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到最后，裴衣恒都被衛燃氣死了，覺得這人真的是仗著自己十八歲了，能對自己言行負責，就開始隨便浪了。

        關鍵這人還覺得自己一點兒問題都沒有，拽著他的袖子還舍不得讓他走，依依不舍道：“裴哥，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啊？”

        但是那會是真的不能再留了，再留裴衣恒就真的趕不上飛機了，衛燃也知道，所以他也只是有點不舍地多說了幾句。

        下床的時候衛燃把準備好的衣服遞到他的面前，“感覺你的衣服還是有點沒干透，你穿我的吧。”

        裴衣恒接過來筆劃了幾下：“好像跟我的衣服都差不多？”

        衛燃笑道：“嗯，我特意挑了這兩件跟你穿過來的衣服很像的，幸好當時我買的多，你可以就這樣穿回家了。”

        “還有，”他拎了拎桌上的兩杯飲品，“我在你睡覺的時候點這兩杯，都是你喜歡喝的，你記得在路上喝。”

        裴衣恒湊過去一瞧，衛燃把白桃烏龍和青桔檸檬都找過來了，伸手笑著拍了拍他：“找了挺多家吧，能找到不一樣的不容易。”

        衛燃把他推進衛生間：“好了好了，你趕緊去換衣服吧。”

        裴衣恒在里面換好了衣服出來，就見到衛燃把他之前穿過的衣服疊好，見他出來，給他套上了外套，只是裴衣恒剛想伸手去把衣服拿回來，衛燃就制止了他。

        “給我留下來好不好？”他在裴衣恒耳邊小聲說道，“我想每天晚上抱著睡。”

        “你！”裴衣恒耳朵又光速地紅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竭力冷靜道，“狗崽子，你果然越來越有往變態方向上發展的趨勢了。”

        衛燃不說話，只是在他耳邊笑笑，然后摸摸他的耳朵。

        最后裴衣恒還是把衣服留下來給他了，走的時候用警告的眼神瞪了衛燃好幾眼，讓他最好能夠收斂點，當然，如果收斂不了也不要讓他知道！他一點也不想聽！

        衛燃一路送他送到門口，然后看著他上了出租車。

        裴衣恒從出租車內望著窗外，人影逐漸縮成一個點，然后在地平線上消息，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低下頭發消息道：【你快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衛燃的心情就變得很低落，低落到宿舍里的室友都忍不住安慰他：“沒事，再熬熬，很快我們就能回去了。”

        衛燃沒說話，他只是在座椅上坐下來，然后又整理了一番裴衣恒留下來的衛衣，垂著眼，一點一點的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最后將臉埋在了衣服里。

        如之所言，時間從來時世界上流逝最快的東西，兩個人身處兩地，都潛下心來認真學習專業。

        在高三開學之后，大部分人的性格都開始不像以前那樣鬧騰，無形的巨大的壓力覆蓋在每個人頭上，連缺心眼的周旭堯都安靜了許多，留給自己喘氣的時間很少，文化生有各種一輪二輪的模擬考試，藝術生也有各種各樣的聯考，一輪接著一輪。

        畫室里也不再經常有哪些嬉皮笑臉的說笑聲，連經常會跟他們插科打諢的老王都變得嚴肅了很多，老師們每天都在想著法子給他們訓練藝考題，裴衣恒只覺得睡覺做夢都是一群的瓶瓶罐罐還有各種水果襯布，速寫人物就在他的夢境里面群魔亂舞，畫的丑的全部變成了夢境中的反派，扭著一張猙獰的大臉瘋狂往他面前現眼，仿佛是在扭曲的告訴他自己被畫成了多么丑的奇葩，導致裴衣恒每每一覺起來都在狂冒冷汗。

        專業課最終的考試組織在了十二月上旬，考試那天老王臉上的表情終于變得輕松起來，挨個拍了拍每個同學的肩膀，每個同學出發前都跟他們嘮了嘮，在嘮到裴衣恒的時候，老王還有閑心開了個玩笑：“行啊，衛燃走了之后我們這個畫室就指望著你拔得頭籌呢。”

        裴衣恒知道老王完全是在開玩笑安慰他，于是反客為主，很認真地說：“你放心吧，不考個三百分我把周旭堯的頭擰下來送給你。”

