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宿仇
北漾王戰死當天,原本不對付的大臣統一進諫,邊關無人鎮守將會大亂的奏折疊滿御案,而君王對此并沒答復,商議此事也是草草帶過,大臣們皆有不滿,又不敢站出來與君王對峙。
在眾人憋了七日后,傳來兩個消息,一個是王師首戰大捷,破除“北漠無北漾王便不可的傳聞”,給了周圍幾個部落一個警醒。
第二個是君王特意求和,兩年后將及笄的王女遠嫁到南蕭,以示交好。
而陳瑾之那日在三軍面前說的話,不到三日就被傳到淮都,君王龍顏大悅特傳詔他入城。
這是陳瑾之八歲離開后的第一次回淮都,還是那般熱鬧非凡,城街兩頭的酒肆小攤沒停下的叫喊聲,以及匆忙趕路的車馬,黃昏的殘霞微弱地灑在房檐樓閣之上,生生給淮都的夜色增加了些許粼意。
黃土之下,皆埋白骨,廖廖云煙,不過浮生若夢,如履平川。
看著不遠處的宮門,想起每每王叔回城之后心情都低落幾日,陳瑾之突然就有些乏了,“殿下!闭旉愯O履_步的時候,守在宮門的士兵紛紛作揖行禮,面前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陳仟行因為北漾王妃的病情,比陳瑾之提前回來了一段時間,“王兄,你一定想問他們離那么遠,是怎么認出你的?”陳仟行默默的看著他略帶驚愕的回頭。
后者示意他開口接著說,“我們一行人腰佩刀劍,臉頰皆帶鐵皮面具,除了我們王師,好像也沒誰了!
陳瑾之輕微頜首,淡意的眸色冷了幾分,這五年乃至以后的日子他都是宮里的一顆棋子,稍有不慎,也會落得王叔那般,自出生在帝王家,便無自由可言。
身后的二十余人被陳瑾之安置在宮外,“王兄,你怎么了?”陳仟行比他小了兩歲,自他懂事之時陳瑾之就在了,好歹也是一起長大的情分,自兩人進了宮,陳瑾之的眼神明顯不對勁。
“乏了!彼f,陳仟行剛想接話讓他休息,一想到身處何處,生生憋了回去,應了一聲。
從中宮過去,一路上的人多了起來,見到兩人,清一色的跪了一地,陳仟行沒見過這場面,臉上的笑意沒停過,在陳瑾之的察覺下,陳仟行收了笑臉,只因他一貫覺得人都是平等的,也就不許王師的所有士兵、將領覺得高人一等。
層樓聳立的嘉澤殿在北漠算是一絕,初入淮都只輕抬眼,便能輕易看到只能在畫中一見的古樓,古樓位于王宮中央,以四層的層高為限,松柳扶檐、兩江護集,當今君王多是用來宴請眾臣或共賞家宴。
“臣,陳瑾之拜見君上、君后!
“臣,陳仟行拜見君上、君后。”
然后,就是復雜的一系列互相問候,陳仟行不知道陳瑾之累不累,反正他是臉都麻木了,還好君王不介戴面具進宮,半遮的鐵面在宮燈的照射下,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生無可戀的表情。
以前在邊關時,穿著盔甲沒日沒夜的打仗,最期待的就是著長袍的時候,現如今進了宮,沒了厚重的盔甲,講究坐姿、繁文禮節,倒是比練一天劍都累。
這次的家宴,沒了那么多約束,王子、王女都可隨意走動,待陳瑾之落座,陳聽最先起身,身邊的丫鬟替她脫去披風,跟著她來到穿著澹澹錦面長袍的人面前,少年眉色俊朗,因為面具的原因,只看得嘴角的弧度輕勾。
“王弟!标惵犝伊藗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僅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聽聞邊關戰火連綿,無意間就能丟了性命,將在外,王命有所受有所不受,切勿逞強,阿姐日日眼望邊關,終盼你平安歸來。”
“在這偌大的宮墻中,只有我們三個是一母所生,詢弟有母后,日后還有繼承王位的可能,余下妃子的子嗣皆有其部落支持,日子倒不會難過,只是阿姐怎么也想不到父君會讓你一人去往邊關,與黃煙做伴,同雁群而歸,阿姐及笄后會嫁去南蕭,卻獨獨放心不下你!
