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漾把車鑰匙給周頌,  讓他開。

        一路上，周頌那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說她這是干嘛。

        凌漾在副駕座悠哉聽著音樂,  反問他：“不好聽嗎這稱呼？我覺得還蠻好聽的,  姐姐讓你漲點面子。”

        他哼笑一聲，也不說什么。

        只有他們兩個人，凌漾就和他商量著買宵夜回去吃得了。

        …

        周頌打了一晚上籃球,  回到家肚子確實嘰里咕嚕地餓了。

        陪著溫馨美好地吃了一頓后,  他就安靜坐著看對面的女人吃。

        凌漾吃東西速度比他慢一點,  溫溫柔柔的,  還偶爾聊句天什么的,  是真很有耐心地在品宵夜。

        周頌坐在對面喝茶,  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她說著要出國干什么。

        他腦海里其實一直還在想著那個稱呼,  想抽個間隙問問她到底什么意思。

        稱呼是簡單的稱呼,  但是……她應該知道他為什么不跟舍友們說的。

        可她除了剛剛在路上那會兒，后面就一直沒有提起來，好像那事已經過去了。

        …

        周頌坐了幾分鐘,  看了她幾分鐘，漸漸地，也不是很想提了。

        也許不提更好呢,  她不知不覺顯露出來的愛意,  他能感覺到就足夠了,  總有一天,  她自己也會感覺到的。

        說多她要是退縮回去了,  那就不妙了。

        等他終于收回目光淡定喝茶,  凌漾難得瞥了一眼過去。

        其實她知道他一直看她,  欲言又止的在想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讓他們喊嫂子。

        說實話，她知道兩人早晚要分，但是知道不會那么快，所以暫時，短時間內，他想要的，她都想給他……

        只要不是被她圈子里的人知道，不要被施吟知道，那都可以，她都愿意別人知道他們倆在一起。

        …

        晚上睡前周頌打開手機，宿舍群里已經消息里99+。

        顧灼在瘋狂感嘆某人藏著掖著幾個月的女朋友居然是那個漂亮姐姐，厲害，非常牛，大哥果然一直在悶聲干大事，就這么悄悄把人姐姐給揣懷里了，姐弟戀啊，這樣妖艷奪目的姐姐都拿得住。

        蘇彥安也捧場，和他你一句我一句聊著，說給他們宿舍另一個聽。

        那位有女朋友了，偶爾回一句。

        最后顧灼忽然來了句，說跟他們這些有女人的人當舍友真沒勁兒。

        蘇彥安也捧場說是。

        那舍友艾特周頌，說：“阿頌，說你沒勁，揍他們。我去給女朋友熱杯牛奶。各位晚安。”

        蘇彥安：“……”

        顧灼：“……”

        他說：“滾滾滾滾滾滾。”

        蘇彥安：“是真沒勁。”

        周頌這時開口：“你說誰？”

        群里一陣靜謐，大約半分鐘后，顧灼彈出來一條消息：“哦，哈哈哈哈頌哥你來了。”

        蘇彥安：“晚上好哈，和姐姐吃好宵夜啦？”

        顧灼蘇彥安：“嫂子嫂子嫂子。”

        蘇彥安：“！！！嫂子嫂子。和嫂子吃好了啊哥？”

        周頌嘴角上揚，打了一個字：“嗯。”

        他又說：“你倆悠著點，我姐問什么都說不知道。”

        那倆人問為什么。

        周頌本來想說幾句，但忽然腰上纏上來一只纖細手臂。

        他眼皮微動，看了眼躺在他身側的女人。

        本來還想繼續聊天，結束掉睡覺，但下一秒那手開始作亂。

        周頌身子明顯一僵，接下來就完全無法分神了，只能認認真真感受著……

        他眼睛已經沒有聚焦了，雖然盯著屏幕卻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喉結滑動了兩下，周頌聲音已經啞了：“姐姐，做什么？”

