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偏殿里面是提前布置過的,有一張矮桌,和一對蒲團(tuán)。
桌邊有一只燒著炭的小火爐子,爐子上沒有燒水,但是桌上卻有茶具。
有了小爐子,里面就比外面暖和很多。
藺云婉一進(jìn)來就搓了搓手,玉佩握在手里,也比剛才放在袖子里的時(shí)候涼了一些。
齊令珩和她解釋:“玉佩是我讓人送到府上的。”
藺云婉問道:“那我要謝謝王爺您的好意了。”
“這倒不必。”
齊令珩說:“我的當(dāng)鋪里是不會收這種東西的,不管是誰當(dāng)了,都會完璧歸趙。”
藺云婉看著他的眼睛,道:“王爺是不是用錯(cuò)了典故,完璧歸趙——您應(yīng)該還給興國公府,而不是還到我的手上。”
他分明是有意在幫她,卻不肯承認(rèn)。
是怕麻煩?
要是怕麻煩,他都已經(jīng)為了藺家的事,招上不少麻煩了吧。
當(dāng)然,對他這樣身份尊貴的人來說,藺家的事算不上大麻煩。
但得罪興國公府,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始終還是有個(gè)和他不對付的太子。
“看來夫人今天是非要問個(gè)明白。”
齊令珩失笑。
藺云婉并不否認(rèn),她的確不想做個(gè)糊涂人。
齊令珩只好說了實(shí)話:“一開始我確實(shí)是考慮過,這塊玉佩要還給誰。”
比起藺家,他拉攏興國公府好像更劃算。
正常人都會這么想——
忽然有人推開了側(cè)殿的門。
藺云婉聽到聲音,嚇了一跳,雖然有丫鬟在,要是被人看到,也是說不清了。
阿福進(jìn)來,提著一只水壺,臂彎里還有一件厚厚的大氅。
他看見藺云婉的臉色,賠著笑,欠身說:“喲,奴婢嚇著夫人了?”
向藺云婉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東西,說:“奴婢是來送東西的。”
藺云婉也看出來了,松了一口氣。
阿福過來燒上水,雙手把大氅送過去,和齊令珩說:“王爺,您走得太匆忙了,奴婢怕您冷。”
齊令珩并不覺得冷,和阿福說:“你先拿著吧。”
阿福抱著大氅,彎著腰在旁邊伺候著。
既然有水了,齊令珩就和藺云婉說:“夫人請坐。”
兩個(gè)人像僧人念經(jīng)的時(shí)候一樣對坐著。
阿福等到水燒開了,才放下大氅給兩個(gè)人沏茶。
藺云婉一聞到味道,就閉上了眼睛,“……是六安茶。”
齊令珩頷首:“老師最常喝的茶。”
藺云婉回憶起父親的事,淺淺笑著:“父親說六安明目,讀書人一傷腦子二傷眼睛。其實(shí)他最喜歡的是龍井的味道,但總是喝六安瓜片,說對眼睛好。”
“小時(shí)候看書看久了,他也讓我吃六安茶。”
“有一次我卻發(fā)現(xiàn),父親偷偷背著我吃別的茶。我以為是龍井,趁他不在的時(shí)候嘗了一口,居然啊不是六安也不是龍井。”
齊令珩問:“是什么?”
藺云婉笑容更深:“王爺您想不到的,是甜水。”
齊令珩也跟著笑了:“看來太傅最喜歡的既不是六安,也不是龍井。”
藺云婉點(diǎn)頭。
她父親雖然飽讀詩書,但性格一點(diǎn)都不迂腐,反而很多時(shí)候都像個(gè)小孩子。
就是父親生病的那些年,也還保留了孩童一樣的單純樂觀。
阿福斟了茶,送到兩人手中。
齊令珩端詳著茶湯,垂眸說:“夫人不知道,太傅也和我說過,要喝明目的茶。”
“教過我的太傅不在少數(shù),只有你父親敢和我講四書五經(jīng)以外的東西。”
“我和夫人一樣,看到六安茶就想起了藺太傅。”
所以看到看起來嚴(yán)肅,從來不茍言笑,私底下卻很和藹可親的人,他就會想起藺太傅。
藺云婉感到意外。
她知道桓王很敬重喜愛她父親,不過并不知道桓王對她父親的事情,記得這么清楚。
齊令珩知道她驚訝。
還有更多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她父親膽子十分大,還敢在他和他父皇誰都不理誰的時(shí)候,帶病跑去找他父皇說和。
不過這些事,他就不用和她說得太仔細(xì)了。
“夫人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件十分遺憾的事。”
藺云婉蹙眉:“和我父親有關(guān)?”
齊令珩頷首,淡淡的語氣里有點(diǎn)不可察覺的傷感:“太傅正好在我離京的時(shí)候病逝,我都沒來得及為他吊唁。”
人都有一死,他知道太傅病重,有一天會突然去世。
他也知道就算是父皇也無力回天。
只是恰好錯(cuò)過了太傅的喪禮,沒能送太傅一程,總歸是有些惦記的。
藺云婉默然一會兒,十分感激地說:“多謝王爺?shù)肽罴腋浮!?br />
“父親在世的時(shí)候,心里也看重王爺……父親泉下有知您有這番心意,一定很高興。”
可惜人死燈滅,這些事只有活人知道。
齊令珩說回玉佩的事:“藺氏族人出面與武定侯府談和離之事,這玉佩無論如何,不能再落到興國公府手上。”
他低聲道:“你父親要是還在世,也不會讓你陷入險(xiǎn)境。”
看在藺太傅的份上,他也不會去害她。
藺云婉五臟六腑里熱流翻涌。
原來王爺是因?yàn)楦赣H才幫她,父親都去世那么多年了,王爺還幫了她母親!
她受之有愧。
藺云婉起身行禮,鄭重地道:“王爺,多謝您。”
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雙眼有溫柔的光澤。
齊令珩微微一笑:“舉手之勞。這件事夫人就不要和本王太客氣了。”
藺云婉重新坐下,想喝了茶再走。
她是出嫁的婦人,不能和一個(gè)外姓男子在私室相處,桓王雖是她的恩人,她也還是有些不安。
齊令珩知道她的顧忌,本不想為難她。
還是送佛送到西,不然他也白出手了。
他放下茶杯,肅然道:“夫人要是不怪我多事,容我冒犯地問一句。”
藺云婉低頭,很客氣地道:“王爺請說。”
“夫人有心和離,何不借玉佩——干干凈凈地離開腌臜的地方。”
那陸家是什么樣子的人,明眼人都看出來。
雖然貪婪下作,但也正是可以利用他們的弱點(diǎn),讓他們放手。
齊令珩斟酌之后,才道:“夫人,遲則生變,速戰(zhàn)速?zèng)Q才是上策。”
說不好陸家的人,會對她動(dòng)什么惡毒的念頭,乃至于要了她的性命。
趁著現(xiàn)在陸家正在風(fēng)口浪尖上和離脫身,以后回到藺家,藺氏族人也不會逼死她。
現(xiàn)在是她唯一的活路。
他知道藺云婉心里肯定有怨氣,便道:“夫人心里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等離了陸家再計(jì)較也不遲。”
藺云婉強(qiáng)笑著搖頭:“王爺,已經(jīng)太遲了。”
(https://www.dzxsw.cc/book/13261695/3467500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