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高三高考完之后，裴衣恒好友列表里那些死寂下去的賬號瞬間活躍起來，周末的時候他隨便打開空間瞥一眼，就能瞥到那群憋瘋了的學長在空間里瘋狂發消息。

        這些人走了之后也不安分，學姐閑得無聊還又吃飽了撐的穿校服回來逛了一圈，還從藝術樓那邊翻墻進來，去他們的畫室里巡邏了一番，見到裴衣恒也難得和顏悅色的對他打招呼：“哎喲鐵子，你還真在認真畫畫啊？”

        裴衣恒：“……”

        當然，裴衣恒也懷疑這人壓根就是來看衛燃的，因為學姐意思意思的跟他說了兩句，然后就在衛燃旁邊不走了，嚴浩宇本著班長的職責過來趕人的，學姐還戀戀不舍道：“別啊，給好不容易放假的高三生一點福利吧，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齡也會理解我的……”

        然后學姐就被殘忍地請離了畫室，走之前還嚴厲譴責了嚴浩宇這種過河拆橋的行為，嚴浩宇的觀念里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概念，很不客氣地說：“都不是這個學校的人了，在這留念干什么？小心保安來逮你！”

        總之高三那一段時間，至少在空間里各位學長學姐們都狂歡的不行，給他們這群即將要受折磨的人看的蠢蠢欲動，差點心都要飛了，還好老王這種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一巴掌把他們扇回原形，以及期末的文化考試狠狠地給藝術生們上了一課，這才讓他們安分下來。

        當然，每次這種時候，裴衣恒都是例外。

        他例行被班主任叫到班主任的辦公室里，班主任欣慰地看著他三門總科的試卷，然后忍不住又問了他一遍：“你當初為什么要來學美術？”

        裴衣恒：“……”

        很好，這次他再也說不出來這種要去考清華的鬼話了。

        他只好老實地說：“實話說的話，就是之前考高中成績不太理想，本來是想考對面的重點高中的，但是初中玩的太過分了沒考上，所以擔心考大學的時候也會像之前那樣考不上什么好的學校，當時高一的老師來勸班級里的人學美術的時候說動我了，所以轉了藝術科，就這樣。”

        班主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現在這個樣子，也可以轉到文科去啊。”班主任說。

        “啊？”裴衣恒愣了一下。

        班主任說道：“現在要改文科的話還來得及，上面也給了我幾個轉科的名額，你要改去學文化嗎？”

        裴衣恒剎那間猶豫了。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腦海里閃過的是衛燃認真教他調顏料的樣子，那張調色表他沒事的時候還會拿出來看兩眼，那些被衛燃念叨過的配色他也記得滾瓜爛熟，雖然美術聯考還沒有來，但是他覺得他學得比以前進步很多，也要比枯燥的文化學得有意思多了。

        顯而易見，這是因為某個人。

        裴衣恒最終笑了笑，還是搖頭道：“算了老師，我感覺現在這樣就挺好，我已經習慣了藝術班的節奏，冒然轉去文化班的話一時半會可能還適應不了，就現在這樣也挺好。”

        回班級的時候他還告訴了衛燃這件事，出于一種賤兮兮的心理，他還去逗衛燃：“我要是真一時沖動，從美術班轉走了，那我倆畢業前見到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說不定啊，因為好長時間不見，然后一下子就一輩子見不到了呢。”

        衛燃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框，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不會。”

        裴衣恒哇了一聲，立刻就往他肩膀上一靠，抱著他的胳膊就說：“哇哦，衛少爺真可靠，讓我蹭蹭你。”

        衛燃淡定地拍了拍裴衣恒抱著他的手，任由這個大型掛件過來掛著他，低頭在自己書包里翻書找試卷。

        后面的女生都習慣了前面這兩人時不時地湊近對方黏著對方的舉動，后座習以為常地拍了拍裴衣恒，“你的卷子，剛剛課代表傳過來的，你拿一下。”