        凌漾翻身起來靠近。

        周頌呼吸凌亂，手機一秒丟開，眼神飄到她身上，熱烈溫柔：“姐姐。”

        凌漾盯著男人八塊腹肌、精瘦卻格外好看的腰。

        周頌：“……”他笑問，“你干嘛？喝多了？”

        凌漾玩味道：“怎么了？你剛剛在籃球場，邊上那么多人，你都要脫衣服。給女朋友脫脫怎么了？”

        “……”原來如此。

        他一本正經地說：“我那不是熱嗎姐姐。”

        “哦~”  她彎下柔軟的腰肢，對他眨了眨妖艷的鳳眸，“你現在，不熱？”

        “……”

        周頌眼底的黑被加了一層，像是墨液在翻涌，像漆黑的夜空。

        他徐徐把手扶住她的腰，翻身把人按了下去。

        床墊因為兩個人的重量往下陷入一分，伴隨著他炙熱的話砸了下去：“我熱，姐姐。今晚別睡了好嗎？”

        “……”

        “我明天還休息呢，來一晚得了。”

        “……”

        …

        凌漾兩天操勞，第二天直接沒能起床。

        周頌陪著在家兩人世界一整日。

        后面都恢復工作狀態，到了周四，他驅車送她去機場。

        到那兒周頌才知道，她還帶著兩個工作人員，不是只有她自己出門。

        所以按理說她應該和工作人員一起出發才對，但是她讓他送……周頌挺開心的。

        在一起幾個月第一次分開，凌漾挺舍不得，在機場戀戀不舍地和說話……什么不可以姐姐一走就撩妹去啊，不可以夜不歸宿啊，籃球場如果女孩子在不可以脫衣服啊，什么亂七八糟的，說得周頌直笑。

        凌漾不開心地瞪他：“笑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她細長的食指戳了戳他胸膛，兇兇的樣子，“第一次和女朋友分開也不見得舍不得。”

        “……”他莞爾，湊近她低語，“我要是也舍不得，姐姐該埋我懷里哼哼唧唧不想走了。”

        “那你想我走嗎？要不我就不走了？”她逗他。

        周頌臉色平靜：“不行，該忙就忙，認識我之前你就是這么過來的，兢兢業業，不能因為我打亂了這些很重要的生活步驟。”

        凌漾定睛看他，有些意外。

        周頌看出她的神色，解釋：“我也不能陪你，還要你耽誤工作嗎？”

        凌漾抿抿唇，“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伸手穿過他的腰摟上去。

        周頌回抱她，把她攏到懷里，再附耳逗了句：“雖然該走還得走，但是忙完就回來，嗯？別在外面嗨太久，我還不太習慣沒女朋友呢，姐姐下次再去久一點。”

        她失笑，立刻立刻就說：“我一定忙完馬上飛回來的，寶貝。”

        他偏頭親她一口。

        …

        凌漾出國三天，每天朋友圈都會更新一條工作動態，珠寶設計師貌美動人地活躍在美國各種名流場合，每日引來無數點贊。

        周頌也不例外，會給她點一個，直到施吟有次和他閑聊，說，你每天給別的女人點贊，你女朋友不介意嗎？

        周頌跟凌漾說了，然后表示他不點贊了，免得他姐懷疑什么。

        凌漾笑得沒誰。

        不點就不點吧，她每天發完朋友圈后就抽空打電話去給他，雖然兩人時差顛倒，但還是努力安排了個方便電話的時間。

        只是這一趟出門，有凌漾沒想過的意外，導致沒那么快回去。

        本來是準備在美國待個一周左右，工作忙好就回的，但是后面臨時有點事情，她又多待了幾天。

        而終于定好回國機票的那天，她臨了了又忽然接到日本的電話。

        和去年那套說辭一樣，后媽讓她去趟日本看看她父親，只是這一次說他身體更不好了，還在醫院待著，已經待了半月左右。

        凌漾下意識不想去，又想著，如果真的很重呢……

        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就跟媽媽說了。

        她媽媽對這事倒是看得開，跟她講，她爸爸只是對不起妻子，但是對女兒他沒有虧欠，該給的都給了，加上當年離婚的協議，他幾近把財產八分都給了妻女，所以……看一看就看一看吧。

