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歆眉心一跳。

        這女孩有病，而且看樣子，已經病入膏肓了。

        聽著女孩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何酋臉色大變，驟然間便慌了聲。

        “晴晴……晴晴，你怎么了？”

        他連忙在床邊蹲下，伸出手想替女孩順順氣，但是手顫抖得厲害。

        “你別激動……我這就去找醫生，你等我，等我……”

        他再次站了起來，想要出去，奈何女孩雖然成了這樣，但是手上的力氣絲毫不減。

        她攥著何酋的衣袖，潔白的枕套被汗水浸透，她閉了閉眼睛，艱難地搖了搖頭。

        何酋眸色猩紅，他轉身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女孩扶起來，確保她沒什么大礙之后，才明顯得松了一口氣。

        從床頭柜上抽出幾張紙巾，何酋溫柔地將女孩臉上的眼淚擦掉，動作輕得像是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一般。

        葉歆看著他這幅樣子有些傻眼。

        敢情這何酋金屋藏嬌，還是個一心一意的癡情種。

        揉了揉蹲的酸痛的腿，葉歆透過窗戶認真看了一眼女孩的臉色。

        女孩看起來虛弱無比，臉色異常蒼白，在昏暗的燈光下幾乎可以稱得上慘白，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眼眶周圍有些濃重的青色，看起來異常的詭異滲人。

        葉歆抿了抿唇，眼角微微一挑，身為一個對醫學方面涉獵甚廣的人，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這女孩，怕是……活不長了。

        屏住了呼吸，葉歆換了個姿勢將耳朵貼在窗戶上，聽見女孩緩緩開口。

        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女孩聲音微啞。

        “阿酋，我自己的身體自己再清楚不過了，現在的生活對于我來說，生不如死。”

        葉歆微微有些訝異。

        聲音這么好聽？

        雖然帶著絲絲啞意，但聽起來莫名有一種清泉石上流的感覺。

        女孩仰了仰頭，似乎又是要咳嗽起來，何酋臉色微變，一下又一下地幫她順著氣。

        緩了幾秒，女孩元氣大傷一般閉著眼睛。

        “阿酋，別救我了，你做得已經夠好了。”

        “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滿是針眼的手輕輕搭在男人溫熱的手背上，但是用不了什么力氣。

        她忽然笑了笑，繼續道：“你也不用覺得難過，你知道的，死對于我來說已經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我喜歡大海，你要記得把我的骨灰撒進大海里。”

        “你以后要好好生活，娶一個愛你的人，有一個家。”

        “阿酋，讓我解脫吧。”

        “閉嘴！”

        何酋雙目猩紅，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女孩，想從她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留戀。

        但是沒有。

        她臉上更多的，是哀求。

        她在求他，放棄她。

        何酋偏了偏頭，脖子上青筋暴起。

        空氣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過了幾分鐘，何酋咬牙切齒地開口。

        “我希望這是我最后一次聽到你說這種話，你記好了，我不許你死，你就不能死。”

        女孩恬靜地笑著，目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她說：“阿酋，你生氣了？”

        后者沉默不言。

        女孩的聲音輕得像羽毛，但是語氣與先前截然不同。

        她冷笑一聲，看向何酋。

        “何酋，要我怎么說你才能明白，我沒救了，你拼命想要吊著我這一口氣，讓我活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不是我想要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我們一起長大，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自以為是，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能掌握生死。”

        話說到最后，女孩幾乎是用吼出來的，說到最后一個字，她臉色忽然變了變，又開始不停地咳嗽。

        何酋臉色極差，半晌，他還是嘆了一口氣，上前輕輕抱住女孩，低聲道：“晴晴，你聽我說。”

        他捧住女孩的臉，眸底是從未有過的決絕。

        “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和你的心臟能夠配型成功的人，再給我點時間，我會讓你好起來的。”

        何酋聲音中幾乎多了一絲病態的激動：“晴晴，不就是心臟病嗎，你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

        窗外，葉歆心臟狂跳不止，她迅速閃身跑出別墅，重新看見外面的陽光，她甚至有些恍惚。

        終于明白了。

        何酋接近那個小女孩，完全就是要拯救自己的青梅。

        葉歆心下一片冷意，明明天氣晴朗，自己只覺得一陣寒意鋪天蓋地地席卷了全身。

        他的青梅是一條生命，那小女孩呢？

        她這么信任他……

        努力平復好心情，葉歆抬腳走出院子，打車回了家。

        宋霆琛不知道去了哪里，老爺子和秦管家也不在家，宋家上上下下一片冷清。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葉歆拿出手機，順便將包包放在手邊。

        剛打開手機，她便看見了鎖屏頁面上的一條信息。

        看清楚發件人，她微微挑眉。

        宋霆琛？

        點進信息，上面是簡單的幾個字。

        “今晚加班。”

        葉歆摩挲了一下下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她打開加密軟件，點進和魏康的聊天框，看著他發過來的圖片發了一會呆。

        現在天色似乎也不算太晚。

        心下打定主意，葉歆換了件外套便徑直出了門，沒過多長時間，便站在了別墅門口。

        面前棕色的大門還是和記憶中一樣。

        目光中閃過一絲懷念，葉歆從包包里掏出一把鑰匙，順利進門之后，便輕車熟路地上了樓。

        葉家的別墅早就被賣掉了，只是不知道這背后的買家是誰，現在依舊沒有人居住，甚至連門鎖都沒有換掉。

        耐心地上下全都逛了一圈，葉歆眼眶微紅。

        家里的格局并沒有改變，但是看起來也非常干凈，似乎是有人定期來打掃過的。

        她皺了皺眉頭。

        本來還想在家里找找有沒有留下關于當年事情的蛛絲馬跡，照現在這個樣子來看，怕是又要無功而返了。

        葉歆腳步微頓，抬眸看著面前虛掩著的門。

        這是二樓走廊盡頭的最后一個房間，是她父親的書房。

        輕輕推開門，葉歆抬腳進去。

        依舊是熟悉的布局，坐在父親以前坐過的椅子上，腦子里涌來鋪天蓋地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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