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男色。
在外面, 在街上，在擁擠熙攘的人流中，但是這話, 讓周頌也完全走不動道了。
好像一顆石頭砸在了一方水潭中, 在周頌心中蕩漾出了無止境的漣漪。
他定定地，眼睛眨也不眨地深深看著凌漾，看了好久, 都沒有反應過來。
凌漾笑意一直很燦爛, 看他都沒動靜, 笑著愈發摟緊了人, 湊近他, 呵氣如蘭：“嗯？阿頌？”
周頌終于被炙熱的溫度帶回了神, 但是全身都是飄飄然的, “我……姐姐, 我們不用。”
凌漾沒想過他第一句是這樣的話，但是……也好像沒什么太大的意外，她家阿頌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她出聲：“可我說過, 我不是不能結婚，我之前在日本，在電話里跟你說會考慮考慮, 就是考慮和你結婚的。”
“但是不用。”他認真誠懇, “我不需要的, 這樣挺好的。”
凌漾輕松道：“沒關系, 姐姐很愿意, 愛你當然要結婚, 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 你是為我覺得不用, 我是覺得，我可以為你結。”
周頌下意識嘴角牽起，伸手去抱她。
凌漾猶豫一下，繼續說：“只是其他的，我還不知道。”
“我們不說這個，最多，我最多想要個結婚，最多了，其實我真的，有你就夠了。”說著他把她摟緊，尤其緊，那種興奮勁透過力道全部表現出來了。
凌漾笑一笑，蹭了蹭男人懷里清冽的雪氣，還有暖和的溫度。
結婚啊，今年之前從來沒在她的人生目標里出現過，但是這一刻說出來，她好像沒有絲毫的不安，沒有。
怕他還擔心她有壓力，凌漾最后跟他說了句——弟弟是一個，結不結婚都給她十足安全感的人。
所以她想結了，和他結。
這種念頭這輩子也只會為他有。
接下來這個圣誕夜，即使大雪紛飛，周頌依然沒有任何冷的感覺，那個心情完全是亢奮狀態。
凌漾吃吃喝喝，買東西他就刷卡付錢，當結賬機器人，偶爾低頭和她一起吃東西，她吃不完就給她解決掉。
逛了一個多小時街，吃飽了，去看周頌下午買好票的電影。
圣誕節放了部分手電影，但是有愛情的人無所畏懼，看完還是心情愉快一點沒被影響。
充州這場幾年未見的雪下了足足一晚上，第二天整個城市換了副顏色，變成毫無瑕疵的白色海洋。
凌漾早上起來看著窗外漫天覆白，慵懶地窩在床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盛景。
周頌也醒了，他側身躺著，一只手搭在凌漾枕頭上，另一只手攬在她腰身上，把兩個身子親密無縫地貼著。
他好像沒怎么專心看雪，凌漾聽男朋友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飄過，說要去偷戶口本和女朋友登記，把睡眼惺忪的她弄醒了。
一歪頭，看到周頌很精神的眸子，帥氣的臉上飄著淡淡的光澤，完全不像個剛醒的人。
凌漾眨眨眼，有些遲疑地問：“你今天怎么這么精神呀？你不會一晚上沒睡覺吧？”
“那倒沒有，但是我醒來一小時了。”
“……”現在才八點，凌漾被整笑了，慵懶地轉過身去，趴在他胸膛上。
周頌攬在她腰上的手當即收緊，自己也躺平了下去，由著她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胸膛上。
凌漾拿手指軟綿綿地戳了戳他的胸口，聲音低柔地喃喃：“寶貝，多大了還這么一句話就興奮一整夜。”
男人嘴角上揚：“我當然大了，我都有老婆的人了。”
“……”
凌漾臉頰明顯地飄過一陣熱浪，拍了拍他，嬌嗔道：“說什么呢。”
周頌立馬認真看她：“姐姐要悔婚？”
“……”
“嗯，也行，無所謂的。” 不知道是不是還怕她壓力大，他又改口安撫了句，末了眼珠子一轉，就沒與她對視了，移開了那灼灼的眼神去看窗外的景色。
凌漾心頭一軟，完完全全軟得沒話說。
即使昨晚已經跟他說得那么明白了，他今天還是不愿意在這事上哪怕開個玩笑說非要娶她。
凌漾軟著聲馬上說：“不是，沒有~只是你還沒登記呢別亂喊。”
周頌回眸瞧她：“那有什么，我就喊。”
“……”
