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穆和沉默慣了，不管心里想的什么都自己悶著，從來不曾和任何人提過，“我？我這人很無趣，沒什么好說的。”

        “行吧！”池筠看出了江穆和的回避也不再追問了。

        吃飽喝足后，兩人各自半躺在沙發的兩頭，想的都是在彼此生活里缺席的那幾年。

        休息好后，江穆和起身想收拾殘局，被池筠攔住了：“飯前的準備是你做得，這飯后的事就該我來。”

        池筠二十一年來怕是從來沒洗過碗吧，江穆和不肯讓他為自己破例，“沒事的。”

        池筠把江穆和按在沙發上坐好，“別把我當大少爺。”

        江穆和看著池筠的背影想，他當年離開池家是對的，繼續留在那個牢籠里，性格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在廚房里傳來碎裂聲時，江穆和站了起來，還沒走到廚房門口，池筠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似的說：“你坐著別動，我家盤多的是，不怕碎這一個。”

        江穆和在餐廳的凳子上坐下，隔著玻璃門看里面正在洗碗的人，彎著腰手忙腳亂的樣子真笨，可卻那么迷人。

        在摔了三個盤子后，池筠終于把碗洗好了，回身就對上了江穆和的雙眼，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拿毛巾胡亂的把手擦干，拉開玻璃門硬著頭皮說：“我這是第一次洗碗，洗潔精太滑了，所以”

        “很帥。”江穆和打斷了池筠的話，起身幫池筠把挽起的袖子放下，“做家務的男人最帥了。”

        “真的嗎？”池筠的羞恥心一下就消散了。

        “真的。”江穆和探頭看到亂七八糟的流理臺有些頭疼，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你家沒洗碗機嗎？”

        “我不知道。”池筠剛剛只顧著表現了沒想到這個。

        以池筠這套房子的裝修豪華程度來說，洗碗機是肯定有的，不過碗洗都已經洗了，江穆和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推開他走進了廚房。

        池筠跟在他身后問：“怎么了？”

        “你這臨時肯定也找不到鐘點工。”江穆和指著流理臺和地面殘留的一些污跡說：“我再清理下。”

        “好吧！”池筠沒再跟著搗亂了，而是去了客廳，把電視柜下面的影碟全部翻了出來。

        想要把人留下，看電影或者打游戲都是很好的借口，可他不確定江穆和會不會打游戲，萬一他不喜歡怎么辦？還是看電影吧！

        恐怖片？懸疑片？愛情片？文藝片？科幻片？

        他能肯定江穆和的膽子不大，要不要選恐怖片試試害怕時的他，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往他懷里鉆？

        一堆影碟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另類，池筠看著片名《春光乍泄》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江穆和的性向，萬一他是直男怎么辦？

        他自己是從青春期啟蒙時就對女性沒感覺的，高中也和女生試過，可始終邁不過那條線，對著那柔軟的身體沒欲望。后來賀逸向他表白時，他想既然對女性沒感覺，那對著同性總該有點什么吧，把實情與賀逸說清楚后，在對方同意的情況下，開始了半真半假的初戀。

        如果可以沒人愿意成為另類，如果江穆和不是彎的，他不能把人往自己的路上帶，把那張影碟藏了起來，起身把剛剛在超市里買的東西鎖進了衣柜的抽屜里。

        雖然他拿的時候也沒想今天就用上，但這代表了他心底的欲/望，他不愿在不明不白的情況下直視自己的欲/望。

        江穆和收拾完廚房，看到電視柜前的地上亂七八糟的擺著一地的影碟，猜想池筠可能是想和他一起看電影，蹲下身翻找了起來。

        池筠藏好東西，看到江穆和正在翻那些影碟，心提了起來，還好他剛剛把《春光乍泄》藏了起來，但他不敢確定還有沒有別的，隨手拿了一部科幻片，問：“我們就看這部怎么樣？”

        江穆和無所謂看什么，“好。”

        電影開始后，池筠卻無法沉浸到絢麗的特效和精彩的打斗里去，他的目光一直放在江穆和的身上，腦子里想的全都是他要是是個直男，自己能放得下手嗎？

        算上與賀逸那段半真半假的感情，他也就只談過一次，心里一直希望能有一段穩定的關系，如果對象是算的上一起長大的江穆和那就最好了。

        他也能感覺到江穆和對自己肯定是有感覺的，可他不清楚那是對于小時候的照顧而產生的感激，還是對現在的他產生的愛慕。

        江穆和被滿屏的特效晃得眼花，回頭才發現池筠正看著自己出神，問：“筠哥，你不喜歡看嗎？”

        電影的聲音太大，池筠聽不清楚，“你說什么？”

        江穆和朝池筠身邊挪了幾下，靠近了問：“你不喜歡看這電影嗎？”