        老王又笑著踹了他一腳。

        他們美術生考試的時候要把所有的裝備都挪到當地的考試地方去，畫架畫板背在身上，底下拎著一箱的備用顏料，再空出一只手來拎著其他的畫筆用具，一步步挪到考試考場去。

        考試那天，考試學校附近都極其堵車，裴爸提早了一個小時開車去送他去考場，還是被堵在了路上堵了有十分鐘，裴衣恒下車把所有裝備背在身上，直接被凍得一個哆嗦，十二月的天正是要到最冷的時候。

        他完全沒有時間發消息給衛燃，于是這一天兩個人就處于斷聯的狀態，高度的集中精神在考試試題上，上午考完迅速回家睡覺，下午再來。

        等到下午的水粉考完試之后，裴衣恒才真正的感到了，什么叫長舒一口氣。

        鈴聲響起來的最后一秒，周圍用來吹畫的吹風機也停了下來，裴衣恒看到很多人的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江蘇美術專業統考結束了。

        從學校里出來的時候，裴衣恒終于能有空，去見了衛燃一面。

        衛燃是前兩天從北京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人坐飛機坐車都累得不行了，還找老王去練了一下統考的風格作為復建，老王看過以后覺得完全沒問題，讓他放寬心。

        裴衣恒橫跨了半個考場去找他的時候，他正背著畫架坐在校園里的座椅上，頭正往下一點一點，顏料包的拉鏈都沒完全拉上。

        裴衣恒看到他這個樣子慌了一下，小心地坐到他身邊，戳了戳他：“你沒事吧？你不會在考場上睡著了吧？”

        衛燃被他戳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見他就彎起眼睛笑了：“裴哥，好久不見，我們兩個多月沒見了。”

        裴衣恒聽到這話，也有了些許的心酸：“嗯，好久沒見了。”

        他們顧不上說太多的話，衛燃明天就要回北京，現在已經接近六點，等回去收拾也要收拾個一兩個小時，能夠用來休息的時間在一分一秒的被壓縮，裴衣恒摸了摸衛燃的腦袋，笑著說道：“嗯，提前跟你說一句新年快樂，明年再見。”

        衛燃把他的手拉下來，握在手心里，認真地看著他，說：“好。”

        在專業統考結束之后，裴衣恒的重心就轉到了文化課上，省外的綜合性大學的單招考試一般都是在年前年后展開，距離那會的單招又近兩個月的時間，他完全可以將已經扔的差不多的文化課重拾起來。

        不過為了保險，葉女士在跟老王交流過后，又征求了裴衣恒的同意，會決定到時候仍然跟著畫室一起去試一試省外的單招考試，只不過他選的不多，只選了四家，跟其他人比起來少了很多。

        綜合性院校的單招和美院的單招風格又不一樣，老王所在的畫室除了對口江蘇統考外，也有負責過綜合性院校單招考試的經驗，因此，畫室內仍然有不少人選擇了留在畫室內，繼續進行單招考試的訓練，而剩下的人，就是和裴衣恒的選擇一樣，主攻江蘇省內的考試，于是在剩下的那兩個月內，很多人出來畫室，被安排到文化生的班級里一起埋頭苦學。

        裴衣恒因為有班主任的賞識，被安排到了重點班內，那兩個月的經歷對他而言簡直可以用生不如死來形容，可以說是從一個牢籠逃出來又被塞進了另一個牢籠。

        試問一下，每天即使下課班級里依舊死氣沉沉，所有人的腦袋就沒怎么抬過，背書背困了嘴里還在下意識的順著英語單詞，學習用功到這等地步，他還怎么渾水摸魚？

        不過雖然辛苦，也好在結果不錯，跟著重點班的文化生進行了兩輪的摸底考試和大幾次的模擬測驗，裴衣恒扔掉的文化成績在飛速上漲，在寒假前的最后一次大考里，他的成績已經和重點班的上游水平處于同一列。

        正好那個時候，統考的成績分數已經出來了，裴衣恒考了二百三十分，班主任知道他這個成績大喜過望，因為如果裴衣恒文化分數和模擬測驗的分數相差不大，考上江蘇省最好的大學完全沒問題。

        裴衣恒心里面也長舒了一聲，心想，幸好他統考分數及格了，幸好他還能上大學。

        順帶一提，衛燃的統考考了二百二十分，只比他少十分，還是在缺席了近四個月的統考訓練后考出來的分數，裴衣恒聽后沉默了好幾秒，隨后在電話里誠懇地說道：“你要是拿不到清華前十的單招證，你就別回來了。”

