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凌晨四點，冬瑤被鬧鐘吵醒，頂著黑眼圈，迷迷瞪瞪的從床上爬起來。

        “昨晚沒睡好嗎？”鐘喜梅瞧這人哈欠連天，黑眼圈深的都能去當國寶了。

        冬瑤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沒事。”

        說沒事時，又打了個哈欠。

        昨晚，她確實沒怎么睡好，十一點就躺下了，輾轉反側，半夜兩點也沒能睡著，思緒是越睡越清醒，到了三點，才勉強瞇了一會。

        一晚上，就睡了一個小時，現在想不困都難。

        鐘喜梅在廚房忙碌，準備早上開店的事宜，冬瑤幫著打下手。

        從壇子中拿出酸豆角，洗凈，歸攏，拿起菜刀，嫻熟的將豆角切成小段，放置碗中備用。

        一邊哈欠，一邊切菜。

        鐘喜梅抽空，瞥了她一眼，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拿走她的菜刀。

        冬瑤腦子遲鈍好久才說話：“媽，你干嘛。”

        “困就回去睡，你這個樣子，可別把手切沒了。”鐘喜梅說。

        “哪有那么夸張，”說著，冬瑤拍了一下臉，搖頭，驅散睡意：“沒事，我還能繼續。”

        “行了行了，菜就別切了，把那些蔥洗了。”鐘喜梅安排道。

        冬瑤點頭，然后去洗蔥，過程自然也是哈欠連天。

        鐘喜梅一邊切菜，一邊問：“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晚上沒睡？”

        冬瑤哈欠打到一半，止住，輕咳一聲，沒說話。

        昨晚干什么去了？其實什么也沒干，但就是睡不著，反反復復的想著一個人一件事，不時又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昨天剛加上的某個人。

        翻一翻她的朋友圈，看看她的頭像，研究一下她的微信名。

        可實際上，朋友圈三天可見，她三天都沒有發朋友圈，根本就沒有東西可看，頭像就是個大橘貓，id直接是空的，空白。

        沒什么可看，偏她就是看了老半天。

        聊天記錄還停留在系統提示的“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自加上之后，一晚上過去了，什么也沒聊。

        既然不聊天，那為什么要加呢？冬瑤反反復復的因為這些無聊的問題而失眠。

        六點，早餐店準時開門，客人們陸陸續續進店，一忙便是一上午。

        待到忙完，冬瑤晃了晃酸軟的脖子，拿出一直揣在兜里，一上午都沒時間看的手機。

        已經一點多了，手機有消息提示，是一個頭像為大橘貓的賬號發來的。

        冬瑤眼睛一亮，是顧時秋。

        忙點進去。

        顧時秋：早呀。

        后面還配了一個早安的動態表情包。

        冬瑤反復看著那表情包，忽的就笑了，猶豫幾秒，中規中矩的也回了一個早。

        手機震動一下，對方幾乎是秒回。

        顧時秋：我還以為，你不打算回我消息了。

        冬瑤望著那消息，愣了一秒，對方很快又發來一個委屈巴巴的貓咪表情包。

        冬瑤忍著笑意，回：沒有，我之前一直在忙，剛剛才有空看手機。

        顧時秋：這樣啊。

        冬瑤：對啊。

        聊到這里，好像不知道該聊什么了，冬瑤打了幾個字，又刪掉，又打幾個字，又刪掉，糾結了一分鐘，什么也沒發。

        這過程中，對面也沒了動靜。

        冬瑤放下手機，有些搞不懂自己了，自己平時話很多，嘰嘰喳喳，不管是網絡上還是現實中，都是那個話超多的人。

        怎么一對上她顧時秋，就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冬瑤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機，望著那寥寥幾句的對話，皺眉，她為什么不回了，是去忙了嗎。

        不過就算沒有去忙，自己最后回個“對啊”，她也沒法接吧，要不然，再補個表情包？

        可是都已經過去五分鐘了，再補表情包會不會顯得過于刻意？

        手機震動一下，冬瑤忙定睛去看，林筠一發來的消息，冬瑤撇嘴，回了一個你閉嘴的表情包。

        林筠一四五條信息丟了過來。

        林筠一：你怎么回事！

        林筠一：你對我越來越隨意敷衍了，我是你的舔狗嗎。

        林筠一：憑什么閉嘴，滾！！爬！！

        最后，又拋來三四個打人的表情包。

        冬瑤好笑，回她：怎么了，班里的學生又氣你了？

        林筠一：可不是嗎，你是不知道……

        說了一大串，最后直接彈語音，冬瑤見怪不怪，那長達一分鐘的語音，不聽都知道她說了什么。

        和林筠一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中途，手機彈出一個消息提示。

        冬瑤表情頓了一下，然后，果斷拋下林筠一，切換到“大橘貓”的聊天界面。

        顧時秋：剛剛有事，離開了一小會。

        冬瑤快速回她：很忙嗎。

        顧時秋：還好，也就剛剛忙了一小會，現在可以好好和你聊天了。

        冬瑤：聊……什么？

        聊天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冬瑤莫名有些期待起來，期間，林筠一又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林筠一：人去哪了？

