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愛情篇：鳳凰樹之冬日戀歌

        一家幽靜的西餐廳，播放著優雅低回的西方古典音樂。雖是中午，客人并不多，陸棣和夏清瀾坐一個靠窗的角落。

        “孩子最近怎樣？”陸棣問。

        夏清瀾恢復了安靜如初的樣子，其實她心里大致知道陸棣找她要談的內容，平靜地說：“前天剛出院，邊在家用藥觀察，邊等骨髓配型。”

        “哦，一般要等多長時間？”陸棣問。

        “這個很難說，但愿他特殊的血型不會影響他配型幾率。”夏清瀾有些憂慮地說。

        “是ab型？”陸棣問。

        夏清瀾搖搖頭：“是ab型倒好了，是o型rh陰性，屬于稀缺血型，就是俗稱的熊貓血。”

        陸棣意外地：“哦？怎沒聽你說起過。”

        夏清瀾苦笑道：“稀有血型還得了這么要命的病，老天有時候狠起來是不講道理的。”

        陸棣安慰著道：“據說血型與配型成功率沒有必然聯系，你不必太為此太焦慮了。”

        夏清瀾點頭：“我會拼死努力到最后的，同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陸棣聽到夏清瀾冷靜的談話，面對眼前這可憐的女人，他不敢看她的眼睛，說：“我上網查了目前國際上最先進的治療手段，也請歐美的朋友們幫忙推介一下，看看那邊有沒有更好的醫院。”

        夏清瀾輕輕說了聲：“謝謝你陸棣！”

        陸棣喝口水，準備進入正題：“清瀾，我們是同窗好友，見外的話以后就不要再說了。畢業后我們就再也沒見過，要不是夏天到深圳，也許我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了。”

        夏清瀾依然波瀾不驚：“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們。”

        陸棣感慨又欣慰地感慨道：“這也要感謝夢湖和夏天，也感謝老天讓我們失聯幾十年又能重逢。”

        夏清瀾淺淡笑了笑：“你這么說，我又能說什么呢？”

        陸棣看著她問：“難道你不感到欣慰嗎”

        夏清瀾勉強地：“應該……吧！”

        陸棣微笑著反問道：“應該？說的這么勉強，這些天，我總能回憶起大學時有趣的經歷。”

        夏清瀾也感嘆著：“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幾十年，恍如一夢啊！”

        陸棣附點頭：“回頭一看，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夏清瀾說：“你們變化都挺大的，不但多了氣定神閑的穩重，還成為業界享譽海內外大師級的人物。參與過很多重大項目的設計，又是高參又是顧問的，把人生經營的風生水起。”

        “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你怎么啥都知道？”陸棣驚訝地問。

        夏清瀾微微笑道：“別忘了我們都生活在互聯網時代。其實，我一直都在默默關注你們，盡管你們不知道我在哪兒，但你們的行蹤，在做什么我都知道，這就是名人和普通人的區別。”

        陸棣笑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道我們在這里也不跟我們招招手，這些年我們可是找你找得好苦！”

        “你們都在無限風光中，挺為你們欣慰的。呵呵，要是早知道夏天就在你們身邊，我可能連見你們的勇氣都沒有。”夏清瀾幽幽地說。

        “為什么要回避我們？這些年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去向，你與所有的同學都不再聯系，還以為你移民去了國外，我可是跟逸舟常說起你。”陸棣說。

        夏清瀾喝了口水，清清喉嚨道：“這些年，我生活的并不好，有些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想回憶，更不想對外人講，只想躲在角落里，安靜地度過余生，把夏天好好養育成人。沒有想到的是，命運真是……”說著，她忍不住涌出了淚水。

        陸棣遞給她一張面巾：“清瀾，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不管你過去都經歷些什么，只希望我們能陪伴你走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這也是逸舟的愿望。”

        夏清瀾擦干眼淚問：“逸舟是不是跟你說了什么？”

        陸棣說：“他只是希望我們共同努力，幫助夏天跨過這道坎兒。”

        夏清瀾調整一下自己氣息，平復了一下情緒說：“其實你們的好意我都明白，也希望你們能理解我的心情。我不希望夏天以悲劇、可憐的角色走進公共視野，用悲情故事打動人心，讓別人知道他不堪的成長歷程，用極具煽情的文字換取別人的憐憫和同情。”

        陸棣不解地問：“夏天走進公共視野，是以一個青年畫家的身份出現，與他的經歷又有什么關系？”

        夏清瀾搖搖頭：“怎么可能沒有關系？我完全可以想象，畫展一旦成功舉辦，再通過各大媒體包括新媒體自媒體的渲染，他會迅速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瞬間成為網紅，被關注、被熱炒；成為被可憐的對象被施舍，然后祖孫三代姓氏名誰被深挖個遍。這些不是我們需要的，如果他確實有才華，被公眾認知業界認可，我希望是用他的作品說話，不是現在這種方式，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陸棣點頭說：“我明白，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可目前的情況是時間不等人啊！我相信憑夏天才華，終有一天會在業界打開一扇門，現在時機不給力啊！”

