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九只黑手套
撲通。撲通。撲通。
克洛伊瞅準了位置。
她暫時無法分清近在咫尺的心跳聲是脖子上的水晶串發出、源自菲奧娜的,還是她把自己過快的心跳給具象化了。她朝著一個方位,狠狠擲出系著白綢的袖劍劍刃。
殺手蛾挑釁地笑著錯開身位,一回頭,那個古怪的女人迎面沖來,卻與他擦肩而過?
他看了一眼肩頭,小小的紅色信號燈不斷閃爍,明暗,明暗,——
爆炸范圍跟她預計的差不多。
克洛伊摘了星巴克紙袋,確認里面沒有自己的頭發,便小心地把順手牽羊得來的開關放進去,然后隨便找了個地方掛著。
“你們這些動輒犧牲自己的救世主真是煩死了。”克洛伊踩到鋼架上去拔出卡住的袖劍,一邊卷起白綢一邊掃視周圍有沒有她要找的東西,“再掛會兒吧,堅持不住了喊我。”
憑借長棍成功將自己卡在耐火磚縫之間的羅賓通過偷聽,把新來者制服殺手蛾的全過程分析了個差不離。
他清楚對方并無惡意,松了一口氣之余,思維也開始發散……去年圣誕節迪克提議去戶外烤火雞,而自己現在的狀況就很像那只被架在柴火上的可憐火雞……完了,家畜飼養學作業還沒寫。
克洛伊找到了她想要的加熱設備,拖過去,一邊叮囑菲奧娜:“盡量下蹲,嗯嗯頭再往下低一點,我怕燙著你……”
克洛伊小心地扶著菲奧娜跨出那個巨大的玻璃試管,盡管她并不認為豁口的玻璃能割傷或者燙傷現在的菲奧娜。克洛伊摘下脖子上的吊墜,放進對方的衣服口袋里。
菲奧娜隔著衣服按了按那塊硬邦邦的水晶,抬頭疑惑地看著眼前人:“……麥克斯?”
克洛伊沒承認也沒否認,留下一句“我會在約定的時間和你見面”,就去找那只快撲棱出爐膛的小鳥了。
克洛伊靠在邊緣伸出手,羅賓猶豫了一下才握上去,對方確實很輕松地把他拉上了平臺,但是,
——,一陣灼痛,他毫不懷疑自己具有隔熱功能的手套下面,手掌已經紅了。
“摘手套。”克洛伊拽了拽冷凝水管道,把管口懟到羅賓面前。
羅賓狀似乖巧地摘下一只戰術手套,攤開手心任由對方拿冷水滋他。
他還以為對方是和菲奧娜一樣不怕燙的變種人呢,沒想到,原來是他的皮膚痕跡交換者,報復心還挺重,之前的人格模型要推翻重建了……提姆忽然看見了岌岌可危地掛在不遠處一個大鵝頸瓶上的星巴克紙袋,岌岌可危是因為它僅靠一根提手懸掛著,斷了的那根紙帶彎曲上翹,加上袋身被掏出的兩個洞,如果再有一個橢圓形的嘴巴,這就是活脫脫的愛德華·蒙克的《吶喊》了。
不僅是交換者啊。提姆打量著暈死過去的殺手蛾的所在位置,以及對角線方向被踩塌下去一點的鋼架。他確信,這位還是當著蝙蝠俠的面干了票大的就銷聲匿跡了的“古馳刺客”。
“噢噢,我們可愛的小羅賓鳥,”克洛伊陰陽怪氣,手里的水管也滋偏了,“當他露出這樣的神情,他一定是認識我了。”
“我間接地知道一點兒您,”羅賓主動伸手去校準水管,期待地盼著對方,“佩姬。”對方說。
“佩姬女士,我見過您上次的行動,也相信您的手段和品性,”不知道是不是克洛伊的錯覺,她總感覺這樣說話的羅賓有一點……嬌。羅賓還在繼續:“我并不是有意誤導您?我也是這個不知名魔法的受害者,您能理解我想給同伴留下可靠印象的心理,對吧?”
好極了。克洛伊關掉冷凝水,隨手一扔管子。這小子還真是在演她,一開始不知道她身份把她當成某種受害人,扮演著什么正義小警察哄她,現在可能是她的妝面、行事手段,再加上被他知道的那個身份,讓他對自己產生了新認知,轉而表面和盤托出,實則扮演起了弱氣小男孩兒!?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蝙蝠俠怎么教孩子的!
