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6章
這里很復(fù)雜,這里很簡單。
復(fù)雜在于多民族意識形態(tài)及利益立場的沖突,多團體勢力在不同訴求下的矛盾糾纏,必須要處理得更細(xì)膩,才能真正達到想要的目的。
簡單在于,這里的斗爭不是大規(guī)模的兵團作戰(zhàn),不需要靠大量的人命去堆積,解決矛盾的根源在于找到合適的路,在于政治層面的妥協(xié)。
周元喜歡后者,因為他精于算計,卻總是痛心于犧牲。
來到西域之后,他并沒有很詳細(xì)去規(guī)劃自己的進程,沒有去制定那些絲絲入扣的連環(huán)計策。
他只是在做一件事——見到二師姐。
見到她,確定她安全,這安心了。
安心了,才能真正去做事情。
黑暗的金頂寺,看不見一盞燈。
無數(shù)的回憶涌上心頭,周元想起了和二師姐最后一次見面。
那是在福州府的莊園里作詩,二師姐義憤填膺,說周元下流。
后來他們深夜相聚,聊到了紡織業(yè),聊到了海洋貿(mào)易,聊到了進出口。
然后被曲靈帶去逛青樓,被二師姐逮住了。
往事如煙,近在眼前。
回頭仔細(xì)一想,那已是兩年前的事了。
恍然如夢,周元搖了搖頭,清醒過來,感受到了腳步聲。
內(nèi)力深厚如他,已經(jīng)具備了很多能力。
他并未阻止。
于是迅速有人靠近,他的腿腕挨了一腳,半跪了下去的同時,脖子上已經(jīng)被架上了刀。
“別動!否則割破你的喉嚨!”
冷漠的聲音傳來,周元直接被兩個人綁了起來,朝著寺廟深處押解而去。
片刻之后,他們來到了燈光昏黃的佛殿。
三尊大佛佇立在前方,十多個內(nèi)廷司的女子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嚴(yán)陣以待。
“葉大人,抓到一個潛伏進來的和尚!”
葉青櫻瞇著眼,冷冷看向和尚,沉聲道:“抬起頭來!”
周元抬起頭來。
他看到了葉青櫻。
他再一次看到了葉青櫻。
和之前很多很多次都不一樣,因為在這一刻,周元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葉青櫻。
她瘦得不像話,憔悴得難以形容。
臉上沒有一點肉,以至于顴骨都比以前突出了些,皮膚帶著病態(tài)的黃,眼中滿是血絲。
亂糟糟的頭發(fā)已經(jīng)打結(jié),太陽穴微微有些凹陷,整個人處于繃緊狀態(tài),卻又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
這不是她啊。
周元深深記得第一次見時,她的模樣。
柳葉眉,丹鳳眼,瓜子臉,皮膚白皙,面若寒霜。
身材挺拔,貼身的公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持刀而行,英姿何等颯爽。
是啊,那才是二師姐啊。
不是如今這幅模樣啊。
而在周元沉思的時候,葉青櫻的表情也慢慢變了。
她大步走過來,猛然掀開了周元的僧袍。
她呆住了,駭然看著周元的頭。
她的臉上只有不可思議,顫抖的聲音不禁問出:“你、你的頭發(fā)呢!”
周元只是靜靜看著她,低聲道:“二師姐,你瘦了好多。”
一時間,整個佛殿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看著周元,逐漸瞪大了眼睛,似乎意識到了這個人是誰。
“都下去!”
葉青櫻咬著牙,板著臉,把周元身上的繩子解開。
四周的內(nèi)衛(wèi)已經(jīng)撤去,她似乎也有些止不住情緒的溢出,故作冷漠地說道:“誰讓你來的!誰要你假扮什么和尚的!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一個一等親王,頭發(fā)說剃就剃了…”
“是想表達我很沒用嗎?我連累了你,讓你受這么大的委屈。”
她早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沒有經(jīng)驗的情報人員了,她在多次的磨礪之中,積累了足夠的本事,看到周元的形象,就已經(jīng)判斷出了他的行為。
而周元沒有說話,只是抱住了她,將她緊緊摟在懷里。
葉青櫻并未掙扎,伸手摸到了他的頭,小聲道:“頭發(fā)短了,沒以前好看了。”
“就知道說我瘦了,你這兩年也不知道瘦了多少苦,哪有在福州府那意氣風(fēng)發(fā)、揮斥方遒的模樣。”
周元抓住了她手,咬牙道:“我來晚了,我不該允許你來西域的,這些擔(dān)子不該全壓到你身上的。”
葉青櫻道:“誰要你允許了,我是自己來的,我有我想做的事。”
周元道:“可是兩年了,我兩年沒有見你了。”
“而在此之前,我們見面的機會也并不多,二師姐,從我進京以來,我總共才見你多少次啊?我們總共才在一起多少次啊!”
“就算是再有感情,如此聚少離多,也早晚會淡的。”
葉青櫻推開他,認(rèn)真的看著他。
她依舊憔悴,但眼中好像多了不一樣的東西。
她問著周元:“你愛我?”
周元道:“是,我從不否認(rèn)我對你的情意。”
葉青櫻道:“其實我也是,我也愛你,這就夠了。”
“我做我的事,成就我自己,也成就你。”
“你做你的事,成就你自己,成就這片天地,也在成就我。”
她低下了頭,聲音變得低沉,呢喃道:“愛就是這樣,互相成就的。”
“至于相見,至于浪漫,至于那些轟轟烈烈的婚禮、表白…我可以沒有,我不看重。”
“雖然我們愛得坎坷。”
“但坎坷之于愛情,正如風(fēng)之于火焰,只摧毀那些脆弱的,卻助長那些堅固的。”
“我認(rèn)為我的愛是堅固的,你呢?”
她很少說這么多話。
她甚至很少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話。
她是個緘默的人,她行勝于言,總用實際行動去證明自己的感情與人格。
周元看著她,與她眼神對視,輕聲道:“二師姐,你成熟了好多,能說出這么有內(nèi)涵的話語了。”
葉青櫻指了指佛像,淡淡笑道:“沐浴著香火,總會帶點佛性。”
“跟著你的腳步走,也總會學(xué)到一點東西,我不能永遠(yuǎn)是那個……在百花館里,要你拯救的女子吧。”
周元一陣恍惚。
葉青櫻卻繼續(xù)道:“你救了我的命,這是我們感情的開始。”
“我?guī)湍愫芏啻危プ龅揭恍﹦e人做不到的事,算不算還了你的救命恩情,也讓我們的感情變得圓滿?”
“周元,你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很難看對不對?”
“可至少這證明,我不再魯莽脆弱了,不許小看我哦,雖然,這一次依舊是你來救我。”
說到最后,她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周元沒有言語,走過去抱緊她。
然后葉青櫻的身體才顫抖了起來,發(fā)出了壓抑、沙啞的抽泣聲。
天知道她這幾個月是怎么過來的。
食物的匱乏,時刻影響著她們的生死。
僧侶的包圍,讓她們沒有人敢睡一個好覺,每一刻都在警惕,都繃緊著神經(jīng)。
她要擔(dān)負(fù)起一切責(zé)任,包括食物,包括危機,包括下屬思想的動搖。
她要是一個完美的人,不能有任何的脆弱,否則這里就會垮掉。
但現(xiàn)在,她不需要強撐著了。
她有地方可以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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