        夏清瀾堅持說：“用這種方式救助他，我不認為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也不想以愛的名義，消費占用公共資源。更不想讓人看到我們曾經不堪的經歷。”

        “誰的人生不是匍匐著，在充滿荊棘中帶著傷痛負重前行？那些所謂崇高和偉大的人物，不也都是從微塵中走來，從點滴小我開始的，何況凡夫俗子的我們。”陸棣說。

        “請你們以后不要再把清高的大帽子戴在我頭上，我所顧慮的與這些無關。夏天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親，我既然能生養他，就會全力以赴想辦法讓他活下去！”夏清瀾語氣堅定地說。

        “不管你有多么強大的精神信念，當遇到難以跨越的溝坎，快要被水淹死快要被大火吞噬，還拒絕別人伸出援手，還抱著唯我獨尊的姿態，不但辜負了大家，也是對自己對生命的不負責。陸棣語氣也變得堅硬。

        夏清瀾放下水杯，她錯愕地看著陸棣：“你的語氣怎么跟逸舟一個調性，你們還不如直接說，我是在蓄意謀殺夏天好了。你們是不是覺得我是故作姿態，擺架子裝清高不顧夏天死活，來維護一文不值所謂的自尊？”

        陸棣沒想到波瀾不驚的夏清瀾會如此激動，也感到自己措辭有些不妥，趕緊解釋說：“對不起清瀾，我不是這個意思。”

        夏清瀾的情緒再次被點燃：“我是母親，你知道我這兒有多痛！”夏清瀾拍著自己的胸口：“你聽到過一個母親深夜絕望的哀戚嗎？”

        陸棣眼里有淚：“清瀾，對不起，收回我剛才說的話。”

        夏清瀾淚水再次失控：“我懂，我全懂你們，我對孩子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差，我想保護他，不想讓他受到一點傷害，如果可能，我愿意替他生病，愿意為他去死！”

        陸棣有些無措，頻繁地說著對不起。遞給夏清瀾紙巾。

        夏清瀾更加激動地：“你們知道什么？又了解我多少？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指責評判我！”

        陸棣環顧四周側目的人：“清瀾，冷靜點兒，我們好好說話，你準備怎么面對下一步？”

        夏清瀾啜泣著：“我已經做好了安排。”

        “把賴以棲身的房子賣掉？”陸棣紅著眼睛問。

        夏清瀾不作聲。陸棣又問：“告訴我能賣多少錢？我買了。”

        夏清瀾流著淚搖搖頭依然不語。

        陸棣痛苦地：怪不得逸舟說你，幾十年了，倔強的個性一點都沒變。你讓我這個老同學情何以堪！逸舟會作何感想，你這種做法是對我們友情的藐視，是對幾十年老同學感情的傷害，你知道嗎？

        夏清瀾平緩了一下情緒說：“你言重了，陸棣。”

        陸棣接著說：“其實，我還做了下一步的設想，萬一這里的醫療資源滿足不了夏天治療需要，我會請在美國和德國的同學幫忙，推介世界最好的治療白血病的醫院和專家。一切費用都不是問題，只要能救治夏天。”

        夏清瀾內心翻江倒海，無言以對只能淚流不止。

        陸棣接著說：“如果你覺得用這種方式讓夏天走進公共視野不合適，還有一個權宜之策。清瀾，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幫你把治療費用墊付上，以后用夏天的畫償還好嗎，賣房子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可以嗎？”

        夏清瀾擦干淚水點點頭不再說什么。

        陸棣見夏清瀾不再堅持，也終于露出了點笑容說：“看看，清瀾同學還是很通情達理的嘛！”

        “你們是不是都認為我是一個不可理喻，好壞不分不近人情的人？”夏清瀾問。

        陸棣微笑道：“誰敢這樣評價你啊，總覺得你看不起我們這幫俗人。”

        “誰，又不是俗人呢！”夏清瀾幽幽地說。

        陸棣說：“你在我們全班男生的眼里，可是高山仰止啊，當年你眼里只有逸舟，還是他窮追不舍到大學畢業才看到希望。”

        “過去的事兒就不要再提了。”夏清瀾一聲嘆息。

        陸棣感覺倆人的談話已經破冰不那么僵硬了，便調侃道：“也許沒有結果的愛情是最美好的，不是有句話嘛，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

        “你可千萬不要亂講，逸舟家庭和美幸福，什么沒結束，早就結束了，走在大街上都認不出彼此了。”夏清瀾一臉認真地說。

        陸棣看看手表說：“我們該點吃的啦。想吃什么，盡管點。”

        夏清瀾拿起菜牌：“知道你是大富豪。我要個蔬菜沙拉和蘑菇湯。”

        陸棣拿過菜牌：“這怎么行，怪不得你這么瘦，需要增加點優質蛋白，我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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