克洛伊氣哼哼地走了。
——————
第二天早上八點,克洛伊頂著一頭亂毛掙扎著起了床。
克洛伊穿著毛絨絨的拖鞋蠕動進衣櫥,閉著眼睛給自己摸了件短袖打底——是啦,這是秋天,可是她的胳膊上多了個月牙形的燙傷,位于羅賓的戰術手套與制服之間露出來的那一小截皮膚——她昨天就是根據這個判斷出羅賓就是她的交換者的,順道握握手讓他也燙一下,這個不提……總之,長袖打底的話擠壓到繃帶真的很痛,她也記不清自己把泡泡袖的衣服放哪里了。這個時候大喊弗萊肯定是能解決問題的,與此同時呢,會被嘮叨。
膽子向來很大的考克斯小姐面色凝重地思考了半秒鐘,決定用厚一點的外套蓋住短袖。
——
“今天沒有降溫呀,”提姆伸手感受了一下趴在課桌上的克洛伊的外套厚度,“怕冷嗎?是因為月經提前來了嗎?”
他放在學校儲物柜的小物資包里面,除了一些他自己的慣常用品,還有一支克洛伊喜歡牌子的潤唇膏,兩枚克洛伊的發夾,一大包衛生棉條,最后那個已經派上好幾回用場了,鑒于某人總是在第一天才想起有月經這回事……
“好奇怪啊,”克洛伊認真地困惑著,“我對月經這個人類女性的正常生理現象不說百分百了解,十之八九是少不了的,可我的潛意識總是在反復告訴我:‘我不會有月經’。除卻更年期提前了,你還有別的思路嗎?”
“你知道‘六道輪回’這種說法吧?”那時候提姆一本正經地胡亂分析:“有沒有可能你的上一道,不是人類女性,然后這種本能影響了這一道的你。”
接著兩人嚴謹地討論了一番成為水母好還是成為蘑菇好的問題,不知怎么地,又發散到了‘蘑菇的繁衍方式套在人類身上會是什么效果’,還爭得臉紅脖子粗。
回到現在,提姆有種想捂臉長嘆的沖動……他在爭論繁衍方式的時候都沖克洛伊大喊大叫過些什么虎狼之詞啊……好吧,克洛伊的措辭比他更為激烈,沒關系,算扯平了。
“沒來,”克洛伊懨懨地站起身,“jar幫我記著呢,我相信你也記著,走吧吃飯去,伊萊莎好像跟她的小男友約會去了,老渣女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嗎?”
“那就再好不過了。”提姆跟在克洛伊身后,走出教室又與她并肩,“因為弗蘭克也把我給拋棄了呢。”他故意用了種酸溜溜的語氣。
克洛伊果然震驚地偏頭看過來,“什么?!是我想的那樣嗎,她們是一對?”
提姆用比她還震驚的目光看回去:“你不知道?”不過他的震驚是裝的,事實上,他覺得克洛伊知道才怪。
“我以為她常掛在嘴邊的‘我的小男孩’是里奇,里奇比她矮啊,我印象里他還送了一大束什么花給她……”克洛伊低聲念叨。
“鈴蘭。我問過你伊萊莎喜歡什么花,替弗蘭克問的。同理,里奇也是——”
“替弗蘭克送的。老天,不是吧……”好消息是克洛伊不再懨懨,甚至可以說是精神一振,壞消息是她被一種難以言說的難為情(cringe)裹挾住了,“我跟伊萊莎說過不少‘你們真是天生一對’‘你和你的男孩好甜’一類的話,啊啊!她還笑嘻嘻地應了!結果我們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啊!”
克洛伊一邊走一邊揪著自己的衣領往里縮,走廊里人來人往,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她已經成為了尷尬的地縛靈。
好像小蝸牛縮進殼啊。提姆看著克洛伊,眼睛里隱約有笑意。
哦,這兒還有個知情的。克洛伊猛地回頭錘了他一拳又繼續走。
下手一點兒也不重,但提姆知道她想要什么效果,吃痛似的悶哼了一聲。
果然。
“別演了,”克洛伊哼哼,“給我排酸黃瓜三明治去。”
——————
下午,克洛伊簽了訪客登記,拎著弗萊做的馬卡龍正大光明地從診所前廳穿梭到后院的時候,已經有兩名姑娘在那兒了。
“克洛伊?”菲奧娜看到從龜背竹后繞出來的身影,立刻站了起來,“是你救了我嗎?”