        衛燃在電話里笑得不行，笑完了以后他也嘆了一聲：“等待分數的時候我也有點擔心，生怕自己不及格就不能跟你一起上大學了，幸好我們都可以。”

        裴衣恒輕輕地應道：“嗯。”

        今年的過年過得較遲，正好也給了他們一點時間用來對付省外大學的單招，有很多綜合性的院校會在省內城市專門設置一個考點，老王他們選了三個城市用來集中考試，剩下的如果有自己心儀的學校可以單獨離隊出去考試，裴衣恒選的學校正好就在第一個城市，在年前考，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

        而衛燃知道了，表示自己一定一定，要跟著他一起。

        因為跟他一起，可以正好在那一天，給裴衣恒過個生日。

        而且衛燃這廝還特別雞賊，他在通知裴衣恒消息之前，就先點開了周旭堯的賬號。

        【印象：在？】

        【九日：？老板您是又要給我接什么活了是嗎？】

        【印象：聽說老王把你跟裴哥安排在了一起？】

        【印象：（我馬上就給你發紅包jpg）】

        【九日：！】

        【九日：我懂了，馬上就給您辦！】

        于是裴衣恒就收到了周旭堯的消息。

        【九日：滴滴滴，前方為您轉播一臺前線消息，由于突發情況，小爺我需要跟趙輝重拾一下我們小組的友誼，為了我們的友誼能夠和和美美的交流下去，因此，我跟別人換了房間，去找我親愛的趙輝同學去啦~】

        【清秀的大帥哥：？】

        【清秀的大帥哥：你別告訴我現在跟我一起睡的變成了衛燃】

        【九日：哇！哥你怎么這么聰明！這你都能知道！】

        裴衣恒：……

        正在這是，衛燃的消息也不經意的發了過來。

        【印象：哦對了哥，周旭堯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跟他換房間了呀】

        【清秀的大帥哥：（微笑）】

        【清秀的大帥哥：不用說我都知道，你一定會跟我擠在一起的，你舍不得離開我】

        【印象：哇！你真是未卜先知！這你都能知道！】

        裴衣恒：……得嘞，你倆這口氣，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倆竄通好了，哄誰呢這是。

        但衛燃都這么說了，裴衣恒能阻止嗎？阻止了衛燃就會當場哭給他看，所以他當然不能阻止，甚至還隱約有點期待，真的就很小的一點點。

        裴衣恒：好像可以提前預演一下未來住在一起的生活？

        這種想法頓時讓裴衣恒樂起來，只不過他忘了一個小小的重點。

        他們所有人出去集訓的錢都是用畫室統一收費，目的就是為了能比自己出去考試更省錢，而畫室為了省錢，也會給他們定一些比較便宜的房間。

        例如，整個房間里只有一張床的……大床房。

        裴衣恒：……我擦！大意了！！

        他推開酒店房間門的時候衛燃還在從北京畫室到來這邊的路上，于是一個人對著面前的一張床沉默許久，甚至衛燃在消息里興致勃勃的問他房間怎么樣，他也只敢默默地回復道：【嗯，挺好的】

        然后衛燃敲響了房間門，高高興興的給他來了個熊抱，往里走了兩步之后他也沉默了。

        房間內一片寂靜，兩個人站在床前各自沉默，半晌后裴衣恒緩緩地說：“我去趟衛生間。”

        說完他不等衛燃回復，迅速地閃進衛生間，坐在馬桶上沉思起來。

        他怎么看，最后的結果都是要跟衛燃躺到一張床上去，上次跟他睡在一起他完全沒有心猿意馬的心情，是因為他趕路實在累得不行，沾枕頭就睡，醒來之后被衛燃一鬧騰，完全就忘了還有害羞這回事。

        但現在怎么辦！上次到最后都變成那樣了，他回到家之后還躲躲藏藏的生怕被父母看到身上的印子，這會兩個人都相當清醒，完全都不累，這不發生點什么好像確實不太合理吧？

        裴衣恒：……

        裴衣恒：我、我這應該是期待，還是不期待呢？

        裴衣恒想了半天，最后蹲在墻角，把自己的腦袋埋進膝蓋，捂住了通紅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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