凌漾真是被這小孩兒氣笑了，也懶得和他扯這個小問題。
她趴下在他胸膛上，舒服地繼續睡。
周頌一邊看雪一邊和她聊白天要干什么。
凌漾忽然想起他早前說的什么偷戶口本，就不由出聲了：“你剛剛說什么？什么偷戶口本。”
“嗯，登記。”
“你真是，胡來你。”凌漾抬起頭去看他，笑罵，“這你也干得出來？你不應該帶我回家嗎？”
他一笑：“說著玩的。”
“哦~那你，有打算嗎？”她眼珠子轉了轉，算了下日子，“跨年后離年也不遠了，是不是我也得去見見。”
周頌沒放在心上，見不見不要緊，他反問她：“你父母呢，姐姐，他們同不同意？先見一下他們。”
“哦，日本的那個我都沒打算說，至于我媽，她不太管我的事，最多跟她說一聲，吃個飯什么的。”
周頌伸手把她攬入懷，“日本的，你發信息說一聲吧，見不見倒是其次，畢竟也遠，但你說一聲。”
凌漾抿抿唇，沒有馬上說話，在猶豫。
周頌看了眼她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溫柔地蹭了蹭她的臉，“沒關系，想發就發，不想發就不發，我只是建議一下。”
“嗯。我發一個吧。”她當即就拿出手機了。
一會兒那邊打來了電話。
周頌被迫松開她，悠悠地目送她遠離了他的懷抱，下了床去陽臺上接電話。
他嘆息一下，孤單寂寞冷地躺平。
被窩還是那個被窩，但是姐姐不在感覺就不暖和了，冷冰冰的躺著并不舒服。
凌漾也就講了三五分鐘電話，內容無非是她父親表示你從來沒說過有男朋友，一說就是要結婚，這人什么樣爸爸都不知道，而且還是比她小那么多的小孩兒，還沒畢業。
言語中表示很不贊成。
凌漾知道他是因為不了解，而她心里的周頌是哪哪兒都好的，她不能讓人覺得他真的哪哪都不行，危險，所以她難得很耐心地跟他解釋。
那邊的凌逸學也是很久沒有聽她語氣那么好，而且很有耐心地跟他講那么久電話了，盡管說的是女婿的話題，并不那么想聽，他也還是老實聽她講。
凌漾交際的本事是一流的，何況弟弟本來就是完美的，因此幾句話就把凌逸學說地無話可說。
他只是質疑，一個小孩兒，有她說的那么完美成熟嗎，懷疑她在誆他的。
掛了電話，凌漾一轉頭發現臥室里床上的男人正望著她目不轉睛，像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她失笑，走進去，拉上門，過去爬上床，“冷嗖嗖的。”
周頌趕忙掀開被子把她裹住，“你就應該在床上聽，我還能抱到，兩全其美。”
“……”
凌漾笑著輕推他，“起來起來，我身上好冰啊，你沒被冰到了？”
周頌哼笑了一聲，他起來？起來什么？
他更加摟緊了人，把她里里外外全禁錮在自己懷抱中暖著。
凌漾后知后覺地知道，他不會放開的，怎么可能放開呢，她就是塊冰，他也毫不猶豫地想暖她。
她想起了剛剛跟父親說的一句，他是永遠會義無反顧愛我的人。
后來他就沒有說什么了。
凌漾回過神來，老實窩在周頌懷抱中，由他暖著她。她聊起她媽媽，說回頭跟她說，然后吃個飯就行了。
“嗯，好。”周頌應了。
“然后就去你們家。”
“你要是不想，不想和我回家，也可以的。”
“沒有不想呀，怎么了？”她挑眉。
他和她目光交織，輕描淡寫道，“沒，就是反正我媽都不介意我不結婚，我結婚她還干涉我？所以，見不見都無所謂。”
“那也不行呀，結不結都是大事，怎么能無所謂呢。而且，我還不知道你父母真的不反對還是你自己胡謅騙我的呢。”
“？”他挑眉，失笑。
“嗯？騙我沒有？”她伸手去揪他浴袍領子。
周頌翻過身就把她壓在了床上，“騙不騙的，我都不會再放手了。”
“哦，”凌漾笑了，“原來你這小混蛋真是騙我的？你果然是騙人上癮了，臭小孩兒。”
被罵的人沒有出聲，在忙活別的。
凌漾感覺到他好像要亂來，她腰身被一只滾燙的手掌按住了。
她扭著身子不讓他碰，“大清早的發什么獸性呢你，昨晚才……”
衣服已經嘩啦一聲，掉下了。
凌漾一頓，隨即頹廢地嬌嗔：“阿頌……”
“寶貝，”他聲音喑啞，又像含著一味火，“乖。”
“……”
凌漾酥軟了。
…
和媽媽是約在跨年后一號那天吃飯。
跨年夜那晚兩人玩得很晚，第二天凌漾有點起不來。
周頌倒是這一天很精神，一改往日懶床要姐姐抱還不讓她起床的小奶狗特質，今天很早就醒。
看凌漾還起不來，他就自己先去洗漱了。
