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一早醒來，沈萊就換好了校服決定去上課，她還把姚杉杉的外套洗干凈、烘干、又找了個精致的紙袋裝好。

        但面對徐璐薇女士緊皺的眉頭和滿是擔憂的俏臉，沈萊有一瞬間的猶疑，不由得有些心虛地想到：“要不今天還是不去學校了，聽媽媽的話在家好好休息……才不是因為怕看到林司盛才不敢去學校呢……”

        猶豫了片刻，沈萊還是說服了自己，堅定了念頭。

        “媽媽，我是班長呀，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請假呢，一點也沒有表率作用。”

        “怎么能是隨隨便便請假呢，你這是生病了不得不請假，誰會有意見？”

        “我身體已經好多了，真的，你看我現在，多結實。”沈萊擼起袖子，給徐璐薇看自己胳膊上的肱二頭肌，雖然并不壯碩，但線條流暢又清晰的，誰也想不到她奶白的皮膚下竟是這樣極具力量與美感的纖長肌肉。

        “小心又著涼！”徐璐薇趕緊把沈萊的袖子放下來，遮住手臂。她實在是拗不過沈萊，只好松口答應：“要是感覺不舒服了，就立刻請假，打電話讓司機接你回家，知道嗎？”

        “知道啦，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你要是照顧得好自己就不會發燒了。”徐璐薇美目一瞪，磨了磨牙，故作兇狠實際格外輕柔地捏了一把沈萊的臉。

        “我走啦！”沈萊生怕徐璐薇反悔，趕忙鉆進車里，笑嘻嘻地沖徐璐薇擺手再見，然后吩咐司機快開車。

        越接近學校，沈萊心里越慌張，但她偏偏是心里越沒底，面上越沉穩的那類人。只有緊抓著紙袋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的幾分不安。

        到了學校，沈萊提著紙袋下車，一路目不斜視地往高一a班走去。進教室前，她還戴了一個口罩，防止自己的感冒傳染給其他人。

        踏進教室以后，她先看了一眼林司盛，很好，在座位上，又看了看他的神色，很好，和往常一樣。

        然后她轉過眼去看姚杉杉，姚杉杉正坐在位置上看書，她聽見了班里有人和沈沈萊打招呼的聲音，急切地抬頭，正好撞進沈萊的眼神里。

        沈萊見姚杉杉看到自己了，便提著紙袋腳步不停地往姚杉杉桌前走去。

        “還給你，我洗干凈了的，謝謝你了。”沈萊隔著口罩的聲音有點悶悶的，還帶著一絲病后的沙啞。

        姚杉杉接過紙袋，抿緊唇，垂下了眼簾，輕聲說了一句“不客氣”，然后她又猛地反應過來，慌張地抬起眼，認真地看著沈萊說：“是我要謝謝你才對。”

        沈萊搖搖頭：“我指的是你為我保守秘密的事。”

        姚杉杉想說些什么，但顧及到教室里嘈雜的環境，她又咽下了嘴里的話，只是對著沈萊笑了笑，唇邊綻開一個欣喜的笑。

        沈萊跟著又笑了笑，隔著口罩看不清她的臉，但姚杉杉能看見她彎成月牙的雙眼，像亮晶晶的星星。

        沈萊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回座位之前，她還偷瞄了一眼林司盛，很好，還是一切如常。

        許晝眠沉默地讓開了通道。昨天沈萊突然請假回家，讓他擔心得要死，放學以后他都想直接去沈萊家看看她到底怎么了，卻還是忍住了。

        他昨天想著，看在沈小萊生病的份上，只要今天沈小萊她今天主動開口跟他說一句話，他就原諒她！兩個人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

        但令許晝眠難以置信的是，沈小萊今天來到學校后，第一個看的竟然是姚杉杉那個女人？（沈萊：亂說，我第一個看的明明是阿盛！）

        這就算了，沈小萊她竟然第一個跟那個女人打招呼？！不僅如此，她還送了禮物給那個女人？！還對她笑！！

        她連早飯都不給我帶了！卻給那個女人帶禮物！沈小萊她變了！可憐的許晝眠在她心里已經一點地位也沒有了！她已經不在乎我了！

        晚了！沈小萊！你已經徹底失去我了！現在無論你主動對我說多少句話，哪怕是十句！百句！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哪怕你對我說“眠眠大人，小萊知道錯了，小萊最愛的一直都是你”，我也一樣不會原諒你的！！！

