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if線(十三)搶手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天氣都相當晴朗。
陽光讓整片海灘都呈現出明亮的光澤,海水清澈澄透,被陽光曬得溫暖舒服,礁石的陰影
偶爾也會下幾場不大不小的雨,但通常都不大,很快就停,太陽一轉眼又會從云縫里探出頭。
在那一天之后,駱熾飛快地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節奏。
察覺到夢里的自己那么想媽媽,駱熾就超級仗義地把長大的自己不由分說拽出來,又把媽媽讓出來了一整天。
醒來后,那種感覺雖然淡了不少,但還有不少印象留下來。他忽然就發現,很多事原來完全沒有那么難。
沖浪沒有那么嚇人,浮潛的技巧也沒那么難掌握,只要克服了最開始的心理障礙,就不難通過大量訓練掌握技巧,逐漸找到訣竅。
做點心的火候和甜度也沒那么復雜。他最了解媽媽的口味,所以不一定非要按照教程去做,只要自己覺得有把握,做出來的點心一定能合媽媽胃口。
他和媽媽的開心是連在一起的,所以不論有什么心事、想要什么都可以坦白地說出來——這里是他和媽媽的家。
這里也是他的家,所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修剪草坪和花園里的樹,可以在花園里安一個吊床,可以在墻上畫畫,可以在家里勇敢地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在完全弄清這些事,把很多還沒想通的問題也徹底想通之后,駱熾就比之前又更忙了不少。
……
當然,每天的早餐還是雷打不動,一定要交給踩著鬧鈴沖進廚房的小朋友來做的。
任霜梅的短假結束,要回公司處理新的工作,駱熾每天都一早就把早飯做好,再準備中午的便當。
因為那三年里留下來的習慣,駱熾早上起得很早,除非頭天晚上吃了藥,否則第二天太陽一出來就會醒。
如果醒得太早,駱熾就會去背著吉他爬那座矮山,在亭子里吹著濕潤涼爽的晨風寫歌。
他還剛接觸樂理,寫出來曲子的很多都相當稚嫩,但也完全沒關系。
每寫完一首歌,駱熾就會跑去唱給媽媽聽,媽媽一定會給他用力鼓掌,然后偷偷學下來,精準聽出火苗哼的是哪段曲子,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一起唱。
白天的時候,任霜梅在公司忙碌,駱熾在家里也有不少事要做。他要上課、要學畫畫,還抽時間學了游泳。
對駱熾來說,掌握這個年紀該掌握的課程其實完全不困難。
駱家人總覺得他丟了三年,后來又住院養病,一定已經耽擱得什么都不會。但其實那三年里,趙嵐姐姐帶著他去廢品站偷著買來了人家不要的小學課本,藏在柴房角落最不起眼的角落,每天半夜兩個人悄悄上課,什么都沒落下。
請來的老師和他約好,只要把該掌握的部分掌握牢固,就能提前結束課程。所以駱熾又有了大量的時間去畫畫,他一邊看書一邊學,每天都給那位集團創始人爺爺發作業,迅速沉迷進了涂抹顏料的快樂里。
他想畫的畫也多,光是在紙上畫還不過癮,別墅里的白墻一天變一個樣。任霜梅每次回家都有驚喜,要是沒有小朋友來接,自己偶爾甚至還會迷路。
所以,駱熾也養成了習慣,每天晚上都趴在露臺的欄桿上看別墅門口。一看到有車燈亮起來,就知道是媽媽回家了,立刻一溜煙跑下去接。
……
只不過,今天開回別墅的車,似乎并不是媽媽的那一輛。
駱熾跑到停車位前。他看著從車上下來的幾個人,怔了下,慢慢停下腳步。
他認得來的人。
媽媽帶
她回任家的時候,領著他一位一位見過。從副駕下來的老先生是媽媽的父親,媽媽讓他喊爺爺。另外兩個人都是表親,他要叫伯伯和叔叔。
這些長輩會忽然來望海別墅,有可能的緣由,駱熾其實也隱約知道一點。
駱熾沒有換過號碼,駱家那邊給他發了不少消息。先是好聲好氣說了不少軟話,哄他回去,跟他說房間已經給他收拾好了,還住原來那間。
號碼這種東西總是拉黑不完的,發來的消息給他道歉,說是一直以來讓他受了委屈,又說妹妹想他,每天晚上都鬧著找哥哥。
駱熾其實也不太放心妹妹。
妹妹只比他小三歲,他幾乎是從懂事起就做了哥哥,一直都牢牢記著要照顧妹妹、保護妹妹。小時候妹妹跟他最要好,幾乎每天都跟在他身后跑。
……但他能想清楚,妹妹并沒那么想他。
如果妹妹真的想他想到哭鬧不休,他們就會抓緊這個機會,給他打電話,讓他聽電話里妹妹哭著說想哥哥回來。
但既然那些人沒這么做,就說明妹妹還和過去一樣,雖然是那個家里難得對他態度還好的,但也只是因為他會偷偷帶妹妹出去玩、會買零食和禮物。
駱熾每次想到這件事,其實都對這一點有些擔心。
