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個池家除了江穆和都去醫院了，他看著傭人門努力的裝扮著整棟別墅，想要營造出過年的闔家歡樂的氣氛，可在他的眼里這一切都是白費心機。

        到了晚上八點多，池立誠終于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回來了，江穆和站在陽臺上，看了一會車子的遠光燈后，進了屋。

        池筠今天在病房待了一天，承受這來個各方的質疑與探究，結束了煩躁與無聊的一天，回到房間后整個人攤在床上，拿起手機給江穆和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江穆和坐在床上正在看書，接到池筠的視頻通話后把書放下，看到他臉上的疲憊問：“今天在醫院很累嗎？”

        “有醫生和護工累不到我，就是那些來拜訪的人，一撥接一撥的，太煩了。”

        江穆和難得看到池筠這副模樣，笑了笑：“明天就是除夕了，別煩了。”

        “小和，你今天都干了些啥？”

        “看書，也沒別的可以做。”

        池筠突然想起了什么坐起來，問：“想出去玩嗎？過完年。”

        “不回c國嗎？”

        “不急，開學還早著呢，我們去北方怎么樣？去滑雪。”

        “滑雪？”江穆和只在去年見過下雪，c國的雪只下了三天就沒了，連雪都沒來得及積起來。

        “對，我們初二走，假裝去機場然后轉別的航班去北方，我帶你去看真正的大雪。”

        “好。”這個年或許不會再過得那么枯燥了，江穆和笑著答應了。

        “我現在就定酒店，定那種帶溫泉的酒店。”池筠說動就動，起身開電腦。

        “都行，你看著定。”

        聽到江穆和這樣說池筠突然有點不得勁，“你要不要過來，我們一起選。”

        “現在？算了吧，他們都在。”

        “那明天？明天一整天怎么都能抽出空來。”

        “再說。”江穆和不太確定明天池筠有沒有時間。

        “你敷衍我？”

        江穆和從池筠的眼里看出了幽怨，他揉了揉額角，“別那么多戲，你不是累了嗎？早點洗澡睡覺吧！”

        “十二小時沒見了，你不想我嗎？”

        “晚安。”江穆和不理他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除夕這天早上江穆和掐著七點半的點下樓，這時池立誠父子三人都已經坐在餐桌旁了，他跟在喬云箋身后找了個角落坐下。

        所有人都坐下后，廚師開始上早餐，每人一小碗湯圓，數量是固定的六個，一小蝶年糕加一碗赤豆飯，每年都是這老三樣。

        池家人沒有在飯桌上說事的習慣，一頓飯吃完后江穆和就悄悄溜回了自己房間。

        躺回床上的時候，他腦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個疑惑，他們既然都忽視了自己的存在，那為什么還非得要他回國？

        一定要讓他清楚自己的存在到底有多尷尬嗎？

        他又有些想睡覺了。

        剛窩進被窩手機就振動了一下，打開微信看到是池筠發來的一條語音信息，他把聽筒放到耳邊。

        “寶貝，新年快樂，新的一年往后的每一年都有我陪著你。”

        這是新的一年里他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祝福，也是池筠第一次這么鄭重的向他承諾以后，可他卻覺得很難過。

        手指再一次點開那條語音，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眼淚卻不受控制了，一滴一滴的順著眼角滑落，滴在枕頭柔軟的布料上，除了一片濕痕什么也留不下，就如同他說不出口的承諾，輕得沒有任何重量的承諾，說出來除了徒增煩惱沒有任何作用。

        午飯時，池家多了很多人，來的人都和池家多少有點親戚關系，管家在院子里擺了兩張桌子，長輩們一桌晚輩一桌。

        那些人都習慣了江穆和的存在，十多年的時間已經把他們的好奇心全部消磨掉了，個個都無視了他的存在，他坐在角落，看著對面一群半大少年都圍著池筠說個不停。

        這才是池筠該有的，江穆和一個人靜靜地吃完午飯再次回到了房間，這間房他曾經很討厭，因為這是一個大的牢籠里的一個小牢籠，可這個小的牢籠卻是他唯一能躲避的地方。

        被一群小崽子們煩了一上午的池筠，在吃完午飯后終于有了片刻的休息時間，回屋前他給江穆和發了條信息，讓他去自己房間睡午覺。

        等他把尾巴都甩掉后，回房看到坐在沙發上看書的人，腦子里閃過曾經無意間看到的那小小的落寞的背影，心上就泛起細細密密的疼，走過去把人抱住，將下巴放在那肩膀上，“寶貝，機票和酒店我都已經定好了，后天上午我們就走。”

        “不用那么急的。”江穆和放下書不在意地說。

        “可我想陪你，一直陪著你。”

        “好。”江穆和順從自己的內心，發現自己真的很自私。

        “我好累，我們睡一會吧！”池筠拉著江穆和進了臥室，“晚上還得守夜，好煩。”

        “不守夜你也不會早睡的。”

