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月也連忙道：“對對對，我們即使在山上，也是要知道外面的消息的。”

這番話倒是聽得素幽子一陣皺眉。

她沉聲道：“當(dāng)初元易子在白云山修道，我曾勸他出家，他說他紅塵未了。跌跌撞撞一年半，落得個逃亡下場。”

“你們辛辛苦苦從神京來到終南山，正該好好參悟道法才是，這可解你們紅塵之苦。”

“至于其他人，倒是少來終南山為好，這里畢竟是方外之地，不參與世俗之爭，莫要把這里當(dāng)成某種窩點。”

趙蒹葭唯有尷尬笑道：“是…素幽子大師說得有理，蒹葭讀書不多，正想多看幾本道家經(jīng)文呢。”

“關(guān)陸和章飛不會再上山，只是我們畢竟是俗世中人，紫鳶會偶爾下山，采購一些物資罷了。”

素幽子嘆了口氣，道：“你是個好孩子，其實我并非要苛刻對待你們，而是終南山這么多年，從不收留世俗中人，如今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勉強答應(yīng)。”

“我總要約束一下你們，才好給掌教師尊交代。”

趙蒹葭道：“素幽子大師，我們明白的，多謝大師。”

素幽子嘆道：“況且，俗世皆苦，又有幾人得以快活？我有三個徒弟，一個師姐，如今都熬在世俗之中，無法自拔。”

“其中元易子過得苦，其他三人卻也同樣過得苦。師姐糾結(jié)于家國情仇，大徒弟糾結(jié)于天下蒼生，二徒弟又是一腔熱血…卻不知這世俗更替，乃是天理輪回，代代疊疊，皆有其數(shù)，若要解脫，唯有隱世。”

“我這是在為你們著想。”

趙蒹葭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大師此言差矣！”

關(guān)陸終于忍不住了，他沉聲道：“大師千里迢迢從云州趕往神京，護夫人等一眾至終南山安頓，晚輩心中萬分感激。”

“但說世俗皆苦，卻是不然，世俗是有世俗之苦，奮力與磨難，坎坷與遭遇，生活與仕途，人人皆有人人之苦。”

“但世俗亦有世俗之樂，家庭之溫馨，夫妻之真情，父母之慈，兒女之孝，知己相聚三杯酒，深夜暢聊一盞燈，何嘗不是世俗之樂？”

“修行是有忘卻紅塵之樂，領(lǐng)悟大道之樂，但孤燈冷水，常年寂寥，枯燥煩悶，又何嘗不是苦楚？無非是身份不同，追求不同罷了。”

說到這里，他高聲道：“如今大晉瘡痍遍布，天下民不聊生，無數(shù)人在黑暗之中飽受磨難，大師要說這是輪回更替，我關(guān)陸理解，卻不認同。”

“我與主公要做的事，是以大道之綱，燭照天下，驅(qū)逐黑暗，點亮光明。世俗皆苦，我們想要世俗不苦。世俗皆苦，我們也毅然前行。”

“大師于深山修道，我等又何嘗不是在世俗修道？只是大師修道度己，而我等與主公修道度人，大師的修自然之道，我等與主公修人間正道！”

趙蒹葭氣得站了起來，大聲道：“關(guān)陸！你怎敢對大師無禮！還不賠罪道歉！”

關(guān)陸低下了頭，微微彎下了腰。

趙蒹葭看向素幽子，低聲道：“大師莫怪，關(guān)陸是讀書人，又曾在軍中做事，性情執(zhí)拗，脾氣急躁，請多擔(dān)待。”

素幽子搖頭道：“道法自然，強求不得，你們好好休息吧。”

她站起身來，灑然離去。

趙蒹葭無奈嘆了口氣，忍不住道：“關(guān)陸，素幽子大師是夫君的師尊，道法精深，道德高尚，受人敬重。”

“她十幾歲便是修道之人，長此以往，在這方面自然不是我們俗世中人可以理解的，你即使不贊同，也該緘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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