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上清宗善功司內的任務, 從來都是明確劃分了等級了。
共有甲乙丙丁四等,等級越高的任務,便是宗門所評估的難度越大。這次北地除妖的任務在善功司被掛到了丁等, 屬于難度較低,基本上筑基期的弟子便能夠輕易完成的。
于是,商驁向沈搖光提起他想要接取那個任務時,沈搖光并沒有多作阻攔。
“前些日不是才同你說過?”即便如此, 沈搖光也難免問道。
“都怪弟子。”商驁低頭說。“弟子早先答應了善功司的同門, 要與他們幾人一同前往, 不敢違約……故而特來稟明師尊, 以征求師尊的意見。”
沈搖光倒也從來都不是不講理的人。
聽見商驁這樣說, 又想起這任務等級這樣低,沈搖光思慮片刻, 點了頭。
“還是那句話,萬事要以小心為上。”他叮囑商驁道。
商驁答應了下來。
不過兩日, 他便與善功司的弟子們一同離開了宗門。坐上踏風獸時,善功司的弟子還笑著對商驁說:“商師兄怎么還來接丁等級的任務?怕不是想著躲懶,去飲冰山游山玩水的吧?”
這些弟子們在商驁面前說笑慣了,知道商驁是三棍子打不出一聲響的悶葫蘆, 也沒指望商驁回應他們。
可是這一回,商驁卻破天荒地抬起了眼睛。
“嗯。”他應聲道。
——
商驁離開后, 沈搖光便一心忙于宗門中的事務了。
他原以為掌門師兄所說的,要離開宗門去辦的是怎樣的大事, 卻沒想到不過是白云觀觀主澄玄子的一次尋常邀約罷了。沈搖光立刻便知, 他師兄這是躲開了他, 怕他推諉才這么做的。
沈搖光其實有些不解。這樣大的盛會, 按說他師兄來操辦也并不為過, 反倒交由他的話,風頭太盛,反倒會動搖宗主的根基。
若真是他師兄一力操持的,他也能夠從旁協助,旁人沒有異議,也算得上兩全其美。
可是,他師兄為什么要躲著他呢?
沈搖光想不通,眼下的情形也由不得他浪費時間去想這些事。宗門千年盛典的瑣事浩如煙海,都等著他來處理。
沈搖光一時間暈頭轉向。
一直到七日之后,宗門中有弟子深夜匆匆來報。這弟子甚至第一時間不是去到善功司,宗主不在門中,他敲開了點青峰的門。
“璇璣仙尊,北地來報,說北地妖修有異,并非如善功司所評估的那般簡單!”那弟子匆匆說道。
——
他的確沒有夸大其詞。
北地的妖修,即便沈搖光都覺得棘手。
一開始,也確實只是幾個筑基期、金丹期的妖修作亂而已,很輕易地便被上清宗的弟子們鎮壓住了。但是商驁卻發現,這零星幾個妖修并不像各自為政,反倒像是聽命行事,受人操控了一般。
于是,他壓下了心頭的懷疑,就在更大的一股妖修作亂浪潮中有心和同門們失散,繼而便循著源頭,暗中前去探查。
果真如他所料。
這些妖修,竟皆受一個元嬰期的道修操控,上到元嬰期的大妖,下到金丹、筑基期的小妖,竟皆聽他差遣。
而這道修,也并非有旁的本事,畢生所修煉的,便是符契。
他靠著妖修神智較低的弱點,將十數個妖修收為己用。
被商驁發現時,他就在飲冰山之上。飲冰山晶瑩的雪當真名不虛傳,即便是天色黑沉的夜里,也晶瑩剔透如番邦進貢給他父親的明珠。
那時,那大妖正被幾個元嬰期的大妖護在其中,旁人分毫近不得身。
看見商驁時,他還面露嘲諷,只當商驁是個落單逃到這里的筑基期小修士。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即便他周圍環繞的元嬰期妖獸都不是商驁的對手,他眼睜睜地看著商驁輕而易舉地殺死了那些妖修,又用一種奇怪的方式,抽干了那些妖修的真元。
這分明……分明是傳聞中的魔修才會有的修煉法門!