        由于他們開學就要高三了，因此能放的暑假時間都不長，裴衣恒一看只放一個星期，七天過后就要開始每天去畫室報道，哀嚎一聲撲倒在床上，感覺他們過得比文化生都還要慘。

        “我們這放假時間短的都跟對面有的一拼，”周旭堯盤腿坐在他床上，手里盤著撲克牌玩小貓釣魚，一邊玩一邊咕噥說，“白露她們好像也能放個十天再上課，為什么我們放假的時間這么短？”

        裴衣恒：“廢話，你以為當藝術生那么容易的嗎？幸好你小高考都及格了，不然我看你想都別想考大學，天天嘴上白露白露的，小心人家考上大學就把你給拋棄了！”

        說完他從周旭堯的手里抽了一張牌，紅桃2，唰的一下收走了前面一大半的牌，直接清場。

        周旭堯一看就不想玩了，把撲克牌一扔，往床上一趟，大白天的開始憂郁了：“唉，我最近不也在好好學習嗎？我也是有顆上進的心的。”

        裴衣恒看了一眼就不想睬他，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桌子前，掏出手機準備看點什么消遣一下，周旭堯在后面一骨碌爬起來：“對了裴哥，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什么人了啊？”

        裴衣恒瀏覽視頻的手頓了一下。

        他把椅子一轉，面對著周旭堯，一時沒說話。

        周旭堯這會還挺認真，他說：“我從小就跟你認識了，你什么狀態我看不出來？要知道以前你可是個多動癥患者，再看看你現在呢？那你現在連籃球都很少去打了，最近都安靜成這樣了，不是有喜歡的人是什么？”

        裴衣恒默了默。

        周旭堯：“不是吧哥，我都在你面前因為白露出過多少次糗了，你連你到底喜歡誰你都不告訴我嗎？我們這十七年，不是，十八年發小就白當了是嗎？”

        周旭堯難得用一次認真的態度跟裴衣恒說話，雖然說話的內容不太提倡，但裴衣恒也確實不想隱瞞，他對這個態度一直都很坦然，不會很高調，但別人問起的時候也不會藏著掖著。

        所以裴衣恒笑了笑：“是有喜歡的人了。”

        周旭堯立刻一腳蹬上前，趴在椅子的扶手上雙眼發亮的看他：“是誰是誰？快告訴我，讓我看看收了我裴哥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裴衣恒支著下巴看他，有些好笑：“上次我過生日，要你請了誰？”

        周旭堯一愣，立刻從這幾人里面開始從頭捋，但是左想想右想想，怎么感覺好像哪個人都不像，上次請的女生本來就沒幾個，白露肯定不用說，裴衣恒干不出來那種喜歡自己朋友喜歡的人，寧紅也不用說，裴衣恒跟她湊在一起不打起來都算好事，剩下兩個女生裴衣恒也不熟，屬于周旭堯自己請過來玩的，裴衣恒跟她們說話都沒超過五句話，難不成是暗戀？

        他撓頭，但也不像啊，裴衣恒最近身邊都沒有女生，硬要說的話……

        周旭堯的腦瓜子里突然靈光一現，臥槽一聲，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他立馬小心翼翼地看向裴衣恒，想用眼神去探索他裴哥的真實想法，結果發現他裴哥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對上視線的時候也很大方的任他打量。

        作為多年的發小，裴衣恒一個眼神，周旭堯就能解讀出來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半晌，長長嘆了一聲：“不是吧裴哥，你一上來就搞這么高難度的嗎？”

        裴衣恒歪了歪頭：“哦？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你這就懂了？”

        周旭堯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對這話有些無語：“你也太小看我們之間認識這么長的時間了吧？我不是早就說了，你脫褲子我就……別瞪我了，后面那句我不說了行了吧，你大概意會一下就行。”

        說完之后他頓了頓，擺出了一個談話的姿勢，很認真地跟裴衣恒說道：“這種事情，你確定你真的是這么想的？不是一時興起鬧著玩的？你真的確定你對他是你心里面的想法？”

        周旭堯的面色十分認真，裴衣恒就沒見過他有這樣，一時笑著看他：“別用這樣的架勢看著我，搞得好像你才是我家長一樣。”

        周旭堯很嚴肅：“裴衣恒，我在很認真的問你。”

