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團火掉了下來。
那是陳問拋下的探路石，他讓它在梯井下熊熊燃燒，以避免自己創業未半而橫踩陷阱。
足足半分鐘的時間，他沒有絲毫動作……直到無根的火焰熄滅，他才在身上燃燒著火焰，順著被火焰烤到灼燙的金屬梯子爬了下來。
而等到他爬下來之后……
正如冷雨構想，當他看到這里到處都是巨型器械與裝滿實驗檔案的柜子，還有如標識著‘請勿倒置’、‘危險’等標志的木箱之類的東西后，他的第一反應是收斂火焰，免得不小心點炸了什么東西。
片刻之后，他從兜里摸出個手電筒。
‘嗒�！�
一束光忽然從黑暗中亮起，劍一樣的刺穿了這片昏黑。
那束光如此明亮，從實驗室一頭直直照向另一頭，也就是運貨門的方向。
這讓門附近的冷雨一時間有些眼冒金星。在這會兒的等待中，她已經讓視覺習慣了黑暗，突如其來的光確實是有點刺|激了。
她瞳孔極速放大，兩眼周的肌肉都有些抽疼，下意識閉了閉眼——反正聲音的世界會替的眼睛她監控一切。
即使是閉眼，冷雨也能感覺到眼皮在透光。她依靠透光度進行判斷，確定對方并沒有找到自己。
‘轟隆隆……’
低沉的聲音響起，那是卸貨門的軸輪運作、開始橫向撤回、關閉大門的聲音。
這就是冷雨為什么要看看它還有多久關閉的原因——如果臨到關閉時間陳問還不來，她就得換個位置蹲在大門開關附近長按一波了。
為什么呢？
因為這道門，就是餌。
按照陳問表現出的性格、智力與行為模式來看，他會在這扇門關閉時無動于衷的概率不到15，因為他也不會很想賭，自己的目標是不是已經順這條路跑遠了、而自己又能否再次打開它。
只可惜冷雨的能力等級還太低，以前又沒學過擬聲配音什么的……不然她直接給陳問表演一波夏嶺有擅口技者，讓他以為那頭真的有人在跑路，豈不美哉。
嘖。還是會的技能太少，人太菜。
果不其然，陳問動了——他加緊發力，大步跑了過來。
不算非�？諘绲暮诎悼臻g中，一道手電筒的光束隨著‘嗒嗒嗒嗒……’的腳步聲急速接近，讓冷雨聽出了破綻：他現在的速度對常人而言的確足夠快，但并不像矮個子本人那樣迅捷又靈活。要知道，矮個子的能力很可能就是這方面的強化……
這么說來，游戲系統激發的潛能，怕不是綁定在靈魂上的？
再或者，陳問只是因為占據對方身軀的時間不長，無法對其進行利用？
冷雨腦中飛速轉過無數信息，身體卻紋絲不動，目光死死盯著那道光前來的軌跡，以防直接看人可能引起的對方警覺。
此前他沒有在離冷雨這么近的距離奔跑過，現在猛地這么跑起來更是讓她發現，他似乎還不是特別適應這具身體——主要不適應的不是四肢，而是重心。
眾所周知，人體的身高體重都對各方面具有影響，一旦進行切換，一時半會兒其實很難習慣。目前陳問身上就存在這樣的現象。看來，雖然他平時就至少需要五年換一具身體，可猛地從高個子變成矮個子，他也會有些麻爪。
當然，絕大多數人一輩子也就只用控制自己一個人的身體啦……但既然陳問有這個弱點，冷雨就要記下它，并考慮考慮能不能用得上。
不過幾秒時間，陳問就已經穿過實驗室中間的空道，一陣風似的刮過冷雨藏身的貨架。
他‘啪！’一聲將自己的手電筒塞進了鐵門最后的縫隙中，在金屬質地的手電筒很快就開始扭曲變形、光芒閃爍的發出噼啪斷電聲時，他一手扒住門框、一手扒住這整塊的大鐵門，雙手燃起熊熊火焰，逆著軸輪閉合的方向發力！
‘吱——咯、咯、咯、咯……’
大門邊緣開始發紅軟化，竟好像被那雙火手蘊藏的強大熱量融化了似的。
門竟然就這樣，被他緩緩扒開了。
冷雨屏氣凝神，目瞪口呆。
——我|草，還好沒選擇和他正面硬剛……這手要是給她一拳，那她當時就能直接去見馬教授了…………
有一說一，她剛才如果留在門那頭、往通道盡頭跑的話，現在大概就是恐怖游戲經典橋段之絕望追逐戰。
一道藍色窗欞閃過。
黑貓就在窗外看著她。
冷雨額頭沁出一絲冷汗，臉色卻飛速冷靜下來，雙手握槍，就像射擊教學時那樣端正的抬起，指向陳問毫無防備的……
后腰正中。
——雖然誰都知道一個人的頭腦與心臟都是大弱點。但要知道，腰椎可是決定一個人行動力的地方。
更何況，冷雨不能確定陳問能不能條件反射的把頭擰掉……
不是，把頭擰向一個可以將子彈影響降到最低的地方。
她也不知道他的頭部有沒有被強化保護過，更不知道自己那不算好的槍法能不能一擊致命——如果打到了肩胛骨那她這一槍的效力就得折半了。如果打到的是胸椎……拜托，胸椎可比腰椎細。
但她知道，只要陳問這具新身體還是個人類、而他又沒有在掰什么東西時把自己撐起來倒立的習慣，那他就絕對躲不過這一槍。
