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匕首應聲而落，墨洇順著劍望去，是那個跟在世子身后的護衛，幾下制服了小賊。

        “阿洇，你沒事吧？”夏融沖過來攬著她的肩，仔細查看著。

        “我，我沒事。”脫險的墨洇一下癱坐在地，顫抖出聲，“多謝世子。”

        說完，深吸了幾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阿洇，怎么又這樣叫我？”夏融將錢袋還給她，撅起一邊嘴角，又成了噴氣小牛犢。

        墨洇被他逗笑：“噗，是我錯了，多謝耀靈救我，我這就請客賠不是。嗐！因為追他，我投壺贏的獎品都扔在路邊了，好可惜，里面肯定有你喜歡的小玩意兒。”

        那小賊聽她這么說，十分不屑：“哼，今天算我倒霉，但那些禮品你是別想找回去了。”

        “你和那小販是一伙兒的！”墨洇反應過來，騰地站起，指著那小賊道，“輸不起就別開攤，搶人錢財還妄圖傷人！耀靈，還請你先和我回去，將這人送去官府，我再好好謝你。”

        夏融爽快答應，幫她拿回禮品后，一同將人送進官府，又暗中讓縣衙加派些人手，免得再出事端。

        “耀靈，謝謝你，今日若非是你，我恐怕小命難保。我們去前面放天燈的地方坐坐吧，你想要什么，今日我請客！”

        墨洇攥緊手里的小虎花燈，慶幸這燈沒丟，不然被郁離撿到，肯定會傷了他的心。

        “阿洇，這小虎花燈真是精美，你贏的？”夏融見她抱著一堆東西，手里還堅持拿著這占地方的玩意兒，有些好奇。

        “嘿嘿，耀靈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這是景明哥贏的，他還幫阿鳶贏了個，也很好看呢！”她將手中的花燈費力晃了晃。

        夏融從她手中取出花燈，放在眼前仔細瞧著：“景明哥真是厲害！看這花燈的樣子，定是極難的謎題。阿洇，這花燈能讓我提一會兒嗎？”

        又來了，又來了，墨洇感嘆，他怎么這么會撒嬌拿捏自己？看著他那無辜眨巴的瑞鳳眼，她妥協：“好啊，只是你得小心些別弄壞了。”

        “放心吧，阿洇！”他拍著胸脯保證，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許是世子打了招呼，又許是鬧事行兇讓官府心有戚戚，加派的人手很快就位，放完天燈的人也被催著離開，原本熱鬧的河畔安靜許多，只有各式承載著愿望的天燈和零星幾盞河燈隨風而動。

        “耀靈，我們就坐在這兒吧，正好沒什么人，圖個清靜。”墨洇將手中的禮品一并放在地上，自顧自地坐下。

        夏融也挨著她坐下，維護秩序的小兵見他來了，自動退到稍遠的地方守著，護衛西陸則在身旁警戒。

        墨洇望著那些燈，喃喃自語：“這么多燈，就算是神想幫，也得累死吧，求人終不如求己啊。”

        “阿洇，會不會幫忙，那是神的事，而求不求是自己的事。反正也不差這一個，不如誠心求一回？”

        夏融不知從哪拿出一個天燈來，遞給她一支筆，“我特意給這燈加了蠟，還選了五彩混合色，神定能一眼看到！”

        聽起來有幾分道理，墨洇接過筆，仔細地書寫，河水反射的燭光與月光交織，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臉上，靜謐極了。

        夏融三兩下就寫完，轉頭瞧她如此認真，咽下嘴邊的話，就這么看著她慢慢寫，額前一縷碎發垂下，晃神間想把那發絲撇開。

        “寫好了。”墨洇抬頭，碎發跟著服帖，她見夏融發愣，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讓你等了許久吧，還說請客答謝你呢，放完這燈我們就去。”

        沒注意身邊人入迷的眼神，她快速點燃天燈，拍拍他肩膀：“耀靈，你想要什么，說吧。”

        如夢初醒的夏融干笑兩聲：“不如就到這旁邊的同春樓吧，二樓雅間最適合觀賞煙花。”

        “好啊！你帶路。”墨洇抱起地上的東西，跟著他進了同春樓。

        在柜臺內算賬的老板瞟見來人，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迎上，像是豺狼見了肥肉般殷勤：“歡迎貴客，今年那最佳的位置早就給您留好了，您里邊請。”

        墨洇嫌棄地瞥了眼老板，跟著上了樓。

        走進雅間，她在感慨裝飾高雅的同時，也捏了把汗：不知道自己今日的錢夠不夠請客。

        “不知公子今日點些什么，還是老規矩？”老板極為熟稔地斟茶問道。

        “不用，來兩個你家招牌燒餅，再上壺青酒。”

        老板聞言，笑盈盈地躬身離去。

        墨洇見他只點了這兩樣，心想難道是自己擔心地太過明顯？急忙拿出贏得的禮品：“耀靈，不如選些你喜歡的玩意兒解悶。”

        這些東西夏融往日玩得不少，將禮品挑揀個遍，他也沒選出一個。

        墨洇拿出其中的小牛面具，打趣道：“你試試這個，每次你生氣都像極了它。”

        守在旁邊的西陸沒忍住，從鼻子哼笑出聲。

        夏融瞪了眼身后的人，很是不服，他怎么就像這小牛犢了？

        接過面具端詳一陣，他鼓起腮幫子反駁：“阿洇，它鼻子這么大，我才不像它呢！”

