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提示，晚間的某個時段會下中型暴雨，行人出門的時候要注意預防。

        連柒回到家后，換好拖鞋，一如既然地走進了廚房。

        手中握著菜刀，卻有些不知道該做幾道什么菜。

        順著窗戶向外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有些陰，連帶著人的心情也稍顯沉悶。

        姜若曦還沒回家，但既然沒打電話，那就應該是會回來吃飯的。

        連柒恍然發覺，原來除非對方主動告知，不然自己很少知道她的去向。

        她挑了兩只西紅柿，按住一端后切了起來。

        心中突然有了主意：今晚，就吃面吧。

        面條下鍋，沒過多久，廚房內變得熱氣氳氤。

        姜若曦就在這時回了家，換好衣服后，照常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等到人吹干頭發后出來，剛好晚飯也端上了餐桌。

        姜若曦落坐在連柒的對面，執起筷子，周身的氣息干凈又清爽。

        連柒微垂下眸，夾了幾根面條，緩慢地送入自己的口中。

        鹵子她下得少了，又下意識地往姜若曦的碗里多放了些，導致這邊只有稀少的那么一層佐菜。

        有些難以下咽，其實也沒有多少胃口。

        姜若曦很容易就察覺出異樣，抬起頭來，望向對方：“連柒，不舒服嗎？”

        連柒到底還是選擇隱忍下來，只努力地回以對方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沒什么。”

        仔細想想，其實那些無不有跡可循。

        姜若曦性子淡，對情侶之間的那些事情并不怎么感興趣。

        偶然興起愿意親近，即使溫溫地床第之間時，眼中也仍是清明一片。

        從來都沒有為了她而沉淪過。

        連柒想，自己還是真是可笑，在這么長時間的相處過程中……

        她連親吻對方，都是小心翼翼。

        吃過飯后，姜若曦照常慵懶地坐在了沙發上。

        連柒則將家里的拖把涮了涮，放空了思緒開始拖地。

        再平和不過。

        連柒甚至開始在想，不如就這樣原諒了她吧。

        玩物就玩物，這次就只當那是信口胡說。

        她更該相信，她還是有本事讓對方慢慢地離不開自己的。

        那邊手機響起熟悉的音律，喚回了正在腦內做自我斗爭的連柒的思緒。

        姜若曦接通電話，蘇令汶的聲音傳了過來：“姜學姐，我送給你的禮物，你要記得拆開看啊……”

        “……禮物？”

        “對，算是謝禮。怕你不收，我就直接把它悄悄放在你的上衣兜里了，希望你能喜歡。”

        姜若曦將那所謂的禮物找了出來，原來被裝在了迷你的精致小盒子里，難怪自己沒有察覺。

        打開來看，一枚戒指正安靜地躺在那里。

        單純作為謝禮，送它很不合適。

        但就是這枚戒指，戳破了連柒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線。

        她沒法欺騙自己再繼續忍下去。

        于是不受控制地喚了聲：“姜若曦。”

        姜若曦就在此時抬起頭來，望向對方，正在接著的通訊還沒有掛。

        蘇令汶分明辨清了說這句話的主人是誰，卻還是刻意地繼續問道：“學姐喜歡它嗎？我特意找人定制的。”

        姜若曦挑了下眉，已經知曉了對方的目的，于是連招呼也不打地單方面掛斷。

        其實連柒想說很多話，想質問眼前的這位大小姐。

        想問她下午沒回來之前是不是一直和蘇令汶在一起，想問她到底已經和蘇令汶發展到了什么地步，想問她……

        想問的很多，可連柒真正問出口的卻只有這么一句：“……你喜歡這枚戒指嗎？”

        姜若曦隨意地掃了兩眼，并不是她會喜歡的款式，回答時透著股漫不經心：“不喜歡。”

        自然也不會接受。

        連柒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

        但心中的那些負面情緒明明白白，集中聚在了一起，并不受控制地愈發壯大，難以紓解。

        姜若曦站了起來，隨手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

        她翻了兩頁，發覺是自己想要的，就帶著它在沙發上重新坐了下去。

        “連柒，現在的你，有些太好猜了。”

