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演員不分你我

        清州城，乃泰和府府城，吳逸之坐在千里馬上，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眼中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只見行人之中，有許多頭戴白巾，一些富貴之家，門前掛起根根靈幡。

        尋一名路人問時(shí)，吳逸之方才知曉，這城中民眾之所以如此，一是為了悼念遇刺身亡的安國侯趙欽，二是為陛下守靈。

        “沒想到這安國侯府在清州城竟如此得民心，老侯爺趙欽雖死，但小侯爺趙鈺依舊在世。不過，這對(duì)明公而言卻算不上壞事。只是，單從清州城一地，便可以得知，天下民心依舊在趙家，明公想要改天換日恐怕還不到時(shí)候……”

        這般想著，吳逸之已經(jīng)按照路人所說，來到了安國侯府門前。

        吳逸之翻身下馬，朝門房拱了拱手，道：

        “這位小哥，就說輔國大將軍使者，軍師祭酒，蒲城亭侯吳逸之來訪�！�

        那門房不過十五六歲，聞言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迷惑，道：

        “這位先生，小人著實(shí)記不得這么多�！�

        吳逸之哭笑不得，一揮袖袍，無奈道：“你去和安國侯說，就說輔國大將軍使者吳逸之來訪便是�！�

        這邊廂，趙鈺正在書房和王樸閑聊，忽聽得門房來報(bào)，說是有一個(gè)自稱吳逸之的輔國大將軍使者來訪。

        “吳逸之，寧江府人氏，黃景明帳下謀士，善奇謀，愛謔語，常夜宿青樓不歸。”

        王樸輕聲道。

        安國侯府在暗中也有一批探子，負(fù)責(zé)對(duì)外查探消息。在王樸到來后，趙鈺便將這批人盡數(shù)交到了他的手中。

        王樸讓他們集中精力搜尋朝堂諸位大臣，以及黃大將軍麾下將領(lǐng)和謀士的信息。

        關(guān)于吳逸之的消息，便是這些人今日的成果之一。

        “夜宿青樓……嘖，只能說有才之人多有怪癖嗎？”

        趙鈺抬頭看了一眼王樸。

        “王先生，這吳逸之此時(shí)前來，莫非和先生昔日所說‘天時(shí)’有關(guān)？”

        “黃景明能令先帝讓他輔政，可見并非無才無智之人，否則也不可能走到今日這個(gè)位置。吳逸之能被其看中，絕非庸才。大將軍此時(shí)派他前來，十有八九與帝位有關(guān)。只是不知道，大將軍是否還派人聯(lián)系了其他宗室。”

        王樸沉吟著道。

        “不管如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侯爺一會(huì)兒先探探對(duì)方的口風(fēng)，莫要輕易答應(yīng)對(duì)方條件。實(shí)在不行的話，推到在下這里就是�！�

        不久前，朝廷旨意下達(dá)，趙鈺正式繼承爵位，成為了新一任安國侯。因此，王樸張繡等人也順理成章改了稱呼。

        兩人商議已定，便讓下人大開中門，迎接貴客。

        趙鈺領(lǐng)著王樸將吳逸之迎入中堂，雙方見禮完畢，分賓主而坐。

        侍女奉上香茗，趙鈺笑著拱手道：

        “小侯見過蒲城亭侯，蒲城亭侯今日到此，著實(shí)是令侯府上下蓬蓽生輝�！�

        “哪里哪里，小侯爺說笑了。在下還沒恭喜小侯爺?shù)脙斔�愿呢�！?

        吳逸之哈哈一笑，向趙鈺舉了舉手中的茶盞，隨即仰頭一飲而盡，放下茶杯，又順手在侍立一旁的侍女身上摸了一把，惹得堂中眾人盡皆怒目而視。

        趙鈺重重放下手中酒杯，冷聲道：

        “吳先生，還請(qǐng)慎言，另外，我安國侯府不是楚館青樓，還請(qǐng)吳先生自重！”

        吳逸之聞言，斜眼乜了趙鈺一眼。

        “難道侯爺不知我乃大將軍使者？莫非侯爺不怕大將軍怪罪？”

