧不起他、得罪了他、他非常憤怒時才會那么干！”

        卓別林越說越帶勁，仿佛已經(jīng)融入角色，連說帶比畫，演了10多分鐘。

        塞納特很滿意，沒想到卓別林竟然搞出這么好的點子，把這個有舞臺劇功底的英國人留下果真是對了，他大為高興：“你現(xiàn)在就上場吧！看還能玩些什么花樣出來。”

        <div  class="contentadv">        卓別林說：“瑪蓓爾導(dǎo)演似乎不太喜歡我。”

        塞納特說：“放心演就是，而且還有李諭先生作保。”

        幾人隨后來到攝影棚，卓別林也很想試試新角色，不過他還沒有完全知道新片劇情是什么。

        他只知道是一個關(guān)于太太與丈夫、情人之間糾紛的故事，發(fā)生在旅館休息室，他扮演的角色則穿插在其中逗樂。

        卓別林立刻發(fā)揮想象力，把自己設(shè)計為只是想找一個睡覺地方的流浪漢。他冒充一個十分疲倦的客人進入休息室，搖搖擺擺走進去，絆倒在太太腳上，起來后轉(zhuǎn)過身抬了抬禮帽表示歉意。

        接著剛扭轉(zhuǎn)身繼續(xù)走時，又被痰盂絆倒，于是又轉(zhuǎn)過身去禮貌地抬了抬禮帽，以顯示紳士風(fēng)度，可那只是一個痰盂。

        攝影機后面的人都笑了起來，其他演員、工作人員聽到后跑過來，看這個新來的伙計拍片，所有人都邊看邊哈哈大笑。

        卓別林一口氣演下去，多年底層社會的生活積累加上藝術(shù)天賦，使他迅速找到了流浪漢的感覺。這個人物不僅從他心里活起來，又通過表演活在了人們面前。

        拍了兩個來小時后，另外幾部拍攝的影片都停下來，全廠職員幾乎全部聚集到這片場地。

        反正無聲片不禁止喧嘩，大家都被逗得開懷大笑。

        能把現(xiàn)場人員逗樂，卓別林已經(jīng)成功一大半。他的表演得到了認可，以前還從來沒有哪個演員讓大家如此笑過。

        卓別林的穿插鏡頭演得很長，攝影師算了算后向塞納特問道：“先生，一共拍了23米膠卷，都要留下嗎？”

        此前大部分無聲喜劇片一個鏡頭一般很難超過3米，23米絕對破了大紀錄。

        塞納特顯然有點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如此長的鏡頭都放映出去會有怎樣的效果。

        李諭插了一句：“既然能逗笑，長一點短一點有什么關(guān)系？”

        塞納特終于拿定主意：“好吧，那就都放進去。”

        電影的剪輯整理很快，幾天后，這部影片就有了最初版本。

        塞納特邀請李諭以及一眾演職員共同觀看了影片。

        雖然卓別林在本片中還是個配角，但看過陳佩斯、朱時茂的《主角與配角》的肯定明白，配角也能把戲搶過來。

        觀看結(jié)束后，李諭對卓別林說：“簡直太成功了，我感覺可以用這個形象為主角拍攝完整的影片，效果必然更好。”

        卓別林說：“可惜我在這里說話不算數(shù)，更沒有成為導(dǎo)演的權(quán)利。不過等合同期滿，我一定會找一個相對自由的電影公司，最好不要有太多限制。”

        卓別林的藝術(shù)理念明顯超出這個電影公司一個段位。

        只是當(dāng)下電影演員的角色相對固定，在這部片中扮演哪個角色，到另一部里還是哪個角色。

        想要演出水準得繼續(xù)進行藝術(shù)加工創(chuàng)作，而不能拘泥于以往的形式。

        李諭說：“那么我得預(yù)定成為一個你的影迷。”

        卓別林笑道：“我已經(jīng)成為您的書迷，當(dāng)然，我說的是星戰(zhàn)，而不是那些難懂的數(shù)學(xué)與物理書。”

        李諭說：“其實以一個性格鮮明的科學(xué)家為主角，也能有很有趣的故事發(fā)展。”

        卓別林搖搖頭：“首先至少要懂科學(xué)，才能挖掘笑料，這就難倒幾乎所有的導(dǎo)演；其次，科學(xué)如此嚴謹，很難做成喜劇片。”

        目前整個社會對科學(xué)還是過于尊重了，幾乎開不得玩笑。《生活大爆炸》不可能有提前問世的土壤。

        關(guān)鍵還是現(xiàn)在的電影受限于技術(shù)本身，表現(xiàn)力被限制。

        李諭說：“看來就算科幻片也要等很久問世。”

        卓別林說：“科幻片那么宏大的場景，當(dāng)然無法拍出來，不過能看到小說已經(jīng)很不錯。對了，李諭先生將來還會不會續(xù)寫星戰(zhàn)，我非常喜歡。”

        李諭說：“星戰(zhàn)應(yīng)該不會寫了，但過段時間我應(yīng)該會再寫一部科幻驚悚類型的小說。”

        卓別林說：“非常期待！”

        離開洛杉磯前，李諭和卓別林吃了頓飯。

        卓別林成名時間非常早，最多再過幾個月，他就會聲名鵲起，成為一流的喜劇演員。

        喜劇這東西蠻吃天賦的，有的人天生就擅長搞笑，但日常生活中可能和熒幕上又完全不同。

        卓別林現(xiàn)在的收入已然不低，周薪達到200美元，在全美都算高收入人群。

        等他半年多后離開這家電影公司，收入更加恐怖，達到了每周1200多美元！

        要知道這時候的電影產(chǎn)業(yè)才剛剛起步，更不用提將來他拍出那幾部極有轟動效果的暢銷片之后了。

        兩人自此成了朋友，多年后卓別林對記者談及這件事時感慨道：“李諭先生是個年少有為的科學(xué)家，他的藝術(shù)眼光很高。這讓我越來越相信，或許在某種程度上，科學(xué)與藝術(shù)是相通的。也是從那時開始，我喜歡和科學(xué)界人士交朋友，比如1931年時，我結(jié)識了愛因斯坦先生，這同樣是件值得銘記的事情。”

        ——

        李諭購買了不少電影拷貝，拿回去準備讓國內(nèi)的電影人借鑒學(xué)習(xí)一下。

        電影是一種有點技術(shù)含量的藝術(shù)，而且這種藝術(shù)形式的表現(xiàn)力相當(dāng)強，要是利用好了，將來甚至能作為一種文化啟蒙的形式，李諭一直比較看好。

        ——話說蘇聯(lián)后來甚至把電影當(dāng)做宣傳工具，而且在相當(dāng)長時間里，蘇聯(lián)的電影實力一點都不弱。

        民國時期國人自然也喜歡電影，不管怎么說，看電影的人絕對比看書的多了去，要是能把人血饅頭早點拍出來，震撼效果真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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