        “你現在很難過，對嗎？”

        連柒突然釋然了，她開了口，述說起現在這一刻心中已經藏不住的種種不甘。

        語氣盡量保持得冷靜又自持。

        “我今天見過蘇令汶了。”

        “她作為懷天集團總裁的千金，來了我實習的公司，給我聽了段音頻。”

        連柒直直地望向姜若曦，不想再繼續逃避：“姜若曦，對你而言，我只是個玩物，是嗎？”

        她想聽姜若曦的解釋，只要是對方說出來的，無論什么她都能信。

        哪管騙一騙自己…也無所謂。

        姜若曦沉默了會兒，很快就將前因后果想得清楚。

        原來蘇令汶用了那種手法。

        拙劣，卻有效。

        大概是因為，那本身一直以來都是連柒所恐懼的吧。

        所以才會如履薄冰，輕易地落了下去。

        姜若曦分明知道真相是如何的，卻沒有進行反駁，她很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她盼了許久。

        想看看自己親手養起的玫瑰被折斷時，該是如何的一副光景。

        連柒沒有讓她失望，眼中的各種情緒交織，看起來分外復雜。

        最終，只盡數轉換為難言的凄涼：“姜若曦，在你眼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姜若曦淺淡地笑了笑，說出的話卻分外涼薄：“不過是一刻歡愉，又怎么能當真呢？”

        連柒立即轉過身去，不叫對方看到自己此時的狼狽，硬撐著說出那句：“分手吧。”

        “好啊。”輕描淡寫地回復，并無挽留。

        連柒將自己必需的那幾樣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最后只拉著個小行李箱，離開了和姜若曦同住幾年的家。

        一路上，也沒有回頭。

        這算是，她留給自己的最后一絲體面。

        天氣預報中的那場暴雨，毫無征兆地降落下來。

        連柒沒傘，只漫無目的地走在雨幕中。

        一步一步地艱難離開。

        姜若曦站在樓上看著，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抓不住的情緒，隨即又恢復了冷然。

        她親眼看著那玫瑰頃刻間變得失魂落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在那場雨中，猶如喪家之犬。

        –

        “這位小姐，你還好嗎？”

        “我沒事，麻煩給我開一間房。”

        值班的前臺快速地辦理好后，將房卡遞給了連柒：“房間內可以洗熱水澡，小心不要著涼。”

        來自陌生人的關心。

        連柒將房卡握在手里，沒什么心情說話，也只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她拖著那個滴著水的行李箱，坐上電梯去房間所在的樓層。

        劃卡進房，鎖上門，行李箱被隨手扔到了一邊。

        連柒現在，頂著亂糟糟的思緒，幾乎只是憑著殘余的那點本能在做這些事情。

        姜若曦說，她對一眼就能猜透心思的人，并不感興趣。

        原來如此。

        她一直將與自己的這段感情當做是一場游戲。

        原來她能僥幸留在姜若曦身邊這么多年，不過是因為自己比那些人更有趣一些。

        連柒心中凄涼難言，渾身濕漉漉地躺在了酒店的皮質沙發上。

        姜若曦所追求的，從來都只是未知的一切。

        正如她喜歡觀察別人的情緒。

        一切的一切，從來都是有跡可循。

        連柒扯動嘴角，勉力地笑了笑，卻有幾點晶瑩的淚珠劃了下去。

        索性閉上了眼睛。

        不惜以己為餌，引她陷入情彀嗎？

        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我從來都是心甘情愿啊，姜若曦。

        只要那個人是你。

        良久，連柒將情緒平穩了下來。

        她輕嘆了聲，摻雜著似是無奈的語氣說出了一句話。

        “我不會放手的。”近乎偏執。

        那個雨夜之后，連柒并沒有回去，姜若曦也沒再去找對方。

        這場游戲，已經被默認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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