        “怕，大將軍位高權(quán)重，本侯怎么不怕？但怕歸怕，這并不意味著本侯就要什么都忍聲吞氣�！壁w鈺壓低聲音道，“吳先生信不信，在大將軍要了本侯的腦袋前，先生你走不出我這安國侯府？”

        吳逸之盯著趙鈺看了好一會(huì)兒，方才哈哈笑道：

        “安國侯果然是英雄少年，難怪能從那些刺客手中逃出生天。老侯爺泉下有知，也當(dāng)瞑目了。在下為方才的話語向侯爺?shù)狼�，還望侯爺莫要往心里去�！�

        說罷，他朝趙鈺深鞠一躬。

        吳逸之心中頗有些郁悶，他是著實(shí)沒想到，面對(duì)自己的一番試探，對(duì)方竟然直接要掀桌子，甚至還反過來威脅自己起來。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火氣怎么這么大？

        他吳逸之膽子小，可不敢賭對(duì)方會(huì)不會(huì)真的拿刀砍了自己，還是果斷認(rèn)慫吧……

        不過，這位侯爺?shù)男郧�，他好歹也試探出了一些來�?

        “吳先生的歉意，本侯收下了�！壁w鈺淡淡道，“還請(qǐng)吳先生開門見山吧。本侯一向不喜歡彎彎繞繞，吳先生直接說便是。如果先生是貴客，那自然有美酒佳肴招待；如果是惡客，那就別怪本侯掏出扔在庫房里的刀劍弓矢了。”

        “咳，”吳逸之輕咳一聲，借機(jī)緩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方才道，“侯爺也知道，幾日前，陛下突然在宮中駕崩，又沒有留下皇嗣，以至于流言四起，朝野動(dòng)蕩。侯爺您年少果決，有英雄之氣，大將軍為大楚江山計(jì)，欲擁立侯爺為帝，不知侯爺之意如何？”

        果然！

        趙鈺不動(dòng)聲色的和下手的王樸對(duì)視了一眼。

        “嗚……”

        下一秒，趙鈺突然變臉，以袖掩面，嚎啕大哭了起來。

        “侯爺您？”

        眼前這一幕，讓吳逸之瞬間就傻了眼。

        這位安國侯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趙鈺擺了擺手，抽泣著道：

        “本侯想起陛下的恩德，不由心中悲痛。那日陛下不幸駕崩，本侯恨不得以身代之！吳先生，本侯哀慟過甚，不能議事，實(shí)在對(duì)不住了。王先生，和吳先生商議之事，就全權(quán)拜托先生了�！�

        話音未落，以長袖遮面的趙鈺便一邊大哭一邊轉(zhuǎn)身踉蹌著朝內(nèi)堂走去，根本不給吳逸之反應(yīng)的時(shí)間。

        與此同時(shí)，坐在下手的王樸已施施然起身。

        “吳先生，鄙人王樸王文伯，這廂有禮了。”

        笑話，武宗一脈背地里對(duì)當(dāng)今陛下和太后那可是恨得咬牙切齒，還什么以身代之，真把吳某人當(dāng)小孩騙呢。還有那眼淚，恐怕也是被大蒜水給刺激出來的吧？

        反應(yīng)過來的吳逸之一邊在心中吐槽趙鈺那拙劣的演技，一邊起身向王樸回禮。

        兩人雙目交匯的瞬間，吳逸之瞬間在心中升起一種預(yù)感來，對(duì)面這個(gè)威嚴(yán)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恐怕將是他此行遇見的最難纏的對(duì)手。

        …………

        一彎新月緩緩升到中天，夜色將整個(gè)清州城籠罩在其中。

        書房之中，看著推門而入的王樸，趙鈺親手沏了一杯茶，放到王樸桌前，笑道：

        “先生辛苦了，不知今日和那吳先生商議結(jié)果如何？”

        “多謝侯爺�！�

        謝過趙鈺之后，王樸落座，舉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方道：

        “幸不辱命。不過，吳逸之此人才智堪稱高絕，有此人輔佐，要謀劃輔國大將軍恐怕要生出些許波折�！�

        提醒了趙鈺一句后，王樸方才將與吳逸之協(xié)商的結(jié)果一一說給趙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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