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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飄萍


第618章  飄萍

        李諭還沒出南苑機場,一名記者就追了過來。

        “你好,李諭先生,我是《申報》駐京特派記者邵飄萍,想采訪一下先生。”

        李諭說:“邵記者,你好,有什么要問的?”

        邵飄萍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飛機,而且聽說是我們自己造出來的?”

        “沒錯,”李諭點點頭,“來自天津馮如飛機廠。”

        “那么它是不是落后于歐美非常多?”邵飄萍說,“恕我冒昧,因為經(jīng)過我的調(diào)查,江南制造局生產(chǎn)的槍械、大炮等全部落后于歐洲。”

        李諭道:“你竟然還了解槍械?”

        邵飄萍說:“記者嘛,肯定要多方面學(xué)習(xí)一下。”

        邵飄萍是我國新聞理論奠基人,水平杠杠的。

        李諭說:“飛機是個新賽道,理論上講,我們就算從現(xiàn)在開始起步,也不至于落后太多。只不過飛機又牽扯到了其他諸多工業(yè),所以確實很難發(fā)展。”

        “這么說,天津馮如飛機廠造出來的飛機果然遠遠落后于歐洲?”邵飄萍說。

        “不能這么講,”李諭說,“馮如先生曾經(jīng)在美國學(xué)習(xí)多年,此前一直在美國制造飛機,他造出的飛機獲得了美國飛行雜志的盛贊。我專門把他請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們的飛機行業(yè)不會落后那么多,也不再發(fā)生德國人拿一個淘汰的步槍就能哄騙我們的事情。”

        邵飄萍指著李諭身后的飛機:“就是這一架?”

        李諭說:“對的,不過它僅僅是一架普通的教練機,尚且無法代表馮如飛機廠的最高水平。”

        “什么飛機是最高水平?”邵飄萍繼續(xù)問。

        李諭說:“估計一兩年后,就有能夠載人運輸?shù)娘w機,那時候你可以親身體會。”

        邵飄萍唏噓道:“價格肯定比火車票貴得多,我恐怕無法體會。”

        民國時期的火車票價格居高不下,不是尋常人能坐的。主要鐵路太少,動不動又會因為戰(zhàn)亂被破壞。

        邵飄萍又說:“李諭先生,我還有另外一個問題,不久前,歐洲傳回了最新報道,索姆河戰(zhàn)場上,英軍使用了秘密武器,一種被稱為‘水箱’的奇怪東西,短時間就取得了不得了的戰(zhàn)果。而您早在幾個月前,竟然就在與英國公使朱爾典的對話中提到它,朱爾典公使本人甚至都不知曉。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而我們有沒有可能造出來?因為如果無法造出,將又會被列強軍隊壓制。”

        不愧是當(dāng)記者的,啥資料都能挖出來,連自己預(yù)測坦克的事情都知道。

        李諭說:“我曾給朱爾典先生說過,全是憑借供應(yīng)鏈端的消息,應(yīng)該說是一種猜想,沒想到說中了。至于我們能不能造出來,很難說,因為想造坦克,最少要先能夠造汽車、拖拉機。”

        邵飄萍失望道:“這些全都造不出。”

        李諭說:“不過坦克并不一定會主宰整個戰(zhàn)場,影響戰(zhàn)爭走向的因素非常多。此時的歐洲戰(zhàn)爭已經(jīng)純粹是添油戰(zhàn)術(shù),比的不是科技或者戰(zhàn)術(shù),而是誰能續(xù)更多的人命進去。所以笑到最后的將軍,一定只會是個屠夫。”

        “先生的總結(jié)太精辟了,我喜歡屠夫這個詞!”邵飄萍說,“如果那些軍閥無作為,也只能是屠夫。”

        邵飄萍嫉惡如仇,敢于揭露,后來就是死在張作霖手中。

        李諭拿出幾張底片,問道:“你會沖洗嗎?”

        邵飄萍點點頭:“當(dāng)然會。”

        李諭說:“這是剛才在天上飛行時,夫人所拍。”

        邵飄萍激動道:“閱兵的照片?而且是在天上拍的?”

        呂碧城說:“可能拍得不是太好……”

        邵飄萍說:“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的問題!要是登在報紙上,絕對會是頭版!”