北漠王室,光子嗣就十來個,還不說君王無意種下的因,死的死,活的活,君后若蘭云孕育三個孩子,又是君王的發妻,即使沒有母家也照樣過得好。
程妃凌落是凌澤部的大王女,嫁過來三年就生下一男一女,宣妃果致兒是被果真部送來議和的,不甘困于王城,反抗無果后,生了位體弱多病的王女,便瘋了,其余的子女都是賞了府邸,封了塊地,離了淮都。
“阿姐,不必憂心,瑾之定會顧好自己!标愯,回道。
“殿下!贝愯p微抬頭后,斂秋才看向自家主子:“公主,我們該過去了。”
起因是陳瑾之沒太多動作,只坐在殿門前不語,陳聽一直久坐在他旁邊,竟是吸引了各處的視線。
薄暮的余暉帶著寒意的夜晚落幕,陳仟行剛從殿門進來,就看見陳聽離開。
“怎么了?”陳瑾之看出他的愣神,特意開口,剛才他坐不住,找了個理由出去轉了轉,這一回來,就一直走神。
陳仟行坐在一旁,猶豫再三:“王兄,挨著大王女的是哪位?”
陳瑾之應聲看過去,很快開口:“四王子陳默!
“假如我出去再同你講!眲偛抨惽兴銣蕰r間準備回殿,遠遠就瞧見一男子穿著鵝黃寬衣外袍從偏殿出來,待他離去后,黑漆條紋的殿門內又出來一人,他認得,這是御前侍奉君王吃食的太監,按時間算,怎么也開宴了,這個時間段,為何兩人會從同個地方出來。
見兩人交談起來,角落四處投來的視線越發大膽,聽他這么說,陳瑾之也沒再開口,倒是石柱旁的笑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高臺下的女子身著朱紅色繡紋,袖口的鳳紋更是栩栩如生,儀態端莊的給陳詢夾菜。
“瑾之啊,這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獎賞,朕都可賞賜于你,銀兩、珠寶還是府?”許是陳瑾之的眼神太過深意,吸引了高臺笑意頗深的君王注意。
“王兄。”陳仟行意識到他的失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恰好也看到這幕,低聲提醒。
“這都是臣該做的,要不得賞賜!标愯偷氖昭郏牭酱嗽挘酒鹕硇卸Y。
君王也沒強求,到底是十多歲的孩子,北漠的禮節在幽州放得很寬,略微夸了幾句,問了些黎城的近況,便放人離開。
陳瑾之遠去的背影被人擋住,陳詢站起身的時候,人已經離開,王兄離開的時候,他已經記事,自然知曉北漠的嫡長子并不是自己,而是陪在身邊八年的王兄,是待在王城幾年卻要用一輩子來還的“嫡長子”
“王姐,我想同王兄說話。”陳詢看了眼拉住自己的王姐,低眸靠攏,在外人看來,或許覺得兩位殿下手足情深,叫人羨煞。
“詢弟乖,王兄還有事,下次就能說上話了!标惵爲z愛的將人擋在身前,輕聲答話。
“下次是什么時候?”陳詢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絲毫不問起王兄離開宮里的始末,他要裝作不懂,只有不懂,才不會讓其他王兄忌憚。
時局不穩,王弟此時離開,又何來全身而退,何來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下月或者下下月,”又或者永不入都,她這個王弟,越發成熟,不愿入都,興許是件好事,對他,對淮都王室的所有人。
陳詢不得上去,是礙于他儲君的身份,怕有心人構陷他圖謀不軌,試圖勾結邊關將領,就怕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
兩人從殿門出來,一路向北走,陳仟行剛想開口和陳瑾之說這次家宴的奇怪之處,頓覺身后有人,右手放置左腰處,這才想起,進宮的時候沒拿劍,低喚道:“王兄。”
“怎么?”身邊的陳瑾之發覺他的動作,轉身看向他身后。
月色下,相隔幾米外的青石板上站了一個人,陳瑾之無神的雙眸隨著她的走近停住,在陳仟行的提醒下,行禮。
“瑾兒,你王弟成儲君了。”若蘭云持著笑意把這個消息說給陳瑾之聽,聽到他接下王師,心疼到一次也未睡好過,可到嘴邊的話又變成了“瑾兒也成了大將軍,以后要多扶持你王弟才是!
陳瑾之神色漠然的頜首:“是,如若君后沒事,臣就先行告退,明早還要趕回黎城!
“瑾兒”若蘭云看著離開自己五年的兒子,停住的腳步沒能追上去,她這輩子三個孩子,一個被送往邊關,一個及笄后送往南蕭和親,她恨南蕭,也恨北漾王府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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