那道修愣在原地,只看著商驁一身簡單樸素的仙門弟子道袍,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你……”
不等他說話,商驁便先開口了。
“既然讓你看見,那就留不得你了。”他淡淡地說道。
他這話聽在那道修耳中分明就是多余。那些元嬰期的大妖齊力攻向他,他都能輕易制服,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人,他還要說什么?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商驁現在遠沒有他看到的那么平靜罷了。
即便已經到了出竅期,一次性煉化這樣多的真元,也是有些難以招架的。
只是對他來說,經脈中奔騰著混亂強大的真元、幾乎將經脈撞擊得四分五裂的感覺,他已經習慣了,也能夠在這樣的情形下平穩操控真氣。
只是有更重要的一件事等著他做罷了。
果真,那道修面露猶疑,繼而殊死一搏般暴起,真元落在他凌空畫成的符文之上,繼而猛地打向商驁。
商驁躲都沒躲,甚至分毫沒有抵擋,生生接下了他那一擊。
立時,他眼看著便要四分五裂的經脈痛得仿佛根根盡斷,他身形搖晃了一下,口中也溢出鮮血,滴落在了他衣襟之上。
他這是怎么了?
連那道修都沒有想到。
但是,他也顧不得細想。面前站著這樣一個怪物,便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立時間,他指尖便又飛快地聚起真氣,凌空又畫了一道符文。
這符文上處處都是殺意,真氣盡數灌注,落在身上,分明便是要人性命的。
商驁又生生接下了一擊。
那道修面上幾乎要露出驚喜的笑容了。
他顧不得深思這怪物究竟是怎么了,最后又咋半空中畫下了一道教人魂飛魄散的死咒,猛地打了出去。
此時的商驁,已然身受重傷,幾乎要站不住了。
可是,就在那道修以為自己這一招定然能要了這怪物性命的時候,商驁微微抬手,竟憑空用指尖輕輕一收,便將那道符文夾在了指縫里。
“嘖。”他唇邊的鮮血緩緩滴落,可他抬眼時,目光卻沉靜而冰冷。“還沒完沒了了?”
“你……你……”那道修被他驚得說不出話來。
就見早站立不住的商驁,單膝撐在地上,手肘搭在膝頭,勉強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淡淡抬起手,便有強大的真氣猛地匯聚在那張那道修所畫的符文上,登時光芒大盛,幾乎教那道修睜不開眼睛。
此人竟這般強大……這樣的修為,殺死他分明就是碾死一只螞蟻!
“你何故戲耍我!”他怒道。
卻見商驁微微勾了勾嘴唇,笑得譏誚又冰涼。
“誰有空耍著你玩兒。”
他涼涼的說著,緩緩抬起了夾著符文的那只手。
“只是不能被師尊發現罷了。”他說。
“辛苦你陪我做這場戲啊。”
話音未落,符文已經重重地擊了出去。
那道修甚至來不及躲閃,他親手繪作的死咒,便打在了他身上。
“呵……不能被發現……”他臨死之前,聲音嗬嗬地從支離破碎的喉管中間擠出來。
“還打著……降妖伏魔的旗號?你與我……有……什么分別……”
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肉身重重砸落在冰雪之上的聲音。
商驁卻沒工夫和他多言。
他在經脈混亂之下生生捱了兩擊,方才又傾盡全力地殺死了那個道修,現在早就搖搖欲墜了。他拼著他最后的一點神識,歪倒在一邊,扯開衣襟僅存的那點干凈的布料,將他早就看好了的、那片晶瑩干凈的雪,收進了自己的懷中。
他僅剩的真元微乎其微,但是于他而言卻已經足夠了。
這些真氣,正夠他小心地將懷里冰涼的雪溫養起來,不至于被他的體溫熱化,才能夠完整地、用他的身體,將這捧雪帶回終年長青的上清宗。
畢竟,他可沒忘他此行的目的。
他師尊是想看這里的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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