        “這花燈如此好看，在這屋里失了光彩，我還是把它掛出去好了。”他抓起小虎花燈向窗口走去。

        老板正好送來燒餅和酒，墨洇接過，放在窗下案幾上，拿起一塊餅哄道：“是我不對，不該拿耀靈打趣，你吃了這燒餅，就別生氣了。”

        夏融沒回頭，伸來一只手接過，趴在窗口不理她。

        “為了表示誠意，我再自罰三杯。”說完，墨洇猛灌三杯，完全沒喝出味兒。

        “欸——”夏融眼睜睜看她豪飲，小聲道，“我原諒你就是，以后別再這樣喝酒了。這酒不宜連續飲，得小口細品，不然，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全不知滋味，還容易醉。”

        “嘿嘿，這不是還有燒餅嘛！放心，我醉不了~”墨洇拿起燒餅連啃幾口，囫圇道，“我說你像小牛，你說我像豬八戒，咱倆扯平了。”

        五彩斑斕的煙花此刻綻放，照亮夜空，襯得月色更加清冷，街上行人紛紛駐足。仔細一瞧，還有好幾對情侶卿卿我我，全然不顧被嚇得縮在腳邊發抖的寵物。

        沒想到在這都能被秀一臉，墨洇轉頭喝了幾杯酒，望著煙花出神：“你說，這煙花易逝，為何世人都喜愛它？到頭來不還是只剩一輪明月掛在那。”

        “正因為這樣，才更要用心觀賞，不然連這美景都錯過，豈不可惜？”夏融奪下她手中的酒杯，“別再喝了，阿洇，你臉都紅了。”

        臉紅？怎么可能！以前她難過的時候經常借酒消愁，可愁沒消掉，酒卻喝沒了，第二天還是精神地上班。

        半醉半醒的墨洇雙眼泛起霧氣，她使勁眨了眨，還是看得不甚清楚，干脆湊在夏融耳邊出聲：“耀靈，我懂你的孤單，但你還有大哥、公主和他。”

        說罷，靠在夏融肩膀上，扭頭指向站在一旁的西陸。

        “他們都是真心愛護你的，不像我，一顆無人問津的小白菜。不過現在好了，我有你們這些朋友，還有墨家人愛我，我也是有人擔心的。所以，你以后莫再和你大哥置氣了，好好相處。”

        她趁夏融發呆，搶過酒杯一飲而盡，斜斜地撐在窗臺上，似要從窗戶栽出去。

        見此情形，夏融將她從窗邊一把抱起，準備放在房內的椅子上，剛走兩步，就聽得懷里的人喃喃出聲：“耀靈，你真好看，就是太愛撒嬌，和公主的小虎一樣。”

        已然醉倒的墨洇抬頭看他，伸手戳他臉頰：“就像這樣，鼓起一邊臉，氣呼呼的。真想給你拍下來，哈哈~”

        說完，她抬起上身，用兩只手戳起來。

        夏融聽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醉語，覺得有趣，佯裝生氣：“你居然說我像狗！”

        他將墨洇放在椅子上，側頭躲過戳來的手指，誰知竟讓她按到了唇。

        “嗯，我沒有，只是你們都太過可愛，讓我無法拒絕而已。”

        墨洇歪頭認真解釋，又使勁按了按：“咦？這怎么比剛才要軟，還有些濕？”

        她以為自己說夏融像狗，惹得他委屈地哭了，按下眼前人剛要起身的肩膀，捧起他的臉，很是誠懇：“你別哭啊，我只是開個玩笑，誰讓你和它……不是，你比它要可愛百倍！”

        青酒醇厚的果香帶著些咸濕噴灑在夏融臉上，他感覺自己也有些醉了，就這么蹲著，任她在臉上胡亂摸索，沒有出聲。

        直到她紅撲撲的小臉變得焦急，這才回神握住作亂的手，沙啞開口：“我知道，阿洇，我沒生氣，也沒哭。”

        聽到他肯定的回答，墨洇這才放心，對著他傻笑：“那就好，你不喜歡，我以后就不這么說你了。”

        語畢，酒勁上頭的她往前直直倒去。

        夏融攬她入懷，嘴角微揚，有些無奈：“之前一副謹慎模樣，這會兒反倒更膽大。也就是你，真把我當頑劣幼稚、孤單可憐的小世子。”

        伸手輕撫她耳邊細絲，壞心眼地使勁按了幾下肉嘟嘟的小臉，又在唇邊摩挲，像是在報復之前的戳弄，直到懷中人偏頭躲開，這才停下。

        好不容易甩掉一堆追隨者，郁離就發現自己和她們走散了，在對子攤找到林菁苒時，卻沒見墨洇的蹤跡。

        得到碰頭的消息，他急忙趕來，仍不見墨洇的身影，正要繼續前行，忽地抬頭瞧見小虎花燈掛在街頭，他三步并兩步，跨進同春樓。

        “見過世子，我見窗外掛著小虎花燈，蓁蓁可在此？”郁離行禮，沒想到墨洇甚是親密地靠在夏融身上，雙頰泛紅，明顯已經醉倒，心中澀澀。

        “景明哥，你來啦。阿洇她喝酒真是厲害，我都搶不過她。”夏融有些歉意道，“我不該讓她喝這么醉的。”

        郁離躬身行禮：“多謝世子照顧蓁蓁，我這就送她回去。”

        說完，脫下大氅裹緊了她，將她橫抱著踏出門外。

        “公子，這……”一旁的西陸疑惑。

        “無妨，郁公子送她回去正好。”夏融看向窗口的花燈，若有所思。

        路上，郁離神色不明，絲毫不覺寒冷，只摟緊了她，往墨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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