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疼就對(duì)了
已是午后。
晚晚側(cè)著身子閉著眼躺在床榻上睡得正沉。
遲夙與她面對(duì)面躺著,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觸摸她蝶羽般的長睫。
少年眸光如雪,瞳仁深處泛著淡淡的紅,像雪地里伸出來的紅梅,碎影浮光,清冽動(dòng)人。
蒼彧的淫香雖然厲害,但并非無藥可解,昨夜緊急,他替她拔出了大部分毒素。
但他帶她回來找靈璽劍君時(shí),靈璽劍君卻道,她未中毒,只是在沉睡。
遲夙喃喃,“真奇怪,你明明中了毒的。”
指腹從少女柔軟的眼皮上劃過,遲夙耐心地,一根一根地?cái)?shù)著她的睫毛。
他想著與她初見時(shí)的情形,當(dāng)時(shí)他覺得她的眼睛很好看,很想挖出來。
他知道有一種秘藥,可以將活人的眼珠養(yǎng)在琉璃瓶中,不僅栩栩如生,還能經(jīng)年不腐。
可是那樣的話,眼珠子便不能轉(zhuǎn)動(dòng),也沒有留在她臉上好看。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午后的陽光微暖,有一小束光,就透過窗棱照在了她的唇上。
柔潤飽滿,像極了她吃完千層雪時(shí),那一抹顯而易見的甜。
空氣中浮動(dòng)著細(xì)小的灰塵,鼻尖縈繞著她的氣味,昨夜的記憶排山倒海般襲來。
遲夙微抿薄唇,心悸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事情好像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記得當(dāng)年的娘親,也曾這般模樣,如癡如狂,一次一次不厭其煩地對(duì)尚在襁褓中的他說:
“阿憐,娘親一想到你父親,這里就不舒服。”她指著自己的心口,“他說他愛我,從沒有把我當(dāng)爐鼎。”
她一臉羞澀地對(duì)他說,“他真是這個(gè)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緊接著,她又變了臉。
她把搖籃中的他拎起來,使勁搖晃著——
“可是我生了你,他為什么一次都不來看我?”
“怎么辦?阿憐,他騙我,他又在騙我了。”
“我怎么能相信一個(gè)人修呢?”
“他們?cè)揪筒豢尚牛以趺茨芟嘈湃伺c妖會(huì)有真愛呢?”
“我想殺了他,我要?dú)⒘怂!?br />
......
他不在乎這些,他只知道他很餓。
她每日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一消失,就是好幾日,雖然他是妖身,但這不代表他不知道餓。
他餓得頭暈,連眼前的日影都是花的。
慢慢的,他的胃口越來越小。
娘親因?yàn)樗蝗坏墓郧啥牢俊?br />
有一天,她突然回來,給他灌下某種液體。
他餓了很久,張嘴就喝,可是很苦。
“阿憐,娘親給你吃了一種藥,可以讓你從此不再遭受娘親如今的痛苦。”
他第一次感受到疼,渾身的骨頭都要碎了。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小的他蜷縮在襁褓里,那個(gè)女人就坐著看他哭。
“疼嗎?”
她笑盈盈地問他,美麗的臉龐在那一刻猙獰無比。
“疼就對(duì)了。你不需要感情,感情會(huì)把你毀掉,你要記得,這是娘對(duì)你的保護(hù)。”
她突然又冷下臉色,蛇一般冰涼的手指觸碰到他滾燙發(fā)紅的臉。
“你爹爹不要你,你本該死去的。”她把他摟過來,吻了吻他的額頭,“可你畢竟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怎么會(huì)舍得殺你呢?”
她又輕笑起來,掏出帕子為他擦去額頭的汗水。
“為了證明娘是愛你的,娘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從戾王那里弄到這種藥,你可千萬不要辜負(fù)娘的一番苦心哦。”
長大后,他才知道,這種藥,名字叫焚情。
隨著年齡的增長,它所帶來的痛苦又不僅僅是疼,畢竟疼過這么多年,他早已能忍受。
它開始像火一樣,燃燒著自己內(nèi)心中即將產(chǎn)生的情愛與悸動(dòng),讓他慢慢封閉五感,封閉內(nèi)心。
它早已滲透了自己的全身經(jīng)脈,浸染了妖丹。
他之所以迷戀她的氣味,不過是,它能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自己是否太過在意了?
又太過依賴她了?
......這不是個(gè)好現(xiàn)象。
遲夙再次封閉五感,身體的異樣立刻傳來,黑瞳里掠過片片紅光,遲夙閉了眼,復(fù)又睜開。
果然如此。
他伸手扶著她的肩,感受到她纖細(xì)的骨骼,還有生在她骨骼上輕嫩的肉脂,從后頸到腰窩,像是攏了一手滑潤如水的綢緞。
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的表情又陷入了陰沉,變得有些扭曲。
這是人族。
他親眼見過妖族母親與人族父親的糾葛。
結(jié)局是悲劇的,一個(gè)瘋癲,一個(gè)死亡。
痛意從四肢彌漫上來,像是鞭笞,像是懲罰,又像是指引。
遲夙握緊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起身下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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