首先，盡量一擊致命。
其次，在不確定能否一擊致命的情況下，盡量攻擊要害，廢除敵人行動力！
‘砰�。。。。。。�！’
這一刻，冷雨甚至特地降低自己的聽力到普通人水平，并向雙手注入了自己的能量。于是，這一聲本就該十分嘹亮槍響進化到了‘無比嘹亮’的水平，動靜大到到整個地下實驗室都像是被這一聲帶出的爆音給轟炸了一遍。
一槍出去，冷雨眼前一陣發白，屬實眼冒金星自損八百。
【[傷敵一千2]成就已完成，玩家獲得天書點數20】
‘嗡嗡嗡嗡嗡嗡……’地下實驗室里回蕩著嘹亮的轟鳴聲。
‘嗡嗡嗡嗡嗡嗡……’冷雨腦瓜子嗡嗡的。
在這樣的聲音中，一聲重物倒地的‘撲通’就尤其不引人注目了。以至于冷雨在能量保護下盡快讓空白大腦反應過來時，甚至都覺得自己顱骨里裝的不是腦組織，而是漿糊。
是漿糊。
漿糊。
糊。
。
……
……別特么回音了！！
冷雨使勁眨眼搖了搖頭，看向那道門邊。就見大門嚴絲合縫。那道人工的光已經消失了。
血液潑濺一樣的火焰流淌在門上，下頭更有一道血泊蔓開，被絞碎的手電筒鐵皮與零件落在燃燒火焰的血泊里，火焰烘托濃烈的血腥氣，與血一同充斥空氣，展向整個實驗室。
那血泊的源頭處，是陳問的手指。它們沒有徹底斷離，而是……
冷雨面不改色的挪開目光，看向陳問的臉。
沒錯，這就是那個不知姓名的矮個子。
陳問流的血并不是自己的——或者說，他大約早在成年那天就已經不再使用自己的身體了。
實話說，如果陳家人試圖蒙騙的惡魔不是馬爾特夏，而是其它什么更高位的存在，他們反而會得到一個更利落的結局。
畢竟高位惡魔都有自己的事兒要做，也有自己的樂子要享受，不是誰都像卑賤惡魔馬爾特夏這樣能閑到追著一條血脈搞……
如果是高位存在的話，陳家或許在某一代人就死光了，也或許現在已經成為了高位惡魔的代行者，被迫保持清醒與痛苦的做一切有違自我的事。
冷雨看著在血泊中昏迷的陳問。游戲系統沒有提示她本局游戲參與者只剩1人，那就證明對方并未死亡，而看血流位置那一槍又的確正中目標……
好吧�，F在很可能是她那響亮到可怕的槍聲與子彈一起導致了對方的昏迷。
那么，現在她要做什么呢？
……
——冷雨微笑起來，再次舉起了槍。
她沒有遲疑，對準陳問頭顱，直接扣動扳機！
不再進行強化的槍聲響起：‘砰�。。 �
子彈的速度超越了視覺的限制，陳問被迫開了個優秀的腦洞，另一片血泊從他頭下蔓延開來。
但系統仍未提示他已死亡……甚至他的睫毛竟然在火焰中動了動，像是被這一槍叫了個早。
冷雨：“……”
冷雨：？
草，這是什么生命力？！
還好她謹慎了點，沒有直接打頭！！
她咬緊牙關，又給了陳問頭部一槍，發現依然無果，轉了個位置向其胸口連開三槍，將十五發子彈直接消耗了三分之一，才終于迎來了那個代表她不再需要擔心被使用炎拳的提示。
【當前副本玩家已減員，剩余參與人數：1/8。】
是的，陳問終于死了。
……
……
冷雨長出一口氣，放下手中槍|械，疲憊的往后踉蹌兩步，癱坐下去，大口喘氣。
陳問就這么死了，她并不感到驚訝。戰術與偷襲的意義正在于此。如果她這樣有心算無心都沒法打到這種程度，那她只能說是全盤皆輸。
冷雨不想知道陳問有什么過去現在未來，也不想知道他有沒有什么苦衷之類的東西，無論是情報還是哀訴她都懶得聽，因為她很累。
她只是個正�！冒煽赡芤膊惶�。普通……好吧或許也不太普通——
總之，她在今天之前，還以為自己會順著一個大學生的應有軌跡向前走，最多也就是課程有點奇怪、待遇好到出奇而已。
血液漫開了，火焰開始升騰扭曲的點燃周邊事物，大地開始震動……不，只有這棟樓的占地區域開始震動——空氣扭曲了起來，一道頭生雙角的漆黑幻影與一點代表掉落物的白色星光，自陳問身上緩緩升起。
冷雨嘆了口氣，在血腥氣與熱浪之中探手過去，一把抓住了那點星光。她沒有看它具體是什么東西，只是隨手往兜里一塞。
然后，她跨過陳問的血泊，順著幾個可以落腳的空地，頂著疲累與肌肉的酸疼跑起來。
她呼吸著刺肺的空氣，跨過灼燙的鋼鐵大門，跑進漆黑一片的隧道。
漆黑魔影漸漸生成，瘦長身軀慢慢成型，轉頭像是要往她的方向看來。
一聲軟綿綿的“喵嗚”響起，大門轟然傾塌，奔跑的冷雨腳下、端坐的冷雨腳下，都似乎有一條柔軟蓬松的尾巴掃過。
火海中，那寫著‘無償行醫治療’的鍍銀立柱，融化成了銀白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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