        今天依然沒吃早飯的許晝眠瘋狂胡思亂想中，想得眼眶都有點紅了。

        從沈萊踏進教室就一直關注著她的a班學生，在看到沈萊提著紙袋沖姚杉杉走去時，紛紛默默地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沈殿對女生一向都很溫柔，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殿送禮物給女孩子啊！！（姚杉杉：里面裝的只是我的外套……）

        而后看到眠殿難看的臉色和周身散發的冷氣，座位和許晝眠比較緊的學生都默默將椅子挪遠了些……

        但一心關注著林司盛的沈萊根本沒注意到同桌難看的臉色。

        待沈萊徹底坐下后，晏卓才開口問她：“昨天怎么突然請假了？是生病了嗎？阿盛告訴我們的時候，我們都擔心死了，眠眠差點就直接逃課去你家找你了。”

        沈萊愣了愣，轉頭去看許晝眠，卻只看到一個烏黑的后腦勺，她故作打趣地開口：“眠眠這么擔心我呀。”

        許晝眠：……

        許晝眠根本沒回話，還把臉埋在臂彎里裝睡了。

        沈萊抿了抿唇，有些無奈地轉過頭，對晏卓說：“昨天著涼了，有點發燒，就請假回家休息了。”

        “怎么還戴著口罩？”

        “感冒還沒好，怕傳染給你們，戴著口罩保險一點。”

        沈萊和晏卓聊天的時候，林司盛就一直默默看著她，看得沈萊越來越心慌，她時不時就偷偷瞟一眼林司盛。

        見沈萊偷看他，林司盛就對她安撫性地微微笑一笑。雖然笑的弧度很微小，但放在林司盛這個常年高冷面癱的人身上，真是反常極了，于是林司盛一笑，沈萊心里就一咯噔，一笑，就一咯噔。

        笑得沈萊越來越心慌，

        晏卓將他倆的神色盡收眼底，他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鏡，問道：“你讓姚杉杉幫你保守的事什么秘密，你和除我們之外的人都有小秘密了，我們還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晏卓的聲音滿含笑意，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但沈萊還是猛地懸起了心。

        旁邊趴著的許晝眠也豎起耳朵，到底什么小秘密？！竟然是那個女人知道我不知道？！

        沈萊噎住，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含含糊糊地：“嗐，其實是一些學習上的事。”

        林司盛突然開口：“這個秘密我知道，就是學習上的事，你們不懂。”

        林司盛不開口還好，他一開口，晏卓臉上的神情都僵了僵。

        四個好兄弟，其中兩個有了小秘密，不就是把另外兩個排除在外嗎？

        沈萊則是揪緊了心，林司盛果然知道了。那他……生氣了嗎？生氣自己的隱瞞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扮成男生還給他做兄弟很惡心？

        晏卓藏在鏡片后的鳳眼中閃過一絲暗芒，他垂下眼，手肘撐在課桌上，雙手交疊托著下巴，懶洋洋地拉長了聲線：“這樣啊，既然是學習上的事，那小萊也可以找我嘛！雖然姚杉杉是第二名，但我也是第三名呀。”

        正在瞎想的沈萊還在出神，聞言愣了一下才回神，只能胡亂點點頭：“啊？嗯，好。”

        然后她顧不得看晏卓是什么表情，有些吞吞吐吐地問林司盛：“盛哥，我們能談談嗎？”

        林司盛拍了拍她的頭，讓她轉過去：“等中午午休吧，現在要上課了。”

        沈萊只好轉了回去。

        心里裝著事，她根本就沒注意到晏卓和許晝眠的神色。

        沈萊一上午都無精打采，還好她戴著口罩，根本看不出來她在出神，老師體諒她生病，也不點她回答問題。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休，沈萊轉過身去，眼巴巴地盯著林司盛。她還用手墊著頭，把腦袋擱在了林司盛的課桌上。因為戴著口罩，更凸顯得那雙貓眼格外得大，林司盛被她小狗討食一樣的眼神逗樂了，要是她有尾巴，現在一定是尾巴尖兒緊張得卷了起來，尾巴根還在瘋狂搖動。