        凌漾還是很別扭，那晚和周頌打電話時，跟他說了這事。

        他沉吟稍許，跟她說去一趟吧。

        男人磁性的語調通過手機聽筒放出來，帶了些深夜里讓人放松的感覺：“免得后悔。”

        凌漾直言：“我不會后悔，后悔什么呢？他有什么值得我后悔的。”

        周頌不疾不徐：“一輩子那么長，以前相處過的日子也很長，哪怕往后有一分半秒的惋惜，都不好受。”

        凌漾抿抿唇瓣，還想說什么，他的聲音再次溫柔遞來，  “哪怕是讓自己覺得沒有虧欠，也行。”

        凌漾沉默。

        她覺得自己是個俗人，在這些事情上很固執，很偏見，沒有他作為一個從醫者的那些豁達通透，別人不說，她一輩子也想不通。

        她最后說：“那我去了就沒那么快回國了。”

        周頌：“沒事，我會好好工作好好賺錢養姐姐，不出去亂來的。”

        “哼，那我想你了怎么辦？”

        周頌握著手機笑，人擱在陽臺望著濃濃夜色，手中的煙已經燃了一會兒，煙頭被風吹開幾點猩紅的火苗，最后成了灰隨風消散。

        “想我了？”他問。

        凌漾挑眉，悠悠道：“你不想我？完了完了，異地果然會生疏。”

        周頌淡定出聲：“我愛你呢我怎么不想你。”

        “我也……”凌漾忽然急剎住，咬了咬舌頭。

        周頌低頭盯著了會兒手上的煙，笑一笑，雖然沒也聽全，但效果差不多，都可以，身心很愉悅。

        凌漾聽到他的笑聲了，知道他現在的臉色，應該是春風拂面的，帥氣十足的。

        所以，她忍不住最后問他一句：“其實，你不怕我去日本嗎？”

        電話這邊的人聞言，沉默地抽了幾口煙。

        沉吟片刻，他說：“怕，但這是兩碼事。”

        “怎么是兩碼事呢？一碼事。”她故意道。

        周頌也很耐心地陪著她胡說：“一碼事，也有輕重緩急，去是肯定得去的，不去也不是說就能和你白頭到老。”

        “……”凌漾咬了咬唇，安靜聽著。

        周頌：“我還是，愿意慢慢等，對自己有信心。”

        凌漾笑了笑。

        周頌：“等個十年八年的，年紀也剛剛好，反正姐姐也不急，但是眼下這些事是急事。”

        凌漾溫柔反問了句：“急事嗎，那你呢？你真的不急嗎？要是我真去了，越看越煩，越不想談戀愛了，回來和你分了呢？”

        “那就是我命的事了。”

        “……”

        他笑了笑，“無所謂。”

        “無所謂？”

        “嗯。和你在一起那天，做了八分永遠的準備，兩分其他的準備，不是沒有想過。”他聲音很淡，卻很穩，很從容地跨過海岸線波瀾不驚地渡來，“我只是有點遺憾，舍不得，但你覺得舒服就行了，你別有壓力。”

        凌漾眼角一酸，眼眶被一層淺淺的酸澀蔓延，像海浪飄到沙灘上，淹沒了腳下。

        某一刻她覺得好像沒法干干凈凈從容地抽身而出了，沒辦法了。

        誰能在遇見周頌后再毫無動容地轉身呢，那后半生不是也充滿遺憾嗎……

        凌漾低頭看著腳下一個人的影子，安靜了大約半分鐘后，說了一句：“阿頌，你給我點時間，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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