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有意瞞你，只是不想失去真心朋友。”夏融有幾分落寞的說，“起初你拒絕我謝禮，我也想過你是否有別的意圖，可后來的經(jīng)歷，我知道你與那些人不同。”

        墨洇不敢居功，連忙解釋：“額，不過舉手之勞，夏小公子的謝禮確實太過貴重，我自是不能收。至于昨日，不過是運氣好碰到公主的狗，說起來，還要感謝世子沒有告發(fā)我。”

        “墨姑娘放心，他不會的。”

        墨洇趕忙行禮：“見過靈康公主。”

        靈康扶起她，與她一同落座：“再怎么你也是幫我找到小虎的人，又沒做什么荒唐之事，不會被怪罪的。何況現(xiàn)在你也是我的朋友，再者——”

        公主又瞥一眼夏融道：“是堂哥借我的名義約你出來，特意要向你解釋。”

        “是啊，墨姑娘，我怎么會怪罪你呢。難得遇到真心不嫌棄我吵也不恭維我的人，我很開心。其實我的世子身份是大哥讓我的，他怕我頑劣沒依靠，臨到頭被別人欺負(fù)了去，也因此，我?guī)缀鯖]有朋友。”

        夏融說完，清亮的眸子蓄滿淚水，可憐又期待地望著墨洇：“墨姑娘，你能像之前一樣繼續(xù)和我做朋友嗎？”

        墨洇抿唇不語，想起自己以前也是這般孤單，有些心軟，可畢竟他是皇親，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惹禍上身。

        “墨姑娘，你就答應(yīng)堂哥吧。伯父伯母遠(yuǎn)游，夏大哥又忙于政務(wù)，我也不能常與他相聚，周圍又都是些有所圖的人，你做了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以后我們就能常相聚啦！”靈康拉著她的手，晶亮的眸子一閃一閃。

        回想起自己之前逾矩的行為，墨洇怕他們用這事要挾，無奈答應(yīng)：“只是，你們不怕我有所圖？”

        “不會的，堂哥看人可準(zhǔn)了！”靈康見她答應(yīng)，很是激動，“既是朋友，我就叫你阿洇了，以后喚我靈康，有什么事也可找我?guī)兔Α！?

        墨洇笑笑，心想這小公主真是好哄，日后還是少接觸為妙，免得惹上麻煩。

        夏融招呼店家拿來各式新品，對著她說：“阿洇，這清蘭軒里有許多線香，你隨便挑，就當(dāng)是我給你賠禮了。”

        “多謝耀靈，我也不能白拿，煩請店家準(zhǔn)備紙墨，我將飯團(tuán)和沾汁做法寫給你。”她不想虧欠太多。

        靈康放下手中的香，湊過來道：“好吃的？阿洇也給我寫一份，回去我讓人做來吃吃。”

        “好。”

        墨洇挑了幾只味道相似的線香，想起宮宴上照看自己的郁離，她特意挑了桂花柑橘味線香，讓店家單獨算賬，準(zhǔn)備改日正式致謝。

        辭別二人，她坐車回府，沒想到剛下車，就碰見郁離提著禮盒正要進(jìn)府，心中奇怪：他怎么會這時候來？

        “蓁蓁，新年快樂。”郁離的聲音清冽溫柔又不失暖意。

        墨洇瞧著他，一身冰藍(lán)絲制長袍，玉冠將烏發(fā)束起，一表人才，確實值得各家小姐競相追逐，何況他還對原主深情守護(hù)，可惜自己不是她，還是找機會說清楚的好。

        “郁公子也，新年快樂。父親還有一會兒才回，煩請郁公子先在前廳等候。”避開他濃烈的情誼，墨洇頷首，徑直回房。

        留在原地的郁離微皺眉頭：還是與我這般生分，那晚在宮宴分明……

        回到房間的墨洇將要送的線香挑出，讓蘭時拿來些紙張，自己重新裝飾起盒子，想到剛才一幕，她問道：“蘭時，郁公子為何會今日來此？”

        蘭時坐在桌邊，幫她壓著紙張回答：“往年都是這樣，郁公子在祠堂祭拜完父母，都會來府上和大家一起吃年夜飯守歲，報答墨家相助的恩情。”

        “難怪，那恩情又是怎么回事？”墨洇放下手上的活，倒了杯茶認(rèn)真聽她講。

        “姑娘，我只聽說他來墨家時父母雙亡，是老爺夫人將他帶大，還幫他穩(wěn)住郁家家業(yè)。他在姑娘這般大時就接管郁府，靠自己做成皇商。后來夫人有了姑娘，他對姑娘是真的好，多少小姐都羨慕呢，只是現(xiàn)在姑娘都忘了……”蘭時自知失言，倏地站起，低頭偷瞄墨洇的臉色。

        聽完講述，墨洇感嘆：這典型的苦情男二人設(shè)，就算原主還在，怕也是無法在一起。轉(zhuǎn)念又想到自己，人家至少還有家業(yè)，她呢？還是想想等會兒如何禮貌劃清與他的界限吧。

        “你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沒有錯。蘭時，繼續(xù)幫我包這盒子吧。”墨洇出聲安慰，這么活潑的人兒自己可寶貝得緊，怎會因此怪她。

        蘭時見她沒生氣，揚起笑臉：“是，姑娘。”

        臨近天黑，紅燈籠將整個院子照得喜慶溫馨，墨洇站在飯廳外，雙眼迷離，感覺不甚真實。

        自小她對闔家團(tuán)圓就沒期盼，或者說沒有體會，每年都是無盡的爭吵。一直以來，她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安靜過年。