        “去學生會的辦公室吧。”林司盛順手又拍了拍她的發頂，站起來說。

        沈萊連忙跟了上去。

        林司盛往前走，屁股后頭跟著一個沈萊，沈萊一直垂著腦袋思索著什么，根本沒注意林司盛帶她去了哪里，只是盯著林司盛的褲腿，林司盛去哪兒她就跟著去哪兒。

        一直走到學生會的辦公樓，在會長辦公室門口停下，沈萊還在走神，沒注意便一頭撞了上去。

        “嘶，哥你沒事吧，我撞疼你了嗎？”林司盛無奈地回過頭，就見揉著額頭的沈萊還在擔憂地問他被撞疼了沒。

        林司盛的心霎時軟得一塌糊涂。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想給沈萊揉揉額頭，沈萊下意識后仰，躲開了，林司盛伸出去的手一頓。

        沈萊有點不知所措，連忙試探地把頭又伸回去，湊到林司盛攤開的掌心下，還主動地自己晃了晃頭，在林司盛的手心來回蹭，頭發都蹭亂了。

        體驗了一把全自動搓頭服務的林司盛，嘴角抽了抽。

        他轉過身，打開辦公室的門，讓沈萊先進去。

        兩人都進門后，林司盛關上了門。但想了想，他又把門打開了，仿佛是為了避嫌。

        “這里不會有其他人來的。”林司盛先是安撫性的解釋了一句。

        然后他讓沈萊坐在沙發上，自己去飲水機旁給沈萊到了一杯熱水。

        “口罩，要摘下來嗎？”

        沈萊搖搖頭，“感冒還沒好，我怕傳染給你。”真實理由是，在這種情境下，戴著口罩能給她一些安全感。

        林司盛點點頭。他坐在沈萊的對面，看著沈萊像個鵪鶉一樣的坐立不安的樣子，心底泛起一絲好笑。沉默了一會兒，他低沉地問：“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沈萊本來捧著熱水杯暖手，但想了想，似乎是覺得這樣有點不正式，她就把熱水杯又放下了。她從沙發上站起來，站得筆直筆直的，然后對著林司盛彎下腰，大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欺騙了你們！我很抱歉！”

        林司盛：……

        “我接受你的道歉。”

        沈萊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問他：“那你，不生氣了嗎？不介意我騙了你們嗎？”

        “生氣，有一點吧，不過是生我自己的氣。”

        “我也不介意……你騙了我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要扮成男孩兒？”

        沈萊看他面色確實不像生氣的樣子，悄悄松了口氣，又重新坐下來，把那套“大師說命格太硬不扮成男孩就會早夭”的理論講給了林司盛聽，還詳細描述了自己小時候體弱多病，扮成男孩后身體就健康起來事。

        聽完沈萊的話，林司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考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那你，喜歡女孩子嗎？”

        沈萊睜大了眼，猛烈地搖頭：“我是直的！”

        “那就好。”林司盛突然笑了一下，這么明顯的笑容放在林司盛身上簡直是不可思議，沈萊這才發現，林司盛笑起來竟然有虎牙，她不由得愣住了。

        “那你要告訴他們嗎？”他指的是晏卓和許晝眠。

        沈萊想到自己的偏差值，2％里肯定是林司盛和姚杉杉各占一半，那也就代表著，只要多一個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偏差值就會上升1％。偏差值超過10％，任務就會失敗。

        于是沈萊猶猶豫豫地搖了搖頭。

        “好，我知道了。”林司盛淡定地拍了拍她的頭，對這個回答沒有絲毫意外，“去吃午飯吧。”

        林司盛的表現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沈萊也不懂他心里怎么想的，這種反應，是不是表示他答應幫自己保守秘密，還決定繼續和自己當好兄弟？！

