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潮
明鏡院里凈是淡淡墨香，混雜著茶的清香，周瑯習(xí)書又常備薄荷提神，身上也有股清爽味道，周顯之在這里頭坐了不過半晌，感覺腦袋都清晰了不少。
二人關(guān)系緩和，一時間敘舊也敘了好一會兒，雖然周顯之沒有周顯月過往的記憶，但好在周瑯也不大了解這個妹妹，應(yīng)付還是能應(yīng)付的過去。
主院卻是不怎么安寧。
官場沉浮多年，周斂一如他的名字，能屈能伸內(nèi)斂冷靜，此時的他卻難得沒有穩(wěn)住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態(tài)度，狠狠地盯著周顯容，咬牙切齒一句斥責(zé)。
“蠢貨！”
“父親，是有人要害我！”周顯容精致的發(fā)髻有些散亂，一雙美目噙淚，兩三淚珠懸頰，丹唇被自己咬出玫瑰般的紅。
周斂被這蠢女兒氣笑了，狠狠剜了一眼沈秋水，端過茶盞抿上一口穩(wěn)了穩(wěn)心氣，冷笑道�！拔耶�(dāng)然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你蠢就蠢在非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給別人把柄，做了這種事還不知道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看著女兒委屈的模樣，沈秋水有些心疼，拉住女兒的手把她攬到懷里�！笆虑橐呀�(jīng)發(fā)生了，你再罵她又有什么用？不如去想想解決辦法�！�
“若非是你，她也不會變成這副沒腦子的模樣，如果是顯之……罷了，木已成舟，太子妃的位置你就別想了�！敝軘块]上眼深吸一了口氣，冷冷下了定論。
“可是斜陽——”
“沒有可是�！敝軘恐刂胤畔虏璞K，打斷了她的話�！澳阆胱屩芗冶蝗酥钢沽汗橇R嗎？”
周家，周家，又是周家。周顯容掙脫開沈秋水的懷抱，踉蹌幾步走到周斂面前，眼眶紅紅�！翱隙ㄊ侵茱@蘭那家伙做的，把她的伎倆說出去不就好了！”
周斂看著這個不成器的女兒，片刻凝出一個譏諷的笑�！八饶阌杏��！�
她比你有用。
周顯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父親，她原以為他至少是愛著她的，把她當(dāng)女兒來看的，但現(xiàn)在，在周斂口中她就像一個東西，一個周斂看不上眼的東西。
她捂住了嘴，話語像被黏在嗓子里一樣上下不得，失魂落魄的被沈秋水拉出了房間。
“顯容……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他只是不會表達(dá)，不是那個意思。”沈秋水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孩子，不想最后這個孩子也離她而去，她緊緊抱住女兒，摸了摸她的腦袋。
淚水洇在沈秋水的淺灰素服上，周顯容在母親的懷中止不住眼淚，但慢慢的，她的神色卻愈發(fā)冷漠起來，那張如芍藥一般嬌媚的臉上，帶著與其不符的狠意。
“母親，我想再去看看斜陽。”周顯容輕輕在沈秋水耳邊呢喃。
沈秋水眉尖微蹙，她害怕這一去又會出什么意外，但對上女兒眼底的淚光，一咬牙還是答應(yīng)了她�！拔視�、我會想辦法的，顯容，明天清晨你來后院偏門一趟。”
“謝謝你，母親。”周顯容咬住下唇，淚眼朦朧，我見猶憐�！澳桥畠壕拖然匚萘��！�
沈秋水點(diǎn)了點(diǎn)頭，抹去女兒眼角淚珠，讓侍女送二小姐回去了。
那邊明鏡院里，周瑯二人也沒什么話題可聊，周顯之便不再強(qiáng)留，笑眼彎彎地以歇息的名義回了自己的棠梨居。
雖是告辭的借口，但周顯之確實(shí)有些累了，一回寢室就坐到了榻上，閉上眼睛長舒了一口氣�，幣_很有眼力見的放下鵪鶉湯，乖乖地站到外面去了。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周顯月的身子強(qiáng)撐到現(xiàn)在實(shí)屬不易……還是要好好鍛煉身體啊。周顯之捧著瓷碗慢慢喝著甜湯，溫?zé)岬撵F氣朦朧了眼前，讓她壓抑住的困頓慢慢地返了上來。
不行，現(xiàn)在還不能睡。周顯之搖了搖頭，叼住鵪鶉肉慢吞吞嚼了嚼。
