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欣曈來到cbd通行門前，拿出面具人給的通行證，心中正狐疑，cbd這邊的仿生人看到這張假通行證也會放她進去嗎？

        她看著近在眼前的巨大淺藍色保護罩，罩內的高等飛船和鱗次櫛比的單鏡面大廈是她16歲后再也沒有接觸過的事物。

        曾幾何時，她也是核心城市里不愁吃不愁穿的教授之女，養尊處優。

        現在落得在貧民窟里討生活的境況，郁欣曈也不求自己還能繼續享受什么榮華富貴，只希望能完成父親的遺愿。

        “可以通過，進去吧。”

        仿生人將通行證放在一個特定卡槽里，飛在半空的電子眼掃描她的全身后，認定為她可以進去。

        郁欣曈踏進cbd之后，才擰緊眉頭往后看，心中的疑惑難以被解開。

        面具人這張所謂的通行證為什么可以以假亂真？

        關于面具人身上的疑點實在太多，在郁欣曈眼里，這就跟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完美人類一樣，目前還沒發現有什么短板。

        “你來了啊。”身后傳來熟悉的電音，郁欣曈驚然回頭，見到面具人就出現在后面，頓住了。

        好家伙，面具人還隨行了？

        郁欣曈擰起眉頭，問：“是我做事不放心，還需要您親自出馬？”

        面具人歪了歪頭，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愉悅地哼起了調調，手里的通行證被她往上拋起幾回才被她收起來。

        郁欣曈抬頭看著這些久違的高樓大廈，呢喃著：“謝爾市的cbd和核心城市里的cbd建筑群大同小異，我還以為謝爾市這么偏遠的西邊城市不會發展得這么迅速。”

        面具人走上前來與她并肩而行，發覺郁欣曈對她的突然靠近已經沒有那么害怕，不由得又哼笑了一聲，說：“在郁小姐眼里，我已經是這么不需要防備的人了？”

        要讓郁欣曈卸下防備就這么簡單么？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聞言，郁欣曈才開始保持距離，面無表情地說：“不是……只不過我很清楚，目前殺了我對你沒任何好處。”

        她表面上風輕云淡、對答如流，實際上手上已經捏緊了手汗。

        面具人不笑的時候很嚴肅冷漠，笑起來總有種癲狂的感覺，起初剛聽到笑聲的時候，郁欣曈竟然會想起自己那可憐的小鄰居。

        這幾天里，鄰居湛如榆只是偶爾開門，拿走被放在門口的快遞，哪怕是見到了郁欣曈也出門了，也沒有再糾纏著她。

        只要湛如榆被她撞見走出門，都會抬眸用刻意疏離的眼神看著她，然后抱著快遞箱子火速沖進家里面，“嘭”一聲把門關掉。

        相較于外面的你追我殺，湛如榆這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顯得像是一股清流。

        大概是那一刀實在是太傷人了吧，不僅是身體上的傷害，還有心理上的傷害。

        想到這里，郁欣曈突然嘆了口氣，怎奈面具人察覺到她嘴邊勾起了一抹笑容，問：“郁小姐是突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嗎？”

        郁欣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嘴角立馬就撇了下來。她回過神來，摸了摸褲袋里的電匕：“沒什么。”

        ……

        面具人帶著郁欣曈來到深藏在地下的博弈場，摸了摸手環，一段本來只在她腦海里的話立馬就傳到了手環的彈窗上，而彈窗一下就到了郁欣曈面前。

        彈窗上寫著：“馬德·哈爾特經常會在這里流連。這個博弈場有不少精神有嚴重疾病的畫家，他很欣賞這些畫得出別人欣賞不來的畫的藝術家。”

        郁欣曈：“……”

        她總覺得面具人想罵她，但是她沒有證據。

        博弈場整個裝潢呈暖色調，博弈的項目很多，故而整個場地很大，一眼望不到頭，只看到不遠處被黑暗吞沒。

        她身后突然有玻璃瓶被打碎的聲音，她驚悚地往后看，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中年混沌不已地將桌子上的酒瓶摔碎。