“不是。”克洛伊往麥克斯旁邊的空位一坐,又做了個讓菲奧娜也趕緊坐的手勢,“我只是路過,順便探望一下麥克斯——開個玩笑。”她把馬卡龍放在麥克斯騰出的一片桌面上,“昨天那個是我,但是你肯定是你自己救的嘛,我只是稍微幫了點忙。”
她看向麥克斯,麥克斯的頭發在白天看起來是一種冰藍色。
麥克斯面龐柔和,吐字也溫溫吞吞的:“別太謙虛了,克洛伊,謝謝你。啊,我還要向你道歉,對不起,我其實對你還是有所懷疑,昨天一個自稱是菲奧娜未來的教授的人找上我的時候,我告訴了他水晶之心在你那兒……我知道這樣聽起來,好像連一個一面之緣的人在我心里都比你值得信任似的……對不起。”
克洛伊傾身,按住對方放在腿上絞來絞去的手,“我很榮幸我是你的第一選擇,不管這個選擇有多少下注的成分,我欣賞你的勇氣,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迎來了最好的結局,不是嗎?”她拍了拍對方的手背,“那這就夠了。”
克洛伊又舉起點心袋子,“別客氣,親愛的,嘗嘗馬卡龍。”
麥克斯抱歉地指了指垃圾桶里的空藥盒,菲奧娜倒是伸手拿了一個。
“所以……”菲奧娜咬了一口,甜度和松軟度都很讓她喜歡,“……克洛伊你是知道我的,嗯,那個身份的嗎?”
“大概猜了一下,其實主要是你把我的袖子割爛了,連著這個一起,”克洛伊手腕翻轉,露出一截白綢讓菲奧娜摸摸,“很堅韌吧?我的一位友人兼老師特制的,極少有東西能割斷它。我把它的斷面里夾著的晶瑩碎屑拿去做了鑒定,發現里面有我所熟悉的一種特殊基因序列……”
麥克斯面帶微笑看著她們倆一個講述一個傾聽,忍不住捧著臉輕聲道:“……克洛伊。我完全明白菲奧娜為什么那么喜歡你了。”
“什么?我沒……”
這聲是菲奧娜,她有點臉紅,但更多的是手足無措,想解釋又不太敢解釋。
“啊??”
這聲是克洛伊,她的表情無限貼近于‘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然后又變成了‘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她大聲嚷嚷起來:“可是你喜歡菲奧娜,菲奧娜也喜歡你呀!干嘛扯上我,不會吧,不會吧,有的人不會自己是個膽小鬼,還想讓無辜美少女當她的愛情跳板吧?!”
這一回克洛伊非常肯定自己沒說錯,而且這跟她問了提姆認不認識麥克斯·博格,得到‘某次在醫務室撞見過冰藍色頭發的女孩子偷親守在她床前的菲奧娜,我想她是叫麥克斯·博格沒錯’這個答案毫無關系。
麥克斯看著菲奧娜,菲奧娜已經像酒精上頭那樣從臉頰紅到脖子根。她輕咳一聲,不再看菲奧娜,可有人偏偏不放過她,“菲奧娜快看她的耳朵!”克洛伊興奮道:“是紅的!她也因為你害羞著呢,好姑娘,快a上去!”
克洛伊甚至起身換了個坐姿,背對著她們,“我不看了,你們繼續,趕緊趕緊。”
“麥、麥克斯,”菲奧娜的聲線抖得不行,“我、我已經把我的心臟給過你了,你、你是否愿意……”
“ido”麥克斯搶答,一邊翻開茶桌上的日記本,中間挖空的凹槽里放著一枚古樸的素圈戒指。
“啊、啊?”菲奧娜看著眼前人給自己戴戒指的動作,有些愣神,“……我只是想邀請你,回學校去,和我一起跳秋季舞會的開場舞……”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麥克斯近乎惱羞成怒地想把戒指薅下來,但是菲奧娜猛地縮手,另一只手小心地回護著戒指,小聲懇求道:“畢竟我馬上要轉學了,舞會籌辦的總負責人安娜塔西婭幫我把我們的名字提到了最前面,因為排在我們之前的克洛伊和提摩西都沒意見……你就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麥克斯嘆了一口氣,“好。”沒等菲奧娜歡欣鼓舞起來,她又緩緩道:“那是我奶奶留下來的戒指,你懂我的意思了嗎,小菲?我真的很愛你,想要長久的跟你在一起,但是你我都清楚我的身體狀況,我之前一直拒絕是怕你——”她被撲過來的菲奧娜用力按進了懷里。
“嗚嗚,”克洛伊假惺惺地做出抹眼淚的姿態,“早知道你就該多吃點,長得比菲奧娜高,就可以把她抱在懷里了,是不是~”她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已經完全裝不下去,尾音都揚了起來。
麥克斯不復最開始的溫柔模樣,狠狠地剜了克洛伊一眼,然后她們三個都笑了起來。
菲奧娜不好意思地松開麥克斯,“謝謝你克洛伊,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你感受到我發自內心的謝意。”
克洛伊兩只手分別在兩人頭頂上空做了個抓取的動作,“我已經收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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