想要脫離周家，她就必須有自己的靠山以及事業(yè)，她重活一世為的絕不是依附男人當(dāng)一朵莬絲花，而胥朝女子從商難上加難，再加上周顯月也沒什么存款，要從商也須得是往后的事。
那么如今就只有一條路，女官。
胥朝古有女官之說，還得感謝當(dāng)年那位女扮男裝的狀元郎衛(wèi)楚，驚才絕艷，文武雙全，憑著一屆女兒身得了武狀元之位。
之后雖被有心人說出真實(shí)身份，但那時的崇明帝、也就是當(dāng)今陛下的爺爺卻不忍其才沒落，特設(shè)女子‘科舉’——紅玉闈與女官之位，這才讓天下女子也有處安放青云之志。
雖說如今女官不似那時葉衛(wèi)昕，幾乎是巾幗將軍的地位，更多的是學(xué)士，司籍，不從武功，但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而且很容易與宮中搭上關(guān)系。
她不想再去和宮里那些繁雜的爾虞我詐搭上關(guān)系，但對于燕北洲，多少還是有些歉意在的，若往后當(dāng)上女官能幫到她些什么……就盡量去做吧。
還有那個古怪的攝……端親王殿下，目前看來他并不想把鳳簪的秘密說出去，但不得輕信，不可不防，而且他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不過無論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把這一眾安排想好，碗里的鵪鶉湯也被喝的差不多了，周顯之遂將瓷碗放在床頭，不再抵抗睡意，對著中午的太陽沉沉?xí)酥芄ァ?
這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周顯之迷迷糊糊醒過來時，隱約看見屋內(nèi)似乎有個人影。“……瑤臺？”
對方轉(zhuǎn)過身來，借著淺淺月光，周顯之看清了她的身形與服裝——這人絕對不是瑤臺！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迅速坐起身扯著被褥厲聲喝道。“你是誰？！瑤臺，有刺客！”
女子從陰影里緩慢走到月光下，那是一張陌生又平凡的臉，放在人堆里絕對不會引人注意。但不知為何，周顯之在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親切、放松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人絕對不會對她不利。
周顯之愣神一瞬，旋即快速將這個念頭甩開，蹙眉發(fā)問�！拔以賳栆槐椋闶钦l？”
“……”女子并沒有回話，只是沉默地走到床前彎下腰抱了抱周顯之，再一眨眼過后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此時瑤臺也慌里慌張的推了門進(jìn)來。
“小姐，刺客在哪里？！”
……這么大一個人就突然不見了？周顯之愣住了，驚詫地使勁揉了揉眼睛，又遲疑地看了看四周，卻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一點(diǎn)線索，就好像剛才只是一個夢。
可那個擁抱的觸感真實(shí)的不像一個夢。
“沒事……只是噩夢。”周顯之有些魂不守舍的隨口應(yīng)付了瑤臺，扯著被子緩緩側(cè)躺下去。
瑤臺見自家小姐沒事，扒著窗戶看了幾眼確實(shí)也沒有人影，又有些擔(dān)心，便退到門外緊貼著門檻守住里面的周顯之。
周顯之背對著墻側(cè)枕著粟枕，摸了摸剛剛被女子碰到的地方，把腦袋埋進(jìn)了溫暖的被窩里，剛想以夢為這件事蓋棺定論，卻突然在角落陰影里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鵝黃色的盒子，盒子的顏色，與那女子的衣衫一模一樣。
她趕忙翻身下床將盒子拿起，就著月光仔細(xì)查看起來。
盒子只有半個手掌那么大，由不知道是什么的木頭制成，觸之生涼，盒面紋樣獨(dú)特，盒底有一個小小的凹槽，似乎是用來放置鑰匙的。周顯之將其舉起貼在耳邊晃了晃，隱約聽到里面有東西在滾動。
謎團(tuán)……真是越來越多了。
－－－－－－題外話－－－－－－
不知道這樣類似蒙太奇的寫法看起來能不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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