出來看到她手機有電話，以為是她媽媽，結果一看，是施吟。
凌漾把手機靜音了，沒聲音。
電話掛斷后，微信彈出來施吟的消息，說：“你還沒起來嗎？你要帶周頌去和你媽媽見面啊？那是不是回頭上我家去了？”
“你倆怎么這么快？”
“別沖動啊姐妹。”
周頌：“……”
親姐壞他好事。
周頌拿起手機到外面去，坐在客廳，解了鎖。
往上翻了翻她們倆的聊天記錄，發現凌漾并沒有跟施吟說要見面的事，而且回他們家可能需要跟她說，但是和他岳母見面，凌漾沒必要一大早跟施吟說吧。
周頌不解地打字，回了句：“你怎么知道？”
施吟立刻回復：“昨晚不是跨年夜嘛，我和尹總出去吃飯，恰好遇見你媽媽了，她跟我說的。”
周頌了然，這么巧。
施吟：“她問我，你怎么會和我家那臭小子在一塊，哈哈哈我說你被小孩兒騙了吧。”
周頌：“……”
他瞇了瞇眼。
施吟：“所以你真的要見父母了？”
周頌打了個“嗯”。
施吟：“然后呢？不會要結婚吧？”
周頌：“不行嗎？”
施吟：“也不是不行，主要是你怎么會真的想和周頌結婚？”
周頌：“他好。”
施吟：“嚯，那小子有什么好啊。”
周頌：“……”
施吟：“我發現，你很癡迷這小子，你是沒人對你好嗎？那小子勝在哪里啊？”
周頌：“……”
施吟：“？？嗯？你今天話怎么那么少？還沒起來？”
周頌：“我是周頌。”
施吟：“……”
她抱著手機怔愣住，幾秒后瘋狂打字：“無語！！你拿你凌漾姐姐手機干嘛？臭小子！！！”
周頌：“你別說別人壞話，怕我拿她手機？”
施吟：“……”
她否認：“我哪有說你壞話，我說的都是事實。”
周頌：“呵。”
施吟：“你上次拿她手機發朋友圈，這次又拿她手機和我說話，周頌你牛了啊，你這上癮了是吧？”
周頌臥在沙發里，漫不經心地戳著屏幕：“她又沒不讓我拿她手機。”
施吟立刻回復：“呵，她指定還在睡覺，我電話都沒打通。你再沒大沒小我讓她別跟你結婚。”
周頌：“……”
他悠悠道：“那你就不是我姐。”
施吟：“……”
她表示：“那就不是好了。”
周頌：“算了，我不會這么對媒人的。”
施吟：“……”
媒人？？？？
哦靠，對，她是他們倆的媒人。
施吟深呼吸，痛心打字：“對對對，是我把我閨蜜送上了不歸路。”
周頌無視掉她的話，說：“謝謝姐。”
施吟：“……”
…
臥室里的凌漾一個翻身，發現床上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了。
她左右看了看，喊了句阿頌，沒有回音。
床上只有周頌的手機，她手機不見了，她困惑地爬起來，去洗漱。
還沒梳洗完腳步聲就傳來了。
凌漾從浴室看出去，就見周頌把她的手機丟在床上，自己倒了上去，慵懶地喊：“姐姐你起來了。”
“嗯嗯，你干嘛去，拿我手機做什么？”
“沒，玩玩。”
“？？”
凌漾也沒搭理他，兀自梳洗。
忙好出去，他說再等會兒就可以出門了，和岳母吃飯去。
凌漾被他“岳母”兩個字逗笑，睨了人調侃：“你小子，年紀輕輕的，別人這會兒在享受生活呢，你不覺得見岳母壓力大嗎？”
“嗯？”他眉峰微挑，磁性的嗓音飄著一抹愜意，“我也在享受生活啊，姐姐還不夠我享受？”
“……”
“再說，見岳母……”他薄唇微勾，“還行，有實力不是很擔心。”
“……”
她失笑，抬腿踢了踢他掛在床邊的腳，“把手機給我拿來。”
周頌去摸她手機遞過去。
凌漾出臥室沒多久，就看到和施吟的對話框里那多出來的不少聊天記錄。
看到最后那兩人差點以“斷絕關系”結束了聊天，她深吸了口氣，不可思議地回去找周頌。
他在衣帽間。
凌漾本來想訓他兩句說他沒大沒小的跟施吟那么說話，但是一拐進去，恰好看到他穿好衣服了，在順衣領。
藏青色毛衣搭黑色大衣，層次分明，長身玉立。衣帽間淡淡的光打在利落的側臉輪廓上，如夢似幻。
他扭過頭來，揚起嘴角笑一笑：“姐姐，你換好衣服了？”
那一刻，好像整個光線不是很明朗的衣帽間都熠熠生輝了起來。
凌漾悠悠搖頭。
他問：“那你在那兒干嘛？”
凌漾靠著衣帽間的門，微笑：“沉迷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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