妹妹不親他,他能理解這是因為自己太久沒回家,當初走失的時候妹妹年紀還小,對自己已經沒了多少印象,又總聽見大人在耳邊說那個找回來的孩子多闖禍多惹人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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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還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主見和想法,聽了這些,自然會不自覺地也對那個突然多出來的二哥有偏見。
可駱熾總是覺得,如果繼續把妹妹放在駱夫人和簡懷逸那里教,時間久了慢慢長大,還不一定會長成什么樣。
駱熾和駱家主提過幾次這件事,每次不是被對方暴怒著呵斥出門,就是被完全不耐煩地厲聲打斷。駱鈞也對這些話不以為然,反倒認定了是駱熾挑撥離間,從沒放在心上過。
……
總之,發現了這些辦法都沒辦法讓駱熾回心轉意,那些發來的消息里也漸漸就不再提妹妹的事了
來軟的不行,那些人就變成了來硬的。
新的消息不斷給駱熾施壓,提醒駱熾,任家是因為他才會和駱家決裂的。
兩家這么多年一直合作,在很多領域都已經密不可分,忽然這樣不由分說地全部砍掉,痛快固然痛快,可留下的問題也絕對不會少。
這件事駱承修在宴會當天就提過,可惜完全沒能威脅住任霜梅,反而眼睜睜看著對方快刀斬亂麻地一口氣收拾利落,所有斷掉的端口都已經開始更新合作方,不少暫停的業務甚至已經恢復了運轉。
駱承修因為虐待嫌疑被請去坐了幾天,這件事早在圈子里傳開,他自身更是氣得七竅生煙,咬牙切齒地發誓要因為這件事報復任家。
這段時間駱承修聯合了不少公司集團,一起給任霜梅手底下那幾個公司施壓,又不擇手段地打價格戰、搶了不少單子。兩家合作彼此知根知底,駱家這一套不講道義的手段下來,確實讓任家看起來有些疲于應付。
雖然之前撿了那么一個還算不錯的合同,但對任家整體的生意而言,其實依然是杯水車薪。
……
任老家主和兩個后輩被駱熾請到主宅,把這些話講給他聽,又耐心地給他分析了其中的情況。
駱熾泡好了茶,拂凈茶沫,注入桌上的茶盞里。
他認真想著對方說的話,沒有立刻回答,把茶壺在桌子上輕輕放好。
“你是霜梅認定的孩子。”任老家主看著他,“我們也很喜歡你。”
“如果你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們會非常歡迎你來家里玩,會把你當自家的子侄看待。”任老家主抬起視線,神色很和氣∶“如果你不是駱家的孩子,霜梅想要領養你,想要做你的母親,我們一定毫無保留地贊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駱熾沉默了一陣,才點了下頭∶“任家因為我,被卷進了原本不必要的風波。”
“我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一旁年長些的中年人說,“霜梅跟我們說過事情經過了,那家人沒一個好東西,任家這么多年也算是看走眼了。"
他們這次來,也完全不是打算把駱熾趕走,或是讓駱熾回去——畢竟任霜梅已經讓他們自己接受這件事了。誰要是還敢反對,說不定可能會被扔去主管一些和采礦、挖煤相關的海外業務。
收養這個孩子的事已經成了定局,但只要駱熾還在這里多待一天,那根扎在駱家的刺就拔不掉,駱承修那么好面子的人,被人戳著脊梁骨說連個孩子都養不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還會針對任家采取點什么極端的競爭手段。
”霜梅做的決定我們沒有異議,我們很歡迎你做我們的家人。”中年人說“只不過……我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打開公文包,拿出了幾份裝幀精美的招生簡章,放在駱熾眼前。
駱熾拿過簡章翻開,怔了下,抬起頭。
這些都是國外中學的招生簡章。
學校的水準很不錯,待遇、環境和師資都很優越,如果駱熾自己有意出國讀書,其實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中年人沒有把話說得更明白,但意思也已經很清楚。
如果駱熾作為這場風波最核心的當事人,能主動選擇出國,讓這件事逐漸被人們忘記,駱家也就不會沒完沒了地蹦跳個不停。
這些中學都是長學制,駱熾在國外待上五年,等到成年再回來,這些事也已經足夠久,足以讓一切被時間掩蓋過去了。
駱熾說“媽媽會生氣。”
中年人面色一僵,訕笑了下∶“對……”
……他們當然知道霜梅會生氣。不光會生氣,說不定還會把他們轟出去。
要不然,也用不著特地趕在別墅里只有駱熾的時候,三個人偷偷摸摸來了。
中年人有些不自然地壓低聲音“能不能別告訴霜梅”
駱熾輕輕蹙了下眉,他不知道這個問題應當怎么回答,也暫時還沒想好該怎么說出自己的想法。
