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哪怕是一千多年以前，千羨景在我眼里，都不是一個把親情看的多么重要的人。

        我甚至一度認(rèn)為，南疆覆滅后，他之所以重用千羨凌，甚至對他有過多縱容，全是因?yàn)樯磉叺娜怂澜^了，千羨凌與他又有至親的血緣關(guān)系，與他而言，是一枚最好用的棋子。

        可當(dāng)他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時候，我才真正的意識到，什么叫做手足情深。

        無論千羨景到底承認(rèn)與否，這個因他一度黑化的便宜弟弟，在他心中，一直占據(jù)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千羨凌雖然不是死在我的手里，卻也算是因我而死。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矛盾，他在身死之前，我對他只剩下恨與厭惡，可我再想將黎厭執(zhí)與他分開，歸根結(jié)底，他們還是同一個人。

        只是心中的執(zhí)念太深太重，同樣一個人裂變出了兩個不同的人格，一個因?yàn)樘�恨，想要傷我，一個因?yàn)樘珢郏瑢幵敢运纴頁Q我對他的憐惜。

        我現(xiàn)在回想起千羨凌，那些他曾經(jīng)傷害我的事情，早就蕩然無存，根本就想不起來了。

        反而是兒時，在南疆成長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那個自襁褓里，便被我看著長大的小男孩，在我腦海中變得格外清晰。

        也正是因?yàn)檫@樣的清晰，我在面對千羨景的質(zhì)問之時，第一反應(yīng)竟是語塞，像是直接噎住了。

        我不知道我應(yīng)該怎么回答。

        說我沒殺嗎？

        我確實(shí)起了殺心，當(dāng)時在那激動的情況下，即便往后可能會后悔，但我真有可能對他動手。

        說我殺了嗎？

        他也確確實(shí)實(shí)，是因我而死的呀。

        無數(shù)無法言說的情緒，在我的眼中百轉(zhuǎn)千回，落在千羨景的眼里，卻是心虛的表現(xiàn)。

        這些年來，無論我與他怎樣敵對，站在怎樣對立的位置，無論他有多么恨我，又多么愛而不得，我都未曾在他的眼里，見到這樣的神情。

        是失望。

        深深的失望。

        這種失望就好像，無論我與他到了怎樣水深火熱的地步，他和千羨凌怎樣傷害到我，于心底里，我還是那個與他們一同長大的云漠離。

        哪怕我背叛了南疆，哪怕我想要遠(yuǎn)走高飛，他們依舊把我當(dāng)成自己人，從未真正的對我起過殺心，下過殺手，更多的是希望我能回頭是岸。

        或許，在千羨景的眼中，這樣貓捉老鼠的游戲，能一輩子，幾輩子，生生世世這么玩下去。

        只要有一方不肯認(rèn)輸，就不會來到結(jié)局。

        但我卻‘殺’了千羨凌，對他們‘動了真格’，這在他的眼里，簡直是莫大的諷刺。

        我與他就這樣，隔著狹長的溶洞，一如既往的站在敵對的位置，兩個人對視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沒有說話，他卻憋不住了。

        他在開口之余，竟是帶著些許充斥在鼻尖的哭腔，問我：“為什么？”

        “為什么？”我喃喃自語道，不自覺的低下了頭來，眼淚在我的眼角滑落，我連呼吸都在顫抖。

        可我……

        可我卻說不出一個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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