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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逢


江穆和聽到這個聲音是在自己的身前響起的,抬頭看到一雙濃眉大眼,那人伸手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席越彬,今年十三歲。”

        他感受到了席越彬的善意,握住他的手說:“我叫江穆和。”

        席越彬將江穆和拉倒自己身后,轉身對站在廁所門口的那幾人說:“我席越彬最看不得有人被欺負了,今天既然讓我碰上了,那我就要管,從現在開始江穆和我罩著,今后再有人敢找他的茬,就是找我的茬,懂嗎?”

        這兩年要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可沒人能幫得了他,他也只能硬抗著,席越彬這一把拉得太及時了,“謝謝你。”

        “不用謝。”席越彬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舉手之勞而已,就當交個朋友了。”

        “可我”他想說自己和他的身份并不對等。

        “我席越彬交朋友從來不看身份,只看順不順眼對不對我的脾氣,我看你就挺好的。”

        從那天起,他的日子好過多了,那些人不敢找他麻煩,就把過剩的精力發泄到了班上的另一個叫葉弘文男生身上,那個男生是因為成績很好被特招進來的,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支撐。

        他看不過去,想到席越彬說的他不在乎身份就和他提了一下,沒想到席越彬很上心,當天就把那些人警告了一通。

        很多時候他都會鄙視自己這種找靠山的行為,可席越彬給他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讓他有一種親切的感覺,他愿意和他一起吃幾塊錢的冰棍,也可以一起在吃街上的烤串,身上也會穿不到三位數的衣服和幾十塊錢的拖鞋,也會為了幾塊錢斤斤計較。

        席越彬活得很隨性,身上有一種他從未感覺到的真實感,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住的是大別墅,坐的是私家車,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可那不是屬于他的,他遲早有一天會往下沉,下沉到那個有喜怒哀樂有柴米油鹽有爭吵怒罵的世界里去。

        升上初中后,有了自己小圈子的他不再老是想著池筠,直到偶然間從池正銘口中聽到他說,等池筠高中畢業后要送他出國。

        從那天起他的心時刻被貓爪抓著,老是想著池筠,想要見他的渴望怎么都壓不下去。

        時間過的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初三,初秋的午后,教室里的學生在空調運行的聲音里睡得迷迷糊糊的。

        江穆和是被身后席越彬的大嗓門吵醒的,“等會第一節課是體育課,有誰想和我一起去高中部打球,我約了高三的。”

        高三兩個字,在一片嘈雜的聲音里鉆進他的耳朵,身體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站起來了,對席越彬說:“我也要去高中部。”

        席越彬疑惑地問:“你又不打球去那邊干嗎?”

        面對席越彬的問題,他回過神,慌亂地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好奇,去看看。”

        “行吧,去就去唄。”席越彬神經大條,沒那么多彎彎繞繞,隨口問:“阿文,你去不去?”

        葉弘文看了看手里的試卷,說:“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他坐下后松了口氣,高中部和初中部隔著一道圍墻,除非有事兩部之間是不能隨意走動的。當然這世間所有的規定都有例外,只是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而已。

        回想了下,上次見到池筠還是春節的時候,一晃眼都快到國慶了。

        之前一直聽池禹說池筠高中畢業就會出國,這樣一算池筠待在國內的時間就只剩下一年了,等池筠出了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更遠了。

        體育課集合完畢后就是自由活動時間,他跟在席越彬和三個男生身后,踏進了高中部連接初中部的側門。

        進入高中部,他的眼神就不自覺地到處看,被席越彬看到笑話他:“高中部和初中部沒多大區別,別擺出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他被戳中了心思,氣惱地說:“望眼欲穿那是形容等人的,你不會用別亂說。”

        “好好好,是我不懂我亂用成語,我們去球場,你呢?一起嗎?”

        這時一個男生回頭說:“一起去唄,不熟悉路到處走小心迷路。”

        這男生說得有道理,高中部這么大又是上課時間,池筠很大概率在上課,別到時候運氣沒碰著反而迷路了,那就尷尬了,“我去看你們打球吧!”

        一行五人目標明確地朝籃球場走去,剛好碰上一伙人走了出來,那幾個男生個個身高腿長,裸著上半身,滿身汗水散發著濃濃的雄性荷爾蒙。

        席越彬上前打招呼:“筠哥,齊哥,你們不打了嗎?”