        “蓁蓁，快進(jìn)來吃團(tuán)圓飯了。”墨夫人笑意盈盈地挽著她進(jìn)飯廳，拉她挨著自己坐下。

        “墨老爺，墨夫人，景明祝你們新年如意，身體康健。”郁離見人落座，起身對著他們恭敬地行了大禮。

        “景明有心了。”墨老爺摸摸胡子，清亮的眼神透著關(guān)切，“年關(guān)這么忙，你又一個人撐起郁府，可得照顧好自己啊。需要幫助，派人來支會聲便是。”

        “多謝墨老爺關(guān)心，景明定牢記于心。”他整理衣裳在墨洇身邊坐下。

        “人到齊了，還像以前一樣，我們開心地過個團(tuán)圓年！”墨老爺滿眼愛意看向身邊的夫人，給她布好菜，又給兩個小輩夾了塊肉，這才自己吃起來。

        “多謝墨老爺。”

        “謝謝爹。”墨洇笑著感謝，心中卻泛起酸澀，低頭夾起面前的肉一口吞下，默默吃起來。

        墨夫人見她情緒低落，將一個碗推到她面前：“蓁蓁，來嘗嘗這魚湯，你最喜歡喝的，可香了。”

        “謝謝娘。”墨洇端起碗，仰頭喝凈，右手帶過眼角淚珠，努力擠出微笑，“真的很香，嘿嘿。”

        身旁遞來一方竹青色手帕，墨洇轉(zhuǎn)頭，見郁離并未多問，只示意她接著。

        “謝謝。”她頷首接過，低頭將眼中淚拭去，理了理心緒，大口吃起來。

        飯畢，墨老爺拉著夫人去了主院，墨洇想起忘在房內(nèi)的禮盒，讓郁離在前院亭內(nèi)稍候。

        怕他在外久等受寒，墨洇一路小跑，身上的衣服有些重，回來時臉上已滲出細(xì)細(xì)汗珠，與搖曳的燭光揉成一粒粒晶瑩的琥珀，腳踩在還未打掃的積雪上，失了平衡向前倒去。

        差點狗啃泥的墨洇被熟悉的桂花香味包裹，有一瞬失神，溫如暖陽的聲音透過面前結(jié)實的胸膛從頭頂傳來：“蓁蓁，小心。”

        郁離將她扶起，伸手擦凈她臉上的汗珠。

        反應(yīng)過來的墨洇偏頭與他隔開些距離，紅著臉抱緊禮盒，磕巴道：“多謝，郁公子，你，可松手了。”

        郁離淺勾唇角，見她確實站穩(wěn)了，才松開扶著她的左手，與她一同坐在亭內(nèi)。

        “郁公子，宴會那日我醉了，未能正式道謝。”墨洇把禮盒放在桌上，推向他，“這是我特意挑的香，希望合你心意。”

        修長的手指按在盒子上，并未打開，清冽的聲音帶了幾分請求：“蓁蓁挑的我都喜歡，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永遠(yuǎn)是你的景明哥哥。只是，蓁蓁可否不要喚我如此生分？”

        墨洇對上他溫柔的眼神，堅定道：“郁公子，忘了舊事讓你難過，對不起。可事實是我的確無法憶起從前，要是你不嫌棄，就還是我信任的大哥，我以后便喚你景明哥，可以嗎？”

        “好。”郁離仰頭，將心中的難過與茶一飲而盡，只要她開心，以后再慢慢添上新的回憶吧。

        “景明哥，快打開這盒子看看吧。”墨洇裝作不知，尷尬地轉(zhuǎn)移話題。

        郁離應(yīng)下，將盒子打開，淡淡的香氣讓他很是驚喜：“這香我很喜歡，還有這柑橘味，竟與桂花香氣如此相合。多謝蓁蓁，定是挑了很久吧。”

        “沒有，不過是因為每次遇見你，都有這桂花香氣，好似溫暖的陽光，便特意選了這柑橘味混在一起。景明哥如此開心，看來我沒挑錯。”墨洇見他不再糾結(jié)往事，放下心來。

        郁離聞言，沉默許久。

        那是因為她曾說喜歡桂花的香氣，自己便從此帶著這種味道的香囊，連衣物都用此香薰烤，沒想到如今竟是這般……

        “景明哥，雪下大了，還是早些回房歇息吧。”墨洇匆匆結(jié)束話題，再聊下去，她不知如何收場。

        和郁離分別，她總算了卻一件心事，安心睡去，一夜無夢。

        在府內(nèi)宅了小半月，沒什么娛樂又不想出門的墨洇，終是長嘆出聲：“唉——”

        “姑娘，可是想出去走走？”蘭時知道，姑娘這是煩悶了。

        “算了，天太冷，這外面也沒什么好玩的。”墨洇興致缺缺，拿起鐵簽挑了幾下炭火。

        “姑娘莫急，明日就是上元節(jié)，好玩的可多啦！鬧花燈、踩高蹺、舞獅、各式面具……”蘭時繪聲繪色地跟她講起來，“往年林小姐和郁公子都會來，大家一同出游，每次猜燈謎郁公子都能贏好多漂亮的花燈呢！林小姐對對子也很厲害！”

        “那我呢？”墨洇好奇，原主有什么過人之處。

        蘭時支吾著：“姑娘嘛，并沒有什么才藝……啊，姑娘投壺很厲害。”

        墨洇慶幸自己現(xiàn)實中套圈也不賴，見她努力找補的樣子，笑出聲來：“投壺厲害也不錯！等我明日給你和寒酥贏一堆禮品回來！”

        聽著蘭時的講述，她愈發(fā)期待起明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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