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dāng)李寶玉在外面給趙家?guī)屠瓨I(yè)務(wù)的時候，福泰屯孫長東家房門大開，孫長東一家人送趙軍、李如海、解臣從屋里出來。

        “趙軍吶，要我說吃完晚上飯再走唄。”馬玲她三姨王翠玉做著最后的挽留。

        “不得了，三姨。”趙軍笑著拒絕道：“得回家了，家里還有事兒呢。”

        跟王翠玉說完，趙軍抬手一指孫家倉房，對解臣說：“小弟，你去給那狗牽出來。”

        他們到孫家以后，沒把青老虎獨(dú)自留在車上，而是把它帶進(jìn)了孫家。

        按趙軍的意思，在院子里找個沒雪而且朝陽的地方，給這狗拴在那里。但王翠玉沒讓，而是把狗安排在倉房里，并抱了一堆豆桿扔在地上讓青老虎趴著。

        “他爹呀！”這時，王翠玉從后面輕推了孫長東肩膀一下，道：“你去幫著孩子給狗整出來。”

        “我不去！”孫長東斬釘截鐵地拒絕，但拒絕后生怕趙軍多心，忙跟趙軍解釋說：“孫興旺家那狗缺德，一看見我就呲牙。”

        跟趙軍說完，孫長東招呼他三兒子道：“老三，你去！”

        孫長東的三兒子孫敏學(xué)聞言答應(yīng)一聲，和解臣一起奔倉房而去。

        就在這時，西墻那邊傳來一個聲音道：“那狗凈咬壞人！”

        “去伱媽的！”孫長東轉(zhuǎn)向西邊就罵，而西院那邊一人探出頭來，看著孫長東笑道：“你看你激惱啥呀？你就說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就完啦！”

        “真你媽了個蛋的！”孫長東指著西院那人，沒好氣地道：“小李三子，你再特么逼哧，看我不抽你大嘴巴子！”

        王翠玉拽了孫長東一把，然后沖西院道：“不是？兄弟，你干啥呢？”

        都說遠(yuǎn)親不如近鄰，這年頭鄰居之間少有相處不融洽的。平時咋開玩笑都行，可今天外甥女婿來了，讓鄰居這么說，王翠玉臉上也掛不住。

        “嫂子，你看你跟我急啥眼吶？”說話這人好像是喝了，滿臉通紅瞇著眼睛，口齒不利索地道：“孫老旺子家那青老虎，咱屯子誰不知道啊？那狗從來不咬好人，專門咬特么壞人！”

        “我CNM的！”孫長東大怒，邁步就奔西墻沖去。可就在這時，西院屋里出來一矮胖婦女，她沖到那醉酒男人身后就是一腳。

        “滾屋去！”女人回手又給了男人一杵子，吼道：“喝點(diǎn)兒貓尿就管不住那逼嘴！”

        男人被他媳婦懟一踉蹌，順勢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跑，而那女人則滿臉歉意地對孫長東、王翠玉道：“東哥、嫂子，我家這王八犢子喝酒了，說啥不是人的話，你們別跟他一樣的哈！”

        這女人挺會說話，先給自家男人找了個理由，然后又架了孫長東和王翠玉一下。說白了，這是沾點(diǎn)道德綁架。

        這年頭還沒有這個說法，但這女人這么道歉，孫長東不好意思跟女人白扯。

        “妹子！”王翠玉卻仍覺得心里堵，直接說道：“你管管你家老爺們兒，別特么喝點(diǎn)兒酒就啥都說！”

        “哎！哎！”那女人連聲答應(yīng)道：“嫂子你別生氣，我這就回家抽他大嘴巴子！”

        說完這句話，女人也不等王翠玉再說話，轉(zhuǎn)身就往她自家屋里跑去。

        她這么一走，王翠玉也沒法再計較了，強(qiáng)擠出一個笑臉對趙軍說：“趙軍吶，別聽他瞎說……”

        “放心吧，三姨。”趙軍接過話茬，道：“那人一瞅就是酒蒙子，他說啥，咱也不搭理他！”