        “我們，還會和以前一樣嗎？”沈萊拉住林司盛的衣袖，仰著臉問他。

        林司盛的眼中帶著沈萊看不懂的意味，但他還是點點頭，和以前一樣平淡的臉色，一樣平淡的口吻：“當然。”

        平淡的語氣里還是熟悉的沉穩，沉穩里還是熟悉的可靠。

        沈萊就高興了，松開他的衣袖，開開心心地準備去吃飯。

        剛走出辦公室，一轉過身，沈萊就愣在原地。

        “怎么了？”跟著出來的林司盛見她停住，也轉過身看去。

        是晏卓。

        身姿已經開始展現成年人風貌的少年，抱著臂靠在墻邊，往常刻意收斂的鋒芒在此刻毫無顧忌地釋放，渾身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

        晏卓見沈萊出來了，輕輕笑了笑，朝著沈萊走過來。沈萊嚇得僵在原地不敢動。林司盛緩緩皺起眉頭，把手放在沈萊肩頭，像是一個支撐，也像是野獸對外來者的警告，這是我圈定的地盤。

        “你都聽到了？”林司盛問。

        晏卓根本沒在意林司盛的神色，他走到沈萊面前，微微低下頭，漫不經心地說：“我和阿盛不一樣，我介意。”

        雖然沈萊戴著口罩，但她的茫然還是透過口罩傳了出來。晏卓看著她滿是無辜的雙眼，不由得輕笑出聲，他又把頭往前湊了點，聲音清晰地傳到沈萊耳朵里：“我介意你騙了我，我介意你是女孩兒。”

        聲音像一道驚雷砸進沈萊耳朵里。

        沈萊猛然瞪大了雙眼，果然……還是被討厭了。她慌亂地垂下眼，根本來不及看清晏卓的神色，只是囁嚅著：“對……對不起，阿卓……”

        晏卓取下眼鏡，用衣擺擦了擦，也沒戴上，只是拿在手里轉來轉去地玩。他看著沈萊被睫毛蓋住的眼睛，看不見沈萊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爽。

        于是他說：“為什么你會是女孩兒。”

        沈萊沉默不語，手指緊緊絞在一起。

        “阿卓，夠了。”林司盛緊皺著眉，低聲輕喝。

        晏卓還是沒理他，只是繼續說到：“如果你是男孩，我還可以克制自己，告訴自己我們只是兄弟情，但你偏偏是女孩，我要怎么才能說服自己，說我不喜歡你？”

        沈萊猛地抬起頭，震驚地望著他，什么喜歡？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嘶。”正在愣神中的沈萊突然覺得肩膀一疼，是林司盛放在她肩上的手突然用力收緊了。

        “抱歉。”林司盛松開手，低聲抱歉，而后眼也不錯地盯著晏卓，嘴唇緊抿，神色微妙。

        晏卓看著沈萊，周身的氣勢緊緊裹住她，“你不相信我喜歡你嗎？想要擁抱，想要親吻，想要十指緊扣，想要呼吸交纏，你會對是兄弟的人產生這種欲望嗎？”

        他抬眼，瞥了一眼林司盛，似笑非笑地問：“你會嗎，阿盛？哦，我忘了，畢竟你也沒有當小萊是兄弟吧，你和我一樣，都恨不得她只有自己一個‘好兄弟’吧？”

        林司盛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盯著晏卓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說，夠了，阿卓。”

        晏卓根本不在乎他什么臉色，他只是又湊近了些，和沈萊幾乎眼對眼，鼻尖都要碰到了，沈萊哪怕戴著口罩，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

        “你會嗎，小萊？你會想要親吻自己的‘好兄弟’嗎？”

        沒等沈萊回話，他就往前一湊，嘴唇隔著口罩，精準地碰到了沈萊的唇，輕柔得像是親吻玫瑰上的一滴露珠。

        在林司盛伸手來拽他時，他又適時后退，一邊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一邊含著笑說到：“就像這樣，你會嗎，小萊？”

        沈萊……沈萊已經驚呆了。

        她的腦子已經當機，cpu過載直接燒壞，腦海中只不斷重復著一句話——

        我拿你們當兄弟，你們卻想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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