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才像蝴蝶
“他不簡單。”
靈璽劍君帶晚晚來到密室后說了這么一句話。
密室很寬敞,空中懸浮著星圖和占卜用的龜甲,四周擺放著大量的玉簡典籍。
原來靈璽劍君的天賦是占卜。
這可比她對遲夙撒謊厲害多了。
靈璽劍君走到書桌后坐下,“他是月妖。”
晚晚點頭,“他是妖族不假,弟子知道。”
“歸晚。”靈璽劍君嘆了口氣,“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你想象中那般簡單。他的來歷你可知曉?”
晚晚猶豫了半晌,遲夙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何況劍無淵還在靈劍峰。
靈璽劍君見她猶豫,便道:“你不愿說也無妨。”
晚晚心道,靈璽劍君占卜的本事再大,也不一定能看到她看到的事情吧?
她身后可是天道,靈璽劍君難道能窺天?
正想著,靈璽劍君揮手布出一片星圖。
他指著最亮的那顆星道:“妖星,妖界至尊,命主殺戮。”
晚晚看不懂。
“你們回來時,它落在了靈劍峰。”
“不僅如此。”靈璽劍君拋給她一卷玉簡,“你看看這個。”
晚晚輕觸結印,打開玉簡。
玉簡內容不多,生僻字倒不少。
晚晚看的半知半解,大意就是月妖一族曾出了位妖尊,神秘至極,強大無比,在千年之前,曾統治整個妖界。
傳說他天生無情無愛,嗜殺成性,冷漠陰鷙,是個不折不扣的妖邪。
他性格陰晴不定,極度狹隘偏激,視人命如草芥,動不動就血洗整座城池,甚至連同類都殺。
妖魔尊崇他,人界畏懼他,修士們為了誅殺他前仆后繼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后來,這位強盛至極的妖尊陛下突然宣布退位,就跟鬧著玩似的,連妖界都撒手不管了,從此消失。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妖界為了震懾人界,便稱妖尊陛下閉關不出。
晚晚放下玉簡,不明白這位妖尊與遲夙有什么關系。
妖尊是一千多年前的人,遲夙的確是謝家的孩子。
想到這里,她問出了一個困擾她許久的問題,“月妖的真身是什么?”
“沒有人見過月妖的真身。”
靈璽劍君敲了敲桌面,跟她強調:
“據說,月妖天生無情無愛,從不輕易動情,因為一旦動情必會顯露妖身,但是見過月妖真身的人都會被月妖殺死。”
“你不要與他走得太近。”
晚晚沒有作聲。
心里卻想著,這師尊不是為難她么?
是她愿意跟他走得近么?還不是因為任務。
靈璽劍君看她這模樣,似乎全然不懂他的意思,便繼續道:“為師聽聞,曾經的謝家家主得到過一位月妖,還誕下了一名男嬰。”
“若非動了真心,月妖不會為人族誕下后代,只可惜......”
靈璽劍君搖頭嘆息。
晚晚問:“師尊,可惜什么?”
“可惜謝不尋這個百年難尋的劍道天才,就這樣隕落了。”
晚晚詫異抬頭:“師尊的意思是,謝家是被......”
靈璽劍君打斷她:“只是猜測。”
晚晚無語,只是猜測還整得跟真的似的。
只是難為自己的師尊一個大男人卻要跟教導女兒一般,暗示她不要被遲夙迷惑。
“歸晚,你最近的劍心不穩,三日后,你便前往劍閣修煉。”
晚晚一愣,原本她還打算隨遲夙一同前往洗劍池洗劍順便刷好感度呢,兩人分開了,這好感度怎么刷?
“師尊,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為何還要收他為徒?”
“野獸就要關在籠子里才安全。”靈璽劍君淡淡道,“為師修的是懷柔之劍,也是看在摯友的面子上。”
離開密室后,晚晚看到了正在廳中等待她的遲夙。
少年斜斜地倚在門邊,看她過來,對她溫和一笑。
與妖尊那等邪物似乎完全不同。
晚晚心中泛起復雜滋味。
仙要逼他,妖不容他,連謝家都不把他當人看,他能長成如今這幅光景已經十分難得了。
*
季聞笙為兩人分配好了住處,晚晚住在西園,園內有大片的海棠花,這里也是她曾經的住所。
晚晚格外喜歡這個地方,漫天飛舞的粉色花瓣,強烈地滿足了她的少女心。
遲夙則住進了鮮少有人踏足的竹園,那里十分幽靜,倒離靈璽劍君的住所極近。
幾人自鬼界歸來,還未曾好好歇息。
簡單用了飯食后,眾人便自去歇息。
到了夜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晚晚睡覺一向不挑床,大概是得益于前世良好的作息習慣,總是到點就睡著。
再加上今夜這雨聲極美,輕輕敲打著屋頂,纏纏綿綿,更像是催眠曲。
此刻,她縮在溫暖的被窩里睡得格外香,完全沒發現一個單薄的帶著水汽的影子潛了進來。
天羽劍欲出鞘,立刻便被一道雪光壓制了。
遲夙站在床前看著睡得香甜的少女。
他走過去,緩緩低下身子坐在腳踏上。
他不喜歡陌生的地方。
也不喜歡仙門。
在這里,他一個人都不認識,只認識她。
可是,明明是她帶他來了這里,卻與他離得這么遠。
她住在西面,他住在東面。
他來的時候淋了一身的雨,沾了一身的花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發,柔滑細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又摸了幾下。
發間傳來淺淺淡淡的香氣。
又是那股甜香。
他將鼻尖湊近甜睡的少女,貪婪地嗅著那股甜香。
心驀地靜了下來。
“真奇怪。”遲夙自言自語。
他一向淺眠,哪怕睡著也是不停地做夢。
他曾夢到鎮壓在鬼界的那把劍,夢見他躺在冰川之下,也曾夢見他坐在高高的金麟臺上,接受萬妖朝拜。
那些夢如深海,帶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朝他襲來,不免又令他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伏尸百萬,流血漂杵。
遲夙垂眸看著她搭在床邊的手腕,想起白日見過的那只蝴蝶。
他微微側頭,伸手扯下頭上發帶,滿頭墨發如夜色般散落。
他拿著紅色發帶,執起她的手。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瑩白皓腕。
他慢條斯理地將那發帶一圈圈地纏上她的手腕,修長的手指翻飛,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他抬起她的手腕仔細看著,忽地笑了,“這才像蝴蝶。”
他握著蝴蝶的翅膀,將腦袋往她枕邊靠了靠,鼻尖縈繞著淺香,他竟也有了些困意。
遲夙閉上眼,自動忽略掉窗外的雨聲,只留耳畔清淺的呼吸聲,就這樣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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