        在室內的江穆和脫下了厚重的羽絨服，米色的高領毛衣將他的脖頸遮得嚴嚴實實的，池筠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看著他的薄唇，身體又開始躁動了起來。

        沒等到回答的江穆和再次轉頭看向池筠。

        池筠轉頭避開了他的視線，看著電視屏幕說：“我昨晚沒睡好，這電影太吵了有點看不進去。”

        江穆和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了，問：“那我們不看了，你要不要去睡會？”

        “好。”池筠現在有點怕和江穆和獨處了。

        “那我先回去了。”

        “別。”聽到江穆和要走，他又舍不得，拉住他的手說：“我這離咖啡店近，而且有暖氣，你這兩天就住我家吧，有客臥。”

        “啊”江穆和沒想到他們的進度會這么快。

        “我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回家前和鐘點工說我要回國好幾天，這一時半會的找不到鐘點工，你留在這幫我煮飯行嗎？”

        “可我不會。”

        “我不挑食的，面條粥什么都行。”

        “這會不會”

        “不可能大過年的還讓我吃外賣和泡面吧！”池筠開始賣慘。

        這世上只有江樂瑤和池筠是江穆和無法拒絕的，他妥協了，“好吧！”

        “謝謝。”池筠高興地抱了江穆和一下，在他反應過來前就松開了。

        池筠回房睡覺后，江穆和打開冰箱，看到里面空蕩蕩的就知道是鐘點工提前清理了，拿起鑰匙下樓出門買菜去。

        他其實是會做點家常菜的，住校脫離了池家后，他會經常去席越彬的公寓，席越彬和池筠一樣，也是個從來不進廚房的，但席越彬沒有鐘點工，天天外賣和泡面輪著來，他看不過去所以經常會下廚，做的次數多了，做出來的也不算太差。

        池筠在房里聽到關門聲，他家在六樓，站到窗前等了一會就看到了江穆和的身影，知道他是出去買菜的，意識這個人出門買菜是為了給他煮飯后，更加舍不掉了。

        怎么辦呢？是不是要想辦法探探他的性向？或者向國內打聽打聽，可他的社交圈子和江穆和的并不重合。

        一煩躁頭就開始昏沉了，他想著反正也不急于一時，就先上床睡覺了。

        江穆和買好菜放進冰箱后，看時間不算晚，回到客房簡單洗漱了下也打算睡一覺，每逢過年，他都會想起遠在不知道多少公里外的江樂瑤，晚上都睡不太好。

        想起江樂瑤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和池禹的那個交易，他現在住在池筠的家，心里卻在算計他，愧疚感蜂擁而上，把臉埋進枕頭里，那是除了媽媽外第一個對他好的人，為什么他要為了一個重要的人去算計另一個重要的人，好累啊！

        當兩個人都開始猶疑，有意無意的開始保持距離后，曖昧的氣氛就消散了。

        三天后，當江穆和起床打開門準備做早餐時，看到餐桌上的早餐時怔了一下，聽到廚房里傳來的動靜，意識到是鐘點工時，他說不上心里的感覺是失落難過還是如釋重負。

        池筠起床看到桌上精致豐盛的早餐也愣了一下，江穆和早餐只會煮粥和面條，這是鐘點工做，有了鐘點工他就沒了留人的借口，雖然后面這幾天的相處方式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種曖昧，但他還是不想放人走。

        穿戴整齊的江穆和打開門，和池筠對視了一眼移開目光說：“筠哥，鐘點工開始上班了，那我今天下班就不過來了。”

        “好。”池筠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只能放人走。

        池筠一直在琢磨江穆和性向的事，打了個電話給表姐顧曲，讓她幫忙查查江穆和高中三年都和誰走得比較近，有沒有談過戀愛。

        等待結果的幾天他沒再天天去江穆和的咖啡館晃悠了，剛好玩得好的那幾個人都陸陸續續回校了，有了別的人分散注意力，也就不再那么惦記了。

        在開學的前兩天江穆和就開始搬東西了，收拾床的時候在枕頭下看到那個紅包，想起這十多天都沒再露面的池筠，有些迷茫，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就不見了，是不是對他已經沒興趣了？

        只留下了這個紅包告訴他那幾天不是他的錯覺，彎腰拿起那個未拆過封的紅包，小心地放進行李箱收好。

        池筠一群人出門玩時為了熱鬧會多叫些人，這幾天他被一個大一叫夏恒小男生給纏上了，夏恒長得不錯，性格是古靈精怪的撒嬌賣萌啥都會。

        顧曲那邊一直沒消息，他不想掰彎直男，那是不道德的，可心里惦記著江穆和跟被貓爪似的，整個人說不上來的難受，想轉移注意力就沒明確拒絕，夏恒以為有戲就纏得更緊了。

        開學幾天后，池筠難得去了趟圖書館想靜靜心，夏恒也跟著來了，他拿了本專業書看著，沒理會對方。

        “先生，你們點的咖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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