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巴～嘎巴～”

孫若微將干柴折斷而后塞進土灶之中。

隨意撥弄兩下尚未燃盡的炭火球，直接點燃了灶中干柴。

而后，習慣性的洗米入鍋，添水燒水，最后蓋上鍋蓋。

不知不覺間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入了神。

皇爺為何讓我們去送死。

皇爺為何又給了我一把鑰匙而不告訴我開哪個鎖。

皇爺為何又偏偏讓我去殺那個錦衣衛。

那個小小的錦衣衛到底是什么來頭，看起來不過是個百戶，為何皇爺會對他下手。

思索著這些問題的同時，孫若微的手還在下意識的拉動著風箱。

絲毫沒有注意到，鍋中的水已經開了，潔白的霧氣自鍋蓋下方不斷涌出。

此時孫愚匆匆跨步而來。

“兩條街都聞到粥糊了，你想什么呢？”

孫愚三兩步走到灶臺邊，連忙拿起湯勺，掀開鍋蓋之后，忍受著撲面而來的霧氣，來回攪動著鍋里面有些發糊的糙米粥。

熟練的添上一瓢水，再順手攪動兩下。

扭頭間看到目光呆滯的孫若微，忍不住嘆息了一口氣說道：“很多時候就是如此身不由己。”

“莫要再想了，你我都不知道前路如何，更不知道會活到哪一天。”

聽著孫愚感慨的語氣，孫若微此時才感覺到養父似乎真的已經老了。

孫愚輕輕笑了笑，而后從懷中拿出了一支比巴掌長一些的短小弩箭。

漆黑的箭身，鋒銳的箭鋒反射著火光。

孫愚捏著這支弩箭輕嘆了一聲說道：“這支弩箭不是我們的，是錦衣衛的。”

聽到這話的時候，孫若微才仔細的打量起來面前的弩箭。

接著，孫愚繼續開口說道：“明天一去，有萬分兇險。我替你去。”

說話間，孫愚把弩箭遞給孫若微。

孫若微接過這支弩箭，輕輕撫摸著箭身，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了朱瞻塙的樣子。

也就是說，是后來的那個錦衣衛在陷害自己，而最開始那個笑容洋溢的錦衣衛雖然知道的更多，但卻是在救自己。

莫非他也是皇爺的人？

而他與另一個錦衣衛之間有矛盾。

故而皇爺為了保住手下，讓自己去殺了另外一個錦衣衛。

一瞬間，孫若微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蛛絲馬跡一般。

并不自覺的順著這個想法繼續想了下去。

孫若微將這支弩箭放在眼前比劃了兩下，隨后語氣平緩而冰冷的說道：“爹，我覺著自打我們進了這應天府。就跟案板上的一塊肉一樣。”

孫愚無奈的攪動著鍋里的糙米粥。

聽完了孫若微的話之后，立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無奈的嘆息了一大口氣。

接著，孫若微繼續開口說道：“這么多年的兄弟，說死就死了。錦衣衛都把箭扔到這來了。他們必然早就盯上了。”

“這回您要是替我去了。下一回呢？”

說到這，孫若微微微皺起眉頭，語氣有些無力而艱難的說道：“我跑不掉的。”

孫愚快速的眨動了兩下眼睛，不知是感動這丫頭夠孝順，還是被柴火煙給嗆的。

孫若微同樣無力的感慨道：“天下之大，無處存身。”

說話間，孫若微仿佛認命了一般，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孫愚打量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爹，明天我自己去。”

孫若微說完這話之后，好像已經下定了決心一般，眼神之中充滿了決絕。

隨手將手中弩箭扔到了灶臺之下正在燃燒的火焰之中。

“我要是死了，爹，你就趕緊逃吧。”孫若微無力的說著。

孫愚眼眶通紅的看著孫若微說道：“胡說。”

“爹如何能逃？爹如何能夠看著你一個人去送死？”

孫若微自嘲的笑了笑說道：“爹，那么多兄弟已經白白的死了，結果我們卻逃了。”

“如今皇爺依舊是讓我們去送死。”

“住口，不許再提。”孫愚有些憤怒的用長柄飯勺指著孫若微。

孫若微則是眼眶通紅的抬起頭說道：“爹，你說過，這就是我們的命。”

孫愚語氣嚴厲的說道：“明日，你照常去赴約，爹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切。”

“爹，皇爺再怎么安排，難道還能打得過武藝高強的錦衣衛嗎？”

“好了，莫要再執拗。”

說著話，孫愚將鍋中的糙米粥盛了出來。

“先過來吃飯吧。”

父女二人分別端著飯盆和碗筷坐在了桌子旁邊。

盛上一碗冒著糊味熱氣的糙米粥，父女二人呆呆的看著沒有說話，誰都沒有動筷子。

“別想了，快吃吧。”

“爹，明日我要如何刺殺那錦衣衛？就憑我這拳腳功夫，恐怕還沒出手就已經被拿下了。”

孫愚端起飯碗大口的吃著。

孫若微看著孫愚的樣子，頓時有些著急了起來。

“爹，不如讓皇爺弄些火藥來，我直接和那錦衣衛同歸于盡得了，正好黃泉路上和兄弟們做個伴。”

孫若微越說越是悲觀。

孫愚輕輕嘆息了一口氣之后說道：“好了，先吃飯，爹自有安排。”

“爹，我吃不下，我真的吃不下。”孫若微說話的同時，忍不住落下了兩行清淚。

“兄弟們慘死在錦衣衛刀下，我如何能夠……”

說到這的時候，孫若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直接抱著臉頰痛哭了起來。

曾經一起練武，一起吃飯，一起嬉鬧的場景恍如昨日。

都是苦命人，都是曾經做好的兄弟朋友，如今全部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孫愚輕輕拍了拍孫若微的肩膀沒有說話。

他現在也沒法去勸說孫若微，只能讓她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不然的話，一直憋在心里會憋出病的。

孫愚輕輕嘆息著呢喃說道：“這是命，這是他們的命啊。”

孫若微眼眶通紅的抬起頭說道：“爹我不信，我不信這就是我們的命。”

“明日，我就在自己的身上捆好火藥，直接拉著那個錦衣衛同歸于盡，算是報答了皇爺多年來的幫扶之恩。”

孫愚這次沒有再嚴厲呵斥，而是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

“皇爺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你明天不會有事的。”

說罷，孫愚從腰間拿出了一個小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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