……但他必須要說出來。
媽媽教了他很多,海上的朋友和將來的自己也教了他很多,他應該靠自己做到,不是再每次都躲在媽媽身后。
“我們咨詢過了,換個新環境生活,多走走多看看,也對你的情況有幫助。”中年人語氣和緩,"你也想去外面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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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熾點了下頭,又仔細想了片刻才開口∶“但不一樣。”
中年人微怔“有什么不一樣”
“媽媽會希望,我是因為自己想出去,所以出去學新的東西,見沒見過的人和事。”駱熾說,“不是逃出去。”
中年人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也不能這么說,你看——你是為了你媽媽,對吧”
“她每天那么辛苦,一大半都是應付駱家折騰的事,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還沒回來。”中年人問“你主動離開,不是替她著想嗎”
駱熾屈起手指,輕攥了下,慢慢搖頭。
“我
如果這么做了,媽媽會生氣,會傷心。”駱熾說,“會讓媽媽生氣傷心的事,就不是替她著想。"
“如果是媽媽讓我出國,我立刻就會答應。”
駱熾已經想好了,抬起頭∶“但如果媽媽不是這么想的,我就不會跑,我會盡快長大幫她。”
中年人有些啞然,在他看來駱熾顯然是流離失所久了,怕離開這里就又沒處可去,所以才不肯同意“放心,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再說了,這是生意。”中年人失笑,“生意上的事,你怎么幫啊,小朋友……”
他的話音還沒落,別墅門外忽然傳來鑰匙聲。
三個人的臉色都忽然有些不自在,連任老家主也要起身,主宅的門已經被一把推開,門外的人打著電話快步走進來。
“早說過了,不行!”任霜梅對著電話語氣不善,“那是我兒子,少打他的主意——”
客廳里的燈亮著,任霜梅愣了下,抬頭看見沒來得及拔腿就走的幾個人,皺了皺眉。
任老家主輕咳了一聲。
“回頭再說。”任霜梅低聲交代了一句,掛斷電話,“爸,您怎么帶他們來了”
在她開門的時候,中年人就已經手忙腳亂地收起了那幾份招生簡章,訕笑了下∶“我們……來看看小熾。”
“霜梅,你這么晚回來。”任老家主問,“公司里的事很多”
“還行吧,挺過癮的。”
任霜梅不以為意,飛快舉起小朋友揉了一通∶“不是因為這個,跟幾個人吵了幾架,耽擱了。”
任老家主皺緊眉“怎么回事”
“還能怎么回事還是那家跨國集團,老爺子又開始了,非要拿一個礦換我們小朋友。”
任霜梅揉了揉小朋友的耳朵,她隱約猜到是駱熾交的作業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從口袋里摸出桃子糖給駱熾∶“還有幾個干文娛的,之前海邊開篝火晚會那個視頻上了個熱搜,不少人盯上了。”
她把糖塞進火苗嘴里,自己也含了塊糖∶"都想把火苗搶過去出道,好幾個星探壓重寶搶人,為這個爭著拼命賣我人情……堂哥,你們有人想開影視公司嗎"
中年人聽得張口結舌,愣了下∶“……什么”
三個人來的時候,是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安慰駱熾,讓駱熾相信任家不會不要他,不會讓他沒地方去的。
至于生意場上的事,一個小孩子,能不讓這場風波進一步惡化,就已經是萬幸了,更不用說其他
"他們都想搶火苗,知道得從我這兒下手,就沒完沒了往我這塞資源,都快把駱家那個影視公司擠兌倒閉了。"任霜梅說,"前兩天退市鬧得沸沸揚,說駱家是要斷尾求生不管他們了,還鬧上了財經版。”
“我看閑著也是閑著,就托人買下來,發現還能救。”
任霜梅看了眼對面的人“你們要沒人想開,我可就記在火苗名下了。”
中年人愣愣站在原地,張了張嘴,沒能出聲。
任霜梅想了想,相當期待∶“姓駱的還不知道,其實是我買了他們家公司,也不知道幾天以后是什么反應……對了。"
任霜梅才想起這件事,忽然停下了話頭。
她把小朋友輕輕放在地上,又飛快揉了一通腦袋,讓火苗自己先回餐廳去熱飯菜等媽媽。火苗相當配合,點了點頭,向幾位長輩道別,跑上了樓梯。
任霜梅跟樓梯上的小朋友招手,一直等到火苗跑進餐廳,才轉回身,隨手拿起了放在一旁
的笤帚,撣了撣壁爐上的灰。
"爸,您先坐。"
任霜梅揉了揉手腕,拎著笤帚問∶"堂哥,你們是干什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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