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伊轉過身去——

        “羅賓？”她剛松了口氣，又想起一個新的問題：“你怎么在這兒？”

        這是個好問題，因為他也想問克洛伊一句你怎么在這兒。

        “我收到了……通知。”羅賓的多米諾面罩上疊了一個防毒面具，音色沉悶了許多，“有人告訴我說這里發生了超自然現象，所以過來調查。”

        克洛伊挑眉，“上次的縮小不算，哈？”

        算是算的，但是……

        “也對，”克洛伊說，“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而且還切走了兩塊水晶——我知道我知道，你很謹慎，動作迅速，沒留下任何監控，但是你有沒有考慮過，它們會自己告狀？”

        羅賓的防毒面具上幾乎能具現出兩個問號，克洛伊笑道，“是，就是你想的那樣，它們是活的，不過也別擔心，你沒有犯罪，你切下來的部分算是它們的頭發，順便，你運氣真不好，水晶們通常都在睡覺，幾百年醒一次，醒來就發現自己頭發沒了，不告狀才怪。”

        “我可以賠償它們人造水晶？”羅賓試圖理解著水晶們的規則，“這是不是能算假發？”

        “你很上道嘛。不過不用啦，我已經給它們買了假發又把它們哄去睡覺了，你欠我一次噢羅賓。”

        這樣的話，也許他還欠了一晚上的房租，還有早點，還有她標明了是帶給羅賓擔驚受怕的家人們的禮物。

        “聽從您的指示，小姐。”管道里的羅賓行了個簡化版本的騎士禮。

        “倒也不必，”克洛伊說，“你不會恰巧還有多余的防毒面具吧？”

        從旺達和她的鏈接斷開之后，鋪天蓋地的濃重味道幾乎要抹去她的嗅覺，克洛伊這才充分意識到，旺達的魔法多少還是起了點用的。

        他當然有，這是作為蝙蝠俠助手的必修課之一：永遠帶上備用物資。

        克洛伊托著防毒面具前端，羅賓湊過去幫忙扣扣子系綁帶。

        他手上動作沒停，并準備說一句你不用繞這么一大圈，只要提出來，他立刻就會……啊。他知道了。

        克洛伊兜圈子的行為就像最后一塊拼圖，和之前的諸如“她怎么那么放心羅賓睡在她房間里”“她面對羅賓同樣是一派談笑自若，笑的次數甚至比面對提摩西德雷克還要多”，種種想法契合在一起，讓提姆知道了全景：這就是她的方式。

        提摩西和羅賓，朋友和義警，一開始在她心里走的就是不同的路，自然會獲得不同的對待方式，她給提摩西的才是真實，給羅賓的熟稔反而是偽裝，細想一下甚至有些可怕：擁有共同經歷的人自然流露出的熟稔，誰會去辨別這里面有幾分是貨真價實，有幾分是拒人千里之外呢？

        不過，是很厲害的那種可怕，提姆想，反正羅賓提摩西都是他，那這樣還挺……等等，要是克洛伊知道了……

        提姆突然就領悟了芭芭拉說的少挨兩巴掌的另一重含義。

        從克洛伊的角度來看，就是年輕的義警磨磨蹭蹭終于給她扣好了防毒面具，并且這個過程中，他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似的。

        這會兒能明白什么啊，明白潘尼懷斯的構造嗎？

        “謝了。”克洛伊說。“保險起見，我們還是拉著一起走吧，我剛才就是看見了奇怪的人影想去拉我的同伴，結果她不見了，然后你就出現了，”克洛伊說著突然覺得不對勁，伸手戳了戳羅賓戰術手套和緊身衣之間露出來的一小截手臂：“你真的是羅賓嗎？”

        “這種問題，就算我不是我也會說是的吧。”羅賓的話語透出一股無奈，但他還是把自己最趁手的武器長棍拉成兩節，遞了一節出去：“這兒有個按鈕，能展開一個標準護盾，轉這個，能伸出振金刀片，當然，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最好還是-”

        “大喊羅賓？”

        “不，”提姆說，“是跑。”

        ——————

        旺達正在奔跑。

        她剛才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克洛伊所說的小丑潘尼懷斯，并在它問她會不會飄的時候揮手攪碎它作為回應。

        但在這之后，她的魔法就像信號接收不良一樣，時而靈時而不靈了。

        毫無疑問，不論是她自己的感知，還是從書本或者斯特蘭奇博士那兒學來的理論，都告訴她，這是宇宙與宇宙間的壁壘薄弱時，混沌魔法特有的“停滯”現象，通俗一點就是卡頓，而等到兩個宇宙真正碰上彼此時，她那本源為混沌的魔法可能會膨脹到讓她無法自如控制的地步。

        這樣看來，德里鎮其實是一個跳板，更加黑暗的維度里，有什么陰翳正醞釀著。

        旺達奔跑在尋找克洛伊的路上，她知道克洛伊也一定在找她，她回憶著路線圖里克洛伊標紅的那一條……

        “恐怖片經典套路，我們一定會被反派boss分開，”克洛伊當時這么說，“在這個前提下，主角們往往會深入怪物巢穴，然后在那兒匯合。”

        “你就這樣把我們定性為主角了？”

        “噢旺達，你當然是我的女主角。”克洛伊給她飛了個吻，“但是我們可不干這么蠢的事，在敵人的領地里打敗敵人？拜托，它對自己家不比我們熟悉？何況這下水道彎彎繞繞，萬一你的魔法再出點岔子，咱倆能不能衣衫整潔地回來都是個問題。”克洛伊拿了支紅色記號筆在藍圖上劃線，“這條，如果我們沒走到太里面去，退一步來說，就算太深入了，從這兒，和這兒，繞回來也沒問題，總之，就是你得記住這條管道，撤退走這里。”

        “還有，”克洛伊看著她的眼睛，“你不見了我會找到你的，我相信你也一樣。”克洛伊又笑了一下，“不過找我的話你得跑快點，要是突然蹦出來什么壓級boss，我可能撐不了太久。”

        ——旺達突然停下腳步。

        她看見前面管道口處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雖然不是面朝著她的。

        “洛？”旺達沒上前，反而后退了一步，將手背在背后嘗試著勾動手指。

        人影轉過身，露出一張……被緋紅色細線劃得支離破碎的臉。

        索科維亞，旺達想，要是索科維亞那次，克洛伊制止她的時候她沒能收住，克洛伊是不是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克洛伊”皮肉翻飛，一步一步走過來，每動一下，就會發出令人牙疼的''嘎吱嘎吱''聲，像骨頭在反復摩擦。

        “這都是你的錯，旺達。”它委屈地說。

        “怎么就是我的錯了？”旺達問。

        她不厭其煩地勾著手指，魔法霧氣終于凝聚起來，具現成一根長錐，被她反手握住。

        “克洛伊”好像沒料到會有此問，行動都遲緩了一瞬，旺達趁機移過去，將長錐沒入“克洛伊”的太陽穴。

        “晚安，假貨。”旺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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