        男中年被幾個白色的仿生人鉗制住雙手，嘴上還是念叨著：“我只是來玩一玩……別讓我去畫……別……我不想……”

        他在仿生人的鉗制下慢慢失去了意識，幾個仿生人將他拖走。

        郁欣曈目送著他被拖入黑暗，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她感覺自己根本就是自己往虎口里送命，但是現在想要退出已經來不及了。

        面具人及時伸出義手摁住了她的肩膀，說：“沒事的，只要我在這里，馬德他們不會傷害你。”

        郁欣曈還是一動都不敢動。

        旁邊的一個藍色機器人滑著滑輪緩緩而來，端著一盤的圓形硬幣，問：“二位也要來參與博弈嗎？”

        面具人主動拿起上面的幾枚硬幣，手環放進機器人手臂上的凹槽，很快就顯示兌換成功。

        看起來，面具人對這博弈場的一些流程已經很熟悉了。

        郁欣曈學著面具人的動作，也兌換了幾枚。

        “聽著，”面具人指了指名為“狂亂色彩”的傳送口，“那些失意的畫家最喜歡參與的博弈游戲就是這個。如果你能夠在這里面贏下來，很可能會引起馬德的注意。”

        郁欣曈半信半疑，攥緊褲袋里的電匕，邁著猶豫的腳步往那個傳送口走去，回頭又看了眼那張熟悉的閃爍著光彩的面具，決定還是試著進去。

        傳送門后，郁欣曈來到了一個暗色調的房間里。

        幾臺機器人收拾著地上的畫筆，擦著地上的顏料，檢測到有新的人來到這里，重復著一句話：“正在匹配玩家，正在匹配玩家……”

        已經到場的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正在爭吵著些什么，郁欣曈已經不在乎了，走到了另一個角落，躲開了喧囂。

        “看著吧，這天價酬金肯定是我的。”

        “就你這糞糞一樣的畫技，哈爾特先生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瞧瞧那個躲在角落的懦夫——噢，原來是個女人啊，難怪那么膽小，不敢直面我。”

        郁欣曈聞言抬眸看著那個有意向她挑釁的紅發男人，又看了眼他手上那個義肢，下意識往自己右腿看。

        誰又比誰好過呢？再怎么挑釁自己的同類，這個男人也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仿生人機械熱武器下的亡魂。

        正在爭吵中的藍發女人走了過來，用手戳戳她的手臂，冷笑道：“原來是一個東方血脈的女人啊，看上去很柔弱啊，小心在搶顏料的時候打不過我們。”

        郁欣曈垂眸不語，實際上心下一沉，被手心捏過的衣擺留下了汗漬。

        她想要變強大，但是怎么都無法躲開心魔讓自己豁出去。

        藍發女人捏起了她的衣領，憑借著身高差和強大的臂力將她提了起來，警告她：“你也想要來分一杯羹，想得美。”

        郁欣曈躲開了這如炬的目光，偏過臉，仍然不想說話。

        其他幾人皆不說話，等到匹配時間結束之后，幾個紅色的機器人從傳送門里走過來，位于中間的機器人伸出投幣口。

        投完幣之后，整個房間回蕩著廣播的聲音：“歡迎來到‘狂亂色彩’博弈。解下來有三分鐘時間，玩家可以爭奪顏料，爭奪時間結束后，玩家可以在自己的畫布上作畫，評比規則保密。最后勝出者，可獲得三枚硬幣獎勵。”

        郁欣曈還沒準備好，其他幾個人已經開始爭奪顏料，她試著把散落在周圍的管彩塞進懷里。

        一個拳頭驀然伸過來，郁欣曈警覺地躲開，將管彩抱著跑到另一個角落，看著其他的人為了幾管顏料打起來。

        那紅發男人留意到她坐在角落，立馬跑過來要搶她懷里的顏料，面目猙獰地低聲警告她：“如果不想死，就把你抱著的顏料給我！”