        “對！對！趙軍你說的太對了。”王翠玉先附和了趙軍一句，然后頗為嫌棄地道：“那人就那玩意兒，一天喝點(diǎn)兒尿酒，啥都往出嘞嘞。”

        趙軍聞言一笑，卻是沒再往下接話。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孫長東是啥人。

        你看這老小子貌似忠厚，實則奸猾得很。但對趙軍來說，這都跟他沒關(guān)系，他和孫家人之間只需面子上過得去就行。

        這時眾人走到了門口，解臣也把青老虎牽出來了。趙軍三人和孫家人告辭后，他從解臣手里接過了拴狗的繩子，讓解臣去開車。

        然后，趙軍把手里繩子交給李如海，讓他在自己上車后，抱著青老虎舉上來。

        這老狗生得一副大骨架，但骨瘦如柴，能看得出來，這狗以前的體重肯定超過了一百斤。

        如今剩下七十斤左右，李如海還是抱得動的。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當(dāng)李如海張開手臂去抱狗時，那狗眼中寒光一閃，嘴唇咧開，唇齒間發(fā)出“呼嗚”聲。

        “嗯？”李如海收回手臂，一扽拴狗的繩子，他以為自己牽著狗，這狗就會給他面子。可當(dāng)李如海一扽繩子時，那狗口中“呼嗚”聲不減，并且狗嘴都張開了。

        “哎！”趙軍見狀連忙呼喊一聲，也別說，趙軍這一喊，那狗立馬安靜下去。

        “我來！我來！”還是孫長東的三兒子孫敏學(xué)上前，將青老虎抱起。

        “謝謝三哥！”趙軍把青老虎接過，并向?qū)O敏學(xué)道謝。

        忽然，趙軍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剛才聽那醉酒之人的意思，這狗似乎能分辨善惡，并且專咬壞人，而不咬好人。