        “問題是和他們一起就很煎熬。”拉上窗簾，池筠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溫軟的身體，說：“還沒抱著你舒服。”

        “閉嘴，睡吧！”

        晚飯后，喬云箋發紅包的時候破天荒的給了江穆和一個，他看著眼前的紅包不確定地問：“給我的？”

        “對啊！”喬云箋把紅包強行塞進他手里，“拿著。”

        “謝謝云姨，祝云姨青春常駐。”

        “這話我愛聽。”喬云箋捏了捏江穆和的臉轉身離開了。

        后來因為這個紅包池筠和他鬧了好久，因為池筠也準備了，打算晚上給的，沒想到被喬云箋給搶先了。

        他無奈的哄了好久，第二天全身酸痛的醒來時才反應過來，池筠就是故意的，氣得他把池筠按著錘了一頓。

        初一這天池筠一大早就回了顧家，池正銘和池正峰兩兄弟也帶著老婆孩子回娘家了，留下池立誠一個老的在家里。

        吃完午飯，打算回房的他被池立誠叫住了，“小江，去了國外還習慣嗎？”

        他有些受寵若驚，在他的記憶里這是池立誠第二次主動和他說話，上次的態度還很不好，“習慣了。”

        “恩，年輕人適應力強。”池立誠放下碗筷，說：“去休息吧！”

        回到房間后他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池立誠是真的老了，銳氣的消減得差不多了，他把這事發信息告訴池筠后，池筠讓他別放在心上，還囑咐了他收拾行李，最主要的要把厚衣服帶上。

        厚衣服？他看著衣柜里的外套不多，都是風衣和大衣，唯一的一件羽絨服還是短款的。

        他上網搜了下d市，看著照片里的茫茫大雪打了個寒顫，看了眼時間，趁現在還早出了趟門。

        出了門，看到滿街都掛上了紅，才想起今天是大年初一，他無視身邊的歡聲笑語，在個個商業廣場間閑逛著，發現有一大半的商鋪沒開門，他逛了好久才買到兩件稍厚的長款羽絨服。

        回家時夜幕都快降臨，看到冷清的客廳問了管家才知道，池立誠出門見老友去了，今晚偌大的別墅就只剩他一個吃晚飯了，和廚師說晚飯他自己來做，讓別墅里的人提前下班，說完上樓去繼續收拾行李箱。

        收拾好東西，下樓去廚房自己給自己煮了碗素面，吃的時候居然覺得比中午那頓大餐更好吃。

        面吃到一半池筠居然回來，他抬頭看到人的時候還有些恍惚，“不都是要待一天的嗎？你怎么這么早回來了？”

        池筠看到那碗面火氣就上來了，“大過年的他們給你吃這個？廚師呢？”

        “別，我讓他們回家過年了。”他起身拉住池筠，“這是我自己煮的，你吃了嗎？”

        “吃了。”池筠坐在江穆和身邊，拿走他的碗看了看，“連個雞蛋都沒有的嗎？”

        池筠的嫌棄都快漫出來了，他把碗拿回來，“中午膩到了。”

        很輕的一句話瞬間驅散了池筠心里的自責，看著低頭乖乖吃面的江穆和，他手癢揉了揉那顆腦袋，“小和，你的頭發好軟啊！”

        他一把拍開那只手，“別打擾我吃飯。”

        池筠起身打開提著的袋子，從里面拿出一件純白色的羽絨服和一條米色的圍巾，“小和，這是我給你挑的新年禮物，你看看。”

        他回頭看到那件羽絨服，想到自己衣柜里掛著的那件白色羽絨服，覺得自己和池筠真是心有靈犀，他放下碗筷，起身穿上，意外的合適，“恩，尺碼和適合我。”

        “我昨晚給這個牌子的店里打的電話，讓他們專程給你調了這個碼數。”池筠圍著江穆和轉了一圈，“看來我的目測很準。”

        他把衣服脫下下砸在池筠身上，“閉嘴吧你。”

        池筠把衣服收好，屁顛屁顛地跟在江穆和身后進了廚房，看著他洗碗的背影就想到了在c國的那些天。

        一個碗他很快就洗完了，回頭看到靠在門邊的池筠問：“今天在顧家玩得怎么樣？”

        “還行，比昨天好。”池筠想起今天顧曲心不在焉的模樣，說：“我一直想不通，為什么我姐那么優秀的人喜歡的人會不喜歡她，不喜歡也就算了，還吊著她。”

        “你怎么知道那個人是吊著你姐的？”他路過池筠的時候牽住他的手，兩人一起上了樓梯。

        “我也是男人，我看得出他不喜歡我姐，可我又勸不動我姐，她驕傲了二十四年，我不忍心拆穿她。”池筠看到江穆和要去開自己的房門，把人拉住撒嬌：“今晚陪我睡。”

        “我身體到現在都還有點不舒服。”

        “我沒那么禽獸。”池筠拖著人就走。

        “你還不禽獸？”他想到行禮都已經收拾好了，的確沒必要再回房了，就順著池筠的力道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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