        裴衣恒臉上的笑容淡下來，他同樣很認真道：“我今年十八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雖然我還沒高中畢業，但是勉強算是半個成年人，成年人就該為自己的事情負責，你不用擔心我，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后悔的。”

        他彎了彎眼睛：“換個角度想，就算失敗了也算是個人生經歷唄。”

        周旭堯內心復雜：“你這算個屁的人生經歷……我一直以為你平時的言行舉止夠特立獨行了，沒想到你直接在感情線上一鳴驚人，裴哥到底是一中一哥啊，我等確實是自愧不如。”

        裴衣恒：“呵，到擠兌你哥的時候又開始文采斐然了是吧？”

        周旭堯萬般不能理解：“為啥啊？我看你以前不是在女生群里混的如魚得水的嗎？”

        裴衣恒翻了個白眼，又把椅子轉回去，只給周旭堯留了個黑漆的背影，都懶得跟他辯解，很不客氣的開始趕人：“說完了沒？說完了就趕緊給我滾，別在我床上待了，看到你這種人待在我床上我都覺得臟，今晚上洗衣機又要洗床單了。”

        “我去你大爺的！”周旭堯立刻下床跟裴衣恒扭打在一起，兩人又互毆了半晌，周旭堯走之前還語重心長地對著裴衣恒說道，“馬上我也要過生日了，千萬要記得把他帶來見家長啊！帶不來你渣男的名聲就真的洗不白了！”

        裴衣恒上去就給他一腳：“你還好意思在我面前亂漲輩分？趕緊給我滾！別墨跡了！”

        周旭堯很頑強，走之前又扒著門對他頑強地嚎了一句：“我真的會祝福你們的！”

        裴衣恒：“滾！”

        正如周旭堯所說，他的生日是在暑假，正好是在他們放假的這十天內，裴衣恒打電話告訴衛燃這件事的時候，還強調道：“到時候你跟著我一起，他過生日真的喜歡請超多的人，你到時候要是實在覺得吵了就跟我說一聲，我們倆偷偷溜，不管他。”

        衛燃笑著應答道：“好啊。”

        “對了，”裴衣恒頓了頓，有些慢吞吞地說，“那什么……他好像知道了，你……應該沒事吧？”

        衛燃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了然地笑道：“沒關系。”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的。”他低聲說。

        裴衣恒耳朵熱了一下，他有些別扭道：“……你別說的這么高尚行不行，搞得我好像怎么了你一樣。”

        衛燃在電話里笑起來。

        周旭堯生日那天果然很吵鬧，他家直接給他訂了個大酒店，隆重的程度不亞于這人給他拉橫幅，裴衣恒進酒店的時候覺得吵得自己頭都要炸了，退出來在酒店門口冷靜一下，順便等著衛燃過來。

        于是，周旭堯看見衛燃進來的時候，立刻上前兩步走上前，握著他的手語重心長道：“跟他一塊是不是特別不容易，你真的辛苦了。”

        裴衣恒：？

        周旭堯瞟了裴衣恒一眼，跟衛燃小聲說：“我告訴你，這人的潔癖真的是假潔癖，你要是去了他家你就知道這人什么臭德性了，他也就是在畫室里……”

        裴衣恒一把捂住周旭堯的嘴，把他拖到一邊黑著臉教訓他：“你有病吧，誰讓你說這些了！”

        周旭堯從他手底下掙扎出來，頑強地譴責他道：“干什么！知不知道兩個人過日子就不應該對對方有隱瞞，你難道還以為到這時候了還想在他面前保持那種表面的形象嗎？我告訴你，你表現出來的都是假的！一戳就破知不知道！”

        裴衣恒恨不得立刻給他打一頓，即使他是壽星他也不想管了：“你他媽的……就你喜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少來摻和！”

        周旭堯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我這不是怕你渣男屬性發作把人家給拋棄了嘛，人家看著比你單純多了，一看就是你先搞的鬼，要不然你以為我想摻和？”

        裴衣恒直接一整個大無語，單純？這人單純才有鬼了！

        不愧是有男神包袱的，連周旭堯都騙過去了，怎么感覺人人都覺得他才是那個心懷不軌的……好吧，其實這種事情他也確實有份，但周旭堯這個多年發小都這么想，就實在離大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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