        趙軍知道那孫長東不是啥好東西，還是孫敏學(xué)是一點(diǎn)兒不隨他爹，為人處事讓人挑不出來任何毛病。

        而那青老虎，不就是不咬孫敏學(xué)而咬孫長東嗎？

        如果按這個來說的話，那狗沖李如海呲牙好像也沒毛病。且不說眼下的李如海如何，反正趙軍上輩子認(rèn)識的成年版李如海，是絕對歸不到好人堆里的。

        別看現(xiàn)在一幫老娘們兒、小媳婦圍著他，那是因為他還是個孩子。等他十八九了，哪個婦女敢天天跟他打連連吶？

        而且就他那一張嘴，自家的事兒都往出說，何況其他人了？

        后來發(fā)展到全屯子都沒人敢跟他說話，而李如海他家吃飯的時候，全程都只聽李如海一個人叨咕，他媳婦、孩子一言不發(fā)，都一聲不吭光顧著悶頭吃飯。

        就在趙軍胡思亂想時，李如海、解臣都上了車，然后趙軍再次與孫家人道別后，汽車駛離福泰屯。

        此時，趙軍坐在車箱里，而那青老虎就坐在他身旁。

        趙軍揉著青老虎后背上松松垮垮的皮毛，口中喚了一聲“嘿”。

        那狗耳朵一支棱，轉(zhuǎn)回頭看向趙軍。

        趙軍伸出另一只手，托著青老虎下巴，輕輕地?fù)狭藘上隆?br />
        此時剛過下午一點(diǎn)，汽車由李如海指路，直奔永福屯。

        今天是周六，林場不休息。但洪云濤的工作性質(zhì)跟李如海差不多，他也需要值夜班，所以就得倒班。

        當(dāng)趙軍他們來的時候，洪云濤正好在家。

        見是趙軍來了，洪云濤熱情地邀請趙軍他們進(jìn)屋，畢竟只要趙軍愿意調(diào)到局里干保衛(wèi)，直接就成他上級領(lǐng)導(dǎo)了。

        此時已經(jīng)過了下午三點(diǎn)，如果趙軍他們進(jìn)屋，那么洪家人肯定得張羅晚飯。到時候，吃就給人添麻煩，不吃還不好拒絕。

        所以，趙軍便以家里有事為推脫，沒往屋里進(jìn)，直接讓洪云濤領(lǐng)自己去接狗。

        在洪云濤的引領(lǐng)下，趙軍三人來在房后，看到了趙有財心心念念的紅紅、大紅和小紅。

        三條狗，一大兩小。

        大紅母狗長得可是不小，大腦袋、寬肩膀，趙軍看它得有六十多斤，這在母狗里也稱得上是大家伙了。

        而那兩條小狗，在洪家養(yǎng)也有三四個月了。生它們的母狗大，這倆小狗長得也都不小，個頭都快趕上黑龍了。

        兩條小狗都是公狗，同樣是大腦袋、寬肩膀、大爪子，一瞅就是東北大型笨狗的種。

        趙軍特意看了一眼兩條小狗的屁股，這是林祥順教給趙軍的選狗辦法。據(jù)林祥順說，獵狗首先得有膽，而狗的菊花越大，這狗的膽子也就越大。

        別說，趙把頭買狗不是瞎買，三條狗的菊花都不小，都是能出獵狗的好苗子。

        可等三條狗一出院子，看到那在后車箱里立起來，扒著擋欄往出看的青老虎時，三條紅狗齊刷刷地夾住了尾巴。

        而當(dāng)它們夾住尾巴的時候，青老虎一雙前爪立刻離了擋欄，翻身撤回車箱內(nèi)。

        “來！”趙軍招呼一聲，那紅母狗遠(yuǎn)離汽車，繞到趙軍另一側(cè)。

        這狗很溫順也賴搭，初見趙軍就跟他很親，但在被抱上車箱時，紅母狗在趙軍懷里拼命地掙扎。

        趙軍將紅母狗往車上一拋，紅母狗落地時，順勢趴在車箱里，它轉(zhuǎn)頭看了眼青老虎，見青老虎趴在靠車廂的地方打著哈欠，紅母狗在車箱里匍匐到車尾離青老虎最遠(yuǎn)的地方，然后改趴為坐。

        但紅母狗坐著時，卻是把脖子直直地挺起，并扭臉看著車外。

        這時，趙軍、洪云濤一人抱著個小紅狗過來，紅母狗一看洪云濤過來，死命地哼唧著往外扒。

        “這咋舍不得我呀？”洪云濤把小紅狗往車箱里一扔，伸手摸了摸大紅狗的腦袋。

        大紅狗哼哼唧唧，一雙前爪扒著擋欄，一雙后爪不住地往上蹬。

        但洪云濤沒安慰大紅狗，而是看向了車箱靠里的青老虎，可看它是只老狗，洪云濤就沒把它放在心上。

        這時，趙軍也把懷里的小紅狗丟進(jìn)車箱里。一時間一大兩小三條紅狗一起往車箱外扒著，口中發(fā)出“吱嗚”的聲音。

        洪云濤對這三條狗并無太多留戀，只對趙軍說:“我說，要不咱進(jìn)屋唄？讓你嬸兒張羅倆菜，你們在家吃一口再回去。”

        “不行啊，洪叔。”趙軍笑著婉拒道：“家里還不少活兒呢，得趕緊回去了。”

        “那行吧！”見趙軍去意已決，洪云濤不再相勸，只道：“回去幫我問問你爸，他答應(yīng)我那倆野豬啥時候給我抓呀？”

        聽洪云濤如此說，趙軍笑呵地應(yīng)下，然后和洪云濤道別后，趙軍翻身上了后車箱。

        此時三條紅狗仍試圖從車箱里出去，而里面的青老虎只有在趙軍上車時，它才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走了，洪叔！”李如海也與洪云濤道別，可等他往副駕駛走，經(jīng)過車箱右邊時，青老虎猛地抬頭，呲著牙向李如海發(fā)出示威的聲音。