        李諭說:“你沖幾張拿給我,剩下的看著辦。”

        邵飄萍從兜里掏出兩枚大洋:“可惜隨身帶的不多。”

        李諭笑道:“你幫我沖洗的照片就當(dāng)做報酬了。”

        邵飄萍小心把底片收好:“估計這是第一張我們自己拍攝的空中俯瞰照片,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洗出來看一下!李諭先生,我先告辭,等過幾天就把照片給您送過去。”

        李諭擺擺手:“不著急。”

        ——

        次日,清華學(xué)校校長周詒春來找李諭,聊了聊赴美學(xué)生的事情,這屬于常規(guī)事務(wù),然后他又說:“疏才兄要不要去聽場演講?我剛花四元錢買了兩張。”

        李諭好奇道:“誰演講要這么高的票價?去聽梅蘭芳的戲,也才一元兩角。”

        “辜鴻銘,”周詒春說,“之所以票價這么高,是因為聽的大部分都是各國外交官。”

        李諭說:“該不會要講《中國人的精神》吧?”

        周詒春說:“叫做《春秋大義》,地點在東交民巷的六國飯店。”

        《春秋大義》就是《中國人的精神》。

        李諭道:“這位老先生此舉開了演講售票的先河,咱們?nèi)コ虺颉!?

        汽車上,周詒春聊起辜鴻銘這段時間的趣事:“袁大總統(tǒng)去世時,北洋政府下令舉哀三天,但這位辜老先生竟然在自家院里搞了個堂會,鼓樂喧天熱鬧非凡。警察過去喝問他為何公開違抗法令。辜老先生拍了拍警察說,不就死了個總統(tǒng)嗎,怎敢影響我辜某與洋人朋友在此賞戲。

        他的堂會硬是辦了三天。等北洋政府的三天禁令一過,他的院子也就偃旗息鼓。”

        李諭笑道:“確實夠狂妄。”

        咱們提過,辜鴻銘一直討厭袁世凱,尤其是袁世凱的稱帝舉動,因為違反了辜鴻銘自己心中的帝制。

        當(dāng)初袁世凱也以為辜鴻銘是位帝制派,想請他當(dāng)議員。誰知他堂而皇之去會場領(lǐng)了出席費三百大洋后,直接跑到八大胡同,每見一個風(fēng)塵女子就舍一元。連逛了好幾家青樓,直到將銀圓花光,才放聲大笑,唱著曲兒離去。

        李諭和周詒春來到六國飯店,找好位置就座,美國公使芮恩施認出了他:“院士先生。”

        李諭和他握了握手:“芮公使,你也來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芮恩施說:“難得有中國人用英文講儒學(xué),大家都想了解了解。”

        他一句話就道出了辜鴻銘在洋人圈那么火的原因:就是因為能用英語講儒家文化。

        雖然他的國學(xué)水平不咋地,但英語卻異常好,畢竟在國外待了那么多年。

        <div  class="contentadv">        不是一直還流傳一個故事嗎,辜鴻銘有次乘坐公共汽車,故意將英文版《泰晤士報》倒著看。英國人看到后,便羞辱他:“看這位拖著長辮的中國鄉(xiāng)巴佬,不懂英文,卻偏偏裝有學(xué)問的樣子讀報,可偏偏把報紙拿倒了。”

        滿車廂的洋人都譏笑他。

        然后辜鴻銘不慌不忙地用流利的英語說:“英文太簡單,不倒著看報還有什么意思。”

        車廂頓時鴉雀無聲。

        是個很有意思的老先生。

        此時辜鴻銘已經(jīng)走到臺上,他清了清嗓子,然后說:

        “我曾聽一位外國朋友這樣說過,作為外國人,在日本居住的時間越長,就越發(fā)討厭日本人。相反,在中國居住的時間越長,就越發(fā)喜歡中國人。這位外國友人曾久居日本和中國。

        之所以這樣,我認為是不同的文明導(dǎo)致的,那什么是文明?

        要估價一種文明,必須看它能夠生產(chǎn)什么樣子的人,什么樣的男人和女人。要懂得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因為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幾大特征,正是深沉、博大和純樸,此外還有靈敏。

        在我看來,美國人博大、純樸,但不深沉;

        英國人深沉、純樸,卻不博大;

        德國人博大、深沉,而不純樸;

        法國人沒有德國人天然的深沉,不如美國人心胸博大和英國人心地純樸,卻擁有這三個民族所缺乏的靈敏;

        只有中國人全面具備了這四種優(yōu)秀的精神特質(zhì)

        ……”