        “嗯。”池筠抬眼看了席越彬,同時也看到了他身后的江穆和,這么面對面的看著,池筠才發現,記憶里那個怯懦的小孩長大,心血來朝地朝他招了招手:“小和,好久不見。”

        江穆和沒想到會這么突然的見到池筠,特別是運動后半身□□的池筠,看到那從下巴順著胸肌腹肌,向下趟的的汗珠,突然覺得口干舌燥。

        以至于在池筠開口喊他的時候,他的反應很呆滯,對上那雙望過來的黑眸時,他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了,不然為什么那么熱,穩住心神喊道:“池筠哥哥。”

        “哈哈……”池筠開心地笑了起來,“好久沒聽到有人這么叫過我了。”

        池筠的笑容是明朗的,滿滿的少年氣,江穆和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笑。

        “筠哥。”旁邊跑來一個男生,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里面裝著好幾瓶水。

        幾瓶水瞬間就被一群男生一搶而空,其中一個男生看到站著不動的池筠,扔了瓶水給送水的男生打趣道:“你這男朋友怎么當的,我們筠爺等著你伺候呢。”

        男朋友?這三個字讓江穆和臉上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池筠是同性戀?他有喜歡的人了?這男生是他的男朋友?

        池筠一把摟過扭捏的男生,踹了那說話的男生一腳,笑道:“滾一邊去,不知道阿逸臉皮薄嗎?”

        池筠的行為徹底解了江穆和的疑惑,原來他真的是同性戀,真的……

        席越彬看到那一伙人笑鬧著,一把拉過江穆和,心急地對池筠說:“筠哥,我們先去打球了。”

        “嗯,你們去吧!”

        江穆和跟著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剛好看到那個叫阿逸的男生,親了池筠一下,而池筠則寵溺的揉了揉他的頭。

        如果可以,他寧愿自己沒有回頭看這一眼,回想那個男生的臉,明明劍眉星目俊朗帥氣,氣質里卻帶著一絲愁緒,身型頎長但偏瘦,未發育完全的骨架,套在寬松的校服里有種脆弱感。

        池筠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心軟。

        他追上席越彬問:“那個叫阿逸的男生你認識嗎?”

        “認識,賀家二少爺賀逸。”

        時隔多年,他還是能回想起那年在那一刻,那種心被挖掉一塊的感覺,那么空那么痛,痛得他在那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后來聽到池筠和賀逸分手時,他并不覺得意外,他發現這世上的每個人似乎都一直在和重要的人分別。

        他打聽到池筠出國的具體時間,趕在那的前一天回了一趟池家。

        他回家時,正好碰上下樓的池筠,兩人對視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沒動,和池筠擦肩而過時沒忍住,出聲問道:“池筠哥哥,你要出國了嗎?”

        “恩,明天的飛機。”池筠說完后就離開了。

        九年前的那個早上,他也像現在這樣獨自一人站在這里,不同的是那時有池筠會拉他一把,而現在沒有任何人會幫他了,這棟住了九年的別墅再次讓他覺得不安。

        高一結束后,他實在受不了了,找到池正峰說想要住校,池正峰同意了。

        在他高考前一個月,突然接到了池禹的電話,說要和他做一個交易,他沒當回事。

        直到池禹親自找到他,他低著頭,看著杯子里的咖啡一聲不吭,池禹不耐煩地將一張照片推到他面前。

        他看到照片愣了一下,照片只照了池筠的上半身,懶懶的靠著樹干,嘴里叼著一根煙,雙眼狹長挑著眉不屑地看著鏡頭,顯得不羈又張揚。池筠的長相很有攻擊性,在國外少了約束的他,身上的野性彰顯無疑。

        江穆和伸手拿起照片,心里想著變化真大,嘴里卻說著:“你還怕我認不出他嗎?”

        池禹向后靠在椅背上,戲謔地說:“以防萬一,畢竟你們也好幾年沒見面了。”

        “不至于。”

        “那最好,池筠還要在c國待幾年,我相信你一定能辦到。”

        兩個月前池禹找到他說要做個交易,聽完池禹的話,他一直以為池禹是開玩笑的,現在看到這張照片才知道他是認真的,“為什么是我?”

        池禹仔細地看著江穆和,“因為你長得漂亮而且好掌控,你憑著這張臉絕對能吸引到池筠,你留學的事我已經讓人去辦了,你只要準備好半個月后出國就行了。”

        這樣直接的輕視江穆和已經習慣,他真的很不愿意去接近池筠,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念想,不管現在的池筠是怎樣的,他心里的池筠都一直停留在十二年前,他不想童年時期唯一真心關心過他的人,變得面目全非。

        但想到江樂瑤在垣瀧島住的那個狹小潮濕的傭人房,在那樣的環境下住了十多年,他就別無選擇,“好!”

        半個月后,江穆和到了c國去學校報道后,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找池筠。

        他實在做不到去主動勾引池筠,覺得那樣做不但貶低了自己,也侮辱了他,哪怕現在的池筠是個浪蕩公子。

        熟悉了環境后,他習慣性的在附近找了份兼職,在一家蛋糕店當服務員,從三年前起,池家給他的錢能不用盡量不用,他用這種方式給自己保留了一點點自尊。

        兩個月后,他去圖書館借了書,因為找書耽誤了點時間,去上班快遲到了,趕去蛋糕店的路上走得有點急,路過一個岔路口的時候被人撞了一下。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扶住了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小心點。”

        他抬頭想道謝,卻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啞聲了,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在池筠那雙黑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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