        這冷不丁地給李如海嚇了一跳，同時也把那三條紅狗驚得更恐慌了。

        “這狗咋回事兒啊？”李如海怒瞪青老虎，沒好氣地說：“我打你身邊兒過，還不行啊？”

        這讓李如海很生氣，因為解臣剛剛才過去，解臣經(jīng)過時它不咬，自己過來它就這樣！

        狗還看人下菜碟？瞧不起誰呢？

        “哈哈哈……”走在前面的解臣回身笑道：“如海呀，你都這么大了，還討狗嫌呢！”

        “我才不得呢！”李如海不服氣地道：“我……我平常可招狗稀罕了。”

        “你可拉倒吧！”此時的解臣正繞過車頭往駕駛室走，他邊走邊道：“那狗都要掏你了，還稀罕你？”

        “它……那是它有問題！”李如海拽開副駕駛車門，在臨上車前說道：“我同學(xué)宋國超，他家那狗見著我，一個勁兒往我腿上扒，那才得意我呢！”

        “它扒你，不是要咬你吧？”解臣說著，便上了車。

        “那才不是呢！”李如海說著，也上了車。而趙軍在后車箱上與洪云濤揮手道別，然后乘車駛離永福屯。

        后車箱里，趙軍背靠車廂坐在三層麻袋上。那青老虎趴在他腿旁，也趴在麻袋上，并且是尾朝車廂，頭朝車尾。

        它舒服服地趴在那里假寐，而那三條紅狗卻是直挺挺地坐在車尾，一個個抻著脖子，把臉扭向車外。

        對此趙軍也沒什么辦法，他曾試圖把那三條狗帶過來。但帶過來以后，只要趙軍一松手，它們仨就緊忙往遠(yuǎn)處溜。

        “你瞅瞅！”趙軍撓了撓青老虎的頭，指著車尾處那三條紅狗，道：“是不是你給人家嚇的？”

        青老虎不曾起身，只睜眼朝前看了一眼，然后眼珠轉(zhuǎn)動，翻眼瞟了趙軍一下。

        而這時，趙軍拍著它后背道：“我告訴你哈，你到家也不行咬人！”

        不都說嘛：咬人的狗不叫。

        這狗，它就不叫。

        想到這狗沖李如海呲牙，趙軍生怕它暴起傷人。

        “嗯？”趙軍忽然想起一事，忙回手在車廂后壁上猛拍了兩下。

        解臣一個急剎車，推開車門喊道：“軍哥，咋的啦？”

        “如海！”趙軍沒答話，而是喊了李如海一聲。

        “大哥！”副駕駛車門打開，李如海從上面蹦下，幾步來到趙軍面前。

        趙軍伸手一拍，那仰脖的青老虎順間把頭垂下。而這時候，趙軍向李如海問道：“如海，你剛才說的，你哪個同學(xué)家有狗？”

        “宋國超。”李如海答道：“家擱永利，他爺也是打圍的，跟咱爺他們都是一輩的……”

        趙軍沒等李如海往下說，直接打斷道：“你同學(xué)他爹，是不是叫宋本孝？”

        “對！對！”李如海道：“他爹不打大圍，凈下套子啥的。”

        一看對上了，趙軍當(dāng)即問道：“你說他家有狗，那狗是啥狗啊？”

        “那狗啊……”想起老宋家那條賴搭的小花狗，李如海笑道：“大哥，那狗打不了圍。”

        “嗯？”趙軍聞言一愣，心想難道現(xiàn)如今花妞妞還沒到老宋家？

        “他家那小母狗子不大點(diǎn)兒。”可李如海繼續(xù)說道：“我瞅抓獾子都費(fèi)勁。”

        “小母狗……”趙軍急切地問道：“啥色的？”

        “花的，黑白花的。”李如海說著，抬手往自己旱獺帽上一摸，道：“耳朵這旮沓……”

        “行了！”趙軍再次李如海的描述，然后問他說：“如海，我就問你。我要想買他家這狗，能不能買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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