        辜鴻銘侃侃而談,講了接近兩個鐘頭,臺下的老外們?nèi)悸牭镁劬珪瘢粫r激烈地鼓掌。

        辜鴻銘本人還算擅于演講,懂得如何控制情緒以及語調(diào)的抑揚頓挫。

        李諭一直沒有看過辜鴻銘的著作,但此時聽他用英文親口講出來,竟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從他的原話中,能夠切身感受到辜鴻銘對中國文化的那種極大的自信,每句話都說得不卑不亢。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做到這一點真的相當(dāng)難。

        估計現(xiàn)在全國知識界里,對中國文化最自信的就是兩個:辜鴻銘和李諭。

        李諭當(dāng)然是因為有穿越者的視角,已經(jīng)親眼見證了東方巨人的崛起之路。

        而二十世紀初的絕大多數(shù)文化人,都是極度崇拜西方文化的。

        難道是因為事有兩面性,有人極度崇拜西方,就會有人反著來?

        按照博弈論,還真要有這樣的人。

        辜鴻銘講完后,喝了口水,一名英國記者起身問道:“辜先生,我想知道,依據(jù)您的判斷,怎么穩(wěn)定中國的時局?”

        辜鴻銘放下水杯,嘴角揚了揚,然后說:“辦法很簡單,把在座的洋人還有那些政客官僚,統(tǒng)統(tǒng)拉出去槍斃掉,中國的時局一定安定些。”

        記者直接啞口無言。

        其他人見其被懟,更不敢提問。

        辜鴻銘提起手杖:“行了,估計你們琢磨明白我今天講的也要花上十天半載,有什么不懂的,等我下次來吧。”

        周詒春對李諭說:“辜先生此前因為和大總統(tǒng)鬧矛盾,辭去了北大教師的職位,我正好把他請去清華學(xué)校。”

        李諭說:“我覺得你最好不要抱這個想法,他不會同意的。”

        “不試試怎么知道。”周詒春說。

        他隨后跑去門外攔住了辜鴻銘:“辜先生,本人清華學(xué)校校長周詒春,能不能請您去清華學(xué)校講課?”

        “不去不去!”辜鴻銘立刻拒絕說,“我知道清華學(xué)校,太遠,都跑到了頤和園邊上,以后吃住都要在那兒。”

        周詒春說:“那里環(huán)境非常好。”

        辜鴻銘還是不為所動:“清華學(xué)校的文科不受重視,只安排在下午,我怎么能受這氣?”

        李諭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就說吧!”

        辜鴻銘對李諭說:“呦,原來是李大院士!還沒恭喜你又有了不得了的學(xué)問成果。還是搞科學(xué)好啊!成果該是什么就是什么,沒有那么多爭議,更不用學(xué)口舌之利。百年之后,或許還有人記得我的名字,但千年之后,名垂青史的我看還得是你這樣的人。”

        周詒春道:“辜先生一代名師,桀驁不馴,還怕后人評說?”

        “有道理,有道理!”辜鴻銘笑了笑,“你這個后生有點見地,希望校長任上,不要一味只讓學(xué)生學(xué)abcd,千萬別忘了咱們的經(jīng)史子集。”

        周詒春說:“這是自然。”

        辜鴻銘邁步而去:“老了,我得回去歇著。”

        周詒春嘆道:“本來就是想找他這樣的狂士來改變清華學(xué)生的文科弱勢,看來還是不行。”

        李諭并不在乎,再次說:“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將來這些學(xué)生都要出洋留學(xué),精力有限,顧不上國學(xué)無可厚非。只要下午的國文課保持住就好,學(xué)生如果感興趣就會去用心學(xué)。”

        周詒春說:“只能如此,可惜我們對學(xué)校的自主權(quán)還是太少,我想早點改制成大學(xué),那樣就能開設(shè)正規(guī)的機械科,學(xué)習(xí)制造飛機、輪船、汽車。”

        “早晚的事!”李諭說,接著打聽道,“現(xiàn)在成志小學(xué)招生規(guī)模如何?”

        成志小學(xué)是民國最好的小學(xué)之一,即后世的清華附小,成立于1915年。

        周詒春說:“每一期的學(xué)生數(shù)量都不一定。”

        李諭說:“幫我留個名額吧,孩子馬上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

        周詒春說:“小事一樁,我們非常歡迎您的公子。”

        成志小學(xué)本來只是清華給教職工子女上學(xué)的,李諭反正也算清華的教師,這點請求很正常。

        李諭順便去清華做了個講座,應(yīng)該說是常設(shè)講座,只要在京城,李諭就會在清華、北大輪流講。

        這一屆兩所大學(xué)都招到了一些后來的名人,比如清華的梁實秋、梁思成,兩人是同班同學(xué);北大則有馮友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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