        郁欣曈沒有搭理，只是冷冷地凝視著他。

        又有個拳頭要砸過來，郁欣曈憑借著訓練過的反應力躲開，卻沒發現另一個綠發男人伸出腳來要絆她一腳，她沒看清，身體瞬間失重——

        她抱住顏料，差點來了個狗啃泥，卻發現綠發男人不肯輕饒她，伸手抓住她的腳踝。

        好巧不巧，抓著的還是她的義肢。

        她頓時瞳孔一縮，驚恐萬分，生怕義肢被扯爛——雖然也不可能。

        “給我！”綠發男人將她從地上扯起來，怒吼。

        ——“繪制時間開始。”

        郁欣曈這才松了口氣，又看著幾個人趕緊爬起來去自己的畫布前開始畫畫。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下巴磕得生痛，就連胳膊肘也因為摔了一跤而疼痛不已。

        這個爭奪的過程對她來說未免也太恐怖了，更是加重了她的心魔。

        整個繪制過程下來，她都只敢在畫布上發泄，用手上的顏料肆意揮灑在畫布上。

        不一會兒，一幅看上去雜亂無章的畫作就呈現在了她的眼前。

        其他的人都在用顏料畫出人像或者風景畫，畫出的東西相對比較具象，唯有她一個人心如亂麻地畫出了極為抽象的東西來。

        等她除了這個房間，她必須得控告面具人送她來這里受折磨。

        ——“繪制時間結束。”

        正當她還準備加些大紅色的顏料上去，廣播的提示音一出來，她手上的顏料在風中湮滅。

        畫布也在她面前消失。

        郁欣曈終于脫力似的坐在地上，已經無暇管地上到底臟不臟，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坐在了還沒干的顏料上。

        紅發男人突然發難，郁欣曈從口袋里掏出電匕，在紅發男人伸出拳頭的時候，她將電匕捅在他的拳頭上。

        電流聲乍響，閃電般的光從電匕里迸出來，后座力很強，她差點握不住，只能竭力伸出另一邊手緊緊扼住右手手腕。

        紅發男人立馬倒在了地上，她也愣愣地坐在了地上，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紅發男人，心情久久不能平息下來。

        綠發男人和藍發女人面面相覷，不敢再招惹她，火急火燎地跑出了房間。

        整個昏暗的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還清醒著的人，她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紅發男人，卻猛然發現紅發男人也和顏料一樣，變為灰塵消失在地上。

        他不過是暈了過去，怎么會突然消失？

        想到這里，郁欣曈加快了腳步往外走，擔憂自己離不開這個房間。

        ……

        面具人尚且還在傳送門前晃悠著，郁欣曈出現在傳送門前，不分三七二十一捏起面具人的衣領，說：“想要讓我去送死，你就直接說好了。”

        一個藍色機器人走了過來，抬起手，手心上赫然是三枚硬幣。

        機器人補充道：“這是您在游戲中贏得的三枚硬幣，請收下。”

        “我？”郁欣曈松開了面具人，皺起了眉頭，不是很敢相信地看著三枚硬幣，將其收下。

        面具人贊賞地豎起了拇指，目送著機器人遠去之后，才對郁欣曈說：“我估計馬德很快就會找上你了，你可得做好準備。”

        郁欣曈長長地呼了口氣。

        趁著郁欣曈還沒注意，面具人往某個方向抬抬下巴，對她說：“看來我計劃成功的時刻，離現在也不久了。”

        她往面具人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左眼是義眼的胖男人。

        這個胖男人特別就特別在不止一條腿，還加了四條機械腿，略像是人馬，但是又比人馬多了一對腿，看起來詭異極了。

        僅她可見的彈窗出現在面前：“馬德·哈爾特，經商型仿生人，年齡不詳，身份不詳，常駐地點為謝爾市cbd。”

        面具人不知道是不是腦子有病，突然湊到郁欣曈耳邊，如同情人纏綿私語：“放心好了，我足夠強大，馬德不可能傷得到你。”

        郁欣曈回頭，嘴上不說，臉上就已經表達出“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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