        林筠一：和你說話呢！

        林筠一：回我。

        林筠一：你給我等著，等我下班了，我去你那，把你頭擰下來。

        冬瑤無奈，切出去，回了她一句：我和我未來對象聊天呢，別吵。

        林筠一的八卦臉幾乎要透過屏幕：誰？誰！誰？？！！

        冬瑤：顧時秋。

        林筠一沉默兩秒，回：行，你牛，為了不回我消息都開始發神經了，嘖嘖嘖，果然，友情都一樣，久了就膩了。

        冬瑤：……

        顧時秋發來消息，這么久的正在輸入中，本以為顧時秋會說很多，結果卻只有一句：我這邊下雨了，你那下雨了嗎？

        冬瑤：沒有。

        回完，又覺得這樣回復太過生硬，補充了一句：太陽好大，熱死，都快蒸熟了。

        顧時秋：哈哈哈哈。

        冬瑤：你在幸災樂禍？

        顧時秋：沒有。

        顧時秋：真的沒有。

        冬瑤：我開玩笑的~

        顧時秋：你今天上午很忙嗎，是不是店里來了很多客人。

        冬瑤：對啊，特別多人，今天屬人最多的一次……

        冬瑤起初還聊不太開，聊著聊著，話匣子就打開了，聊到最后，回頭去看的時候，聊天記錄成了，顧時秋說一句，冬瑤回她三四句甚至五六句，而且回的，大多都是循環的廢話。

        她會不會覺得自己話太多？冬瑤擔心起來。

        話少的時候，糾結，話多的時候，也糾結。

        冬瑤有些焦躁不安。

        但顧時秋好似很會安撫人，哪怕是隔著屏幕。

        就在剛剛，冬瑤發三句話過去，大多廢話，顧時秋非但沒有覺得煩，反而將那三句話說到的點，全都回應了一遍。

        有時候，明明那個話題都已經跳過去了，顧時秋也還是會折回去，特地回應一句跳過去遺漏的話題。

        冬瑤的不安感，隨著句句都得到了回應，而逐漸平復。

        其實并沒有聊很久，也并沒有聊什么，但就是，聊的蠻開心的。

        之后的幾天，清早，總會收到顧時秋的早安，在各自忙碌完各自的工作后，也會簡單的聊上一兩句。

        一連五天，在第六天的時候，固定的早安，沒有收到。

        冬瑤盯著放在桌上的手機，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桌面。

        手機震動一下，冬瑤連忙拿起來，一條新聞推送。

        冬瑤失落的放下手機，頭趴在桌上，繼續等。

        今天很忙嗎？為什么都不早安了？

        手機震動。

        冬瑤連忙坐直身子，拿起來，一看，眼睛亮了，是“大橘貓”發來的消息。

        顧時秋：早呀~

        冬瑤撇嘴：都下午了，現在可不早了。

        為了彰顯自己不高興了，冬瑤還特意挑了一個撇嘴生氣的表情包。

        一分鐘過去，顧時秋沒有回復。

        冬瑤坐立不安起來。

        這時，林筠一回了兩個字過來：傻逼。

        冬瑤摸不著頭腦，點進去一看，才知道，原是前兩天給她分享了一個冷笑話，時過兩天，她回了傻逼二字。

        冬瑤望著發給林筠一，兩天前的聊天記錄，陷入沉思。

        林筠一兩天不回自己，自己不在意，甚至都忘記這回事了，可顧時秋不過是晚了幾個小時，沒有發固定每天都會發的早安，自己就這么著急甚至隱隱生氣了？

        冬瑤皺眉，察覺到自己情緒的極端化。

        這時，手機響起了鈴聲。

        是顧時秋撥了個語音電話過來。

        冬瑤望著來電提示，稍稍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是生氣了嗎？”顧時秋柔和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入耳中。

        冬瑤摸了摸鼻子：“沒有。”

        顧時秋低笑，那笑聲，仿佛她人真就在耳邊笑一樣，笑得人酥酥麻麻的。

        冬瑤無意識的把玩著桌上的紙巾：“你打電話過來干什么。”

        顧時秋說：“想確認一下你有沒有生氣。”

        冬瑤哽住：“沒生氣，我看那生氣的表情包好看，就發你了。”

        “哦，”顧時秋語調略顯失落：“這樣啊，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冬瑤停下玩紙巾的手：“你這語氣，怎么好像希望我生氣。”

        “也不是希望你生氣，而是，”顧時秋聲音停了一下，復而繼續：“很奇怪，如果你因為我沒有和你說早安而生氣的話，我會有點開心。”

        冬瑤愣了一下，隨即輕咳一聲。

        電話那端，傳來了有人喊顧時秋過去的聲音。

        冬瑤：“是不是很忙，你快去忙吧。”

        顧時秋：“好。”

        冬瑤沒有掛電話，想等著她先掛，可過了兩秒也沒聽到對方掛電話的“嘟嘟”聲。

        冬瑤好奇的看了一眼手機，卻聽見顧時秋說：“不是故意不和你說早安的，今天一早就去片場了，手機一直放在車上，沒有顧得上。”

        冬瑤心中莫名喜悅，話語卻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大在意：“哦，知道了。”

        顧時秋：“下次不會了。”

        那邊又傳來催促的聲音。

        冬瑤趕忙說：“你快過去吧，別讓人等急了，我先掛了。”

        說著，快速掛斷電話。

        冬瑤望著手機，嘴角笑意放大，最后笑出了聲。

        很奇怪，就，特別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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