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和0517身形裝扮如此像的人的時候，郁欣曈凝神屏息，目光撈撈鎖定在那個人身上，很是希望那個人會轉過身來，露出那張熟悉的面具。

        但是那個人始終在往前走，沒有因為被她目光鎖定而往后看，故而她壓根看不清楚那個人的真面目。

        郁欣曈將雙手塞進褲兜里，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跟上那個人。

        那個人行動的方向是有目的性的，步履匆匆，壓根不想關注她的存在，一路上沒有回頭看。

        從人多的地方一路走到人少的地方，郁欣曈突然停下了腳步，開始遲疑起來。

        萬一這是個圈套，那她豈不是就危險了？

        前面那個人的腳步也突然停了下來，腳上一雙馬丁靴并攏靠在了一起。

        郁欣曈攥緊了褲兜里的電匕，后退了幾步，擔心自己真的遇到了圈套，便又一邊凝視著那個人的背影一邊往后退。

        “不用退了，我知道你已經跟蹤了我幾分鐘了。”

        因為周圍沒什么人，她們相距將近十米遠，郁欣曈也能聽得到對方說的話，并且為之心里一個咯噔。

        語氣和0517是一模一樣的，但是聲音沒有經過任何的機械處理，音色很是清冷干凈，一聽就是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子。

        這個音色……

        郁欣曈突然想到了在不久之前做的一些比較怪異的夢境，里面都有這么一個用著與之相近的音色說些曖昧的話的人。

        或者說，那可能根本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

        前面那個女子準備要轉身，郁欣曈又聽到后面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在看到女子轉身前又往后看。

        后面那個人瞥了她一眼，對她那警惕的眼神表示不解，又多瞥了幾眼，而后繼續往前走，與她擦肩而過。

        正當她又回頭往女子那邊看去，女子早就已經轉回去了，背對著她，繼續往前走。

        郁欣曈沒有繼續往前，干脆就站在原地，問：“你是不是0517……或者說，你認不認識0517？”

        女子再一次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要轉身的意思，而是直接回答她：“0517已經死了，我不是0517。”

        又聽到0517死了的話，郁欣曈百感交集，說不上很難過，但是也說不上多開心，只能說她已經麻木了。

        說到底，0517并不是她永久的盟友，死了也就死了，但是死得有些太突然，她還是有些恍惚，尤其是現在看到了這個各方面都和0517極相似的人的時候。

        郁欣曈已經快要退開了，怎知道女子突然又開口：“你是不是要尋找郁陽俊的身份芯片？跟我來。”

        ……

        跟隨著女子走了一路，郁欣曈始終手里握著褲兜里的電匕不肯松手，只怕自己落入圈套的時候可以迅速拿出來把女子給電趴下。

        她一直沒敢再往前走幾步，沒有看到女子的真面目。

        強烈的直覺告訴她，女子就是死而復生的0517，至于怎么死而復生的，郁欣曈也不敢多問，唯恐踩了雷點。

        直到女子帶她到了一棟廢棄的高樓之下的時候，郁欣曈才差點因為沒剎住車而和女子并肩，不敢往旁邊看，而是抬頭掃視著這棟光一看就有五十多層的廢樓。

        女子抬手，手環上顯示著一個定位，她干脆把定位的界面移到了郁欣曈面前，讓郁欣曈自己看。

        郁欣曈下意識往后躲了躲，看清了靠過來的是界面之后，才好仔細瀏覽。

        半晌，她才喃喃道：“你的意思就是，現在這個身份芯片在這個廢棄大樓的附近？可是這里一看就沒什么人，一點動靜都沒有，死寂一片。”

        女子把界面收了回去，沉聲道：“正是因為這里沒有人，持著身份芯片的人才會非常信賴這個地方。只可惜，我也不是吃素的，對方怎么信任這個地方，我也會把這個人翻出來。”

        這個熟悉的話語，郁欣曈再怎么不懷疑是0517也不可能了，但是她不敢回頭看，生怕看到了0517的真面目之后，心情更復雜了。

        是美是丑都沒關系，她只想把對0517的印象停留在還帶著面具的樣子。

        就這樣吧，她也不是一定要看到0517的樣子的。

        女子哼笑了一聲，衣物的摩擦聲響起來，大概是她在把雙手塞進褲兜里。她笑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要懼怕于看到我的真面目，但是我現在戴了面具，你就算直視我也看不到我真面目。”

        郁欣曈聞言，才緩緩往女子這邊看去，發現女子確實是戴著一副和之前那副截然不同的面具，不再有光彩流動，只是一副很普通的灰色鋼制面具罷了。

        見到郁欣曈這副“嚇死我了幸好有面具”的表情，湛如榆面具下的嘴角緩緩撇了下來。

        如果不是現在暴露身份不是好事，湛如榆還真不想戴著這副戴著非常難以呼吸的面具。

        郁欣曈又轉過頭去，道：“還有更詳細的定位嗎？光是在這么一棟大樓里找，如果打草驚蛇的話，那很可能對方會利用地形逃跑，就更不好找了。”

        “很遺憾，”湛如榆哼笑了幾聲，“最詳細的定位就是定在了這里，再詳細一點的定位就沒有了，全靠我們自己尋找。”

        她帶著郁欣曈開始往廢棄大樓走去，見郁欣曈腳步還很遲疑，伸出左手攥住了郁欣曈的手腕，語氣忽地變冷下來，道：“不要再遲疑了，拖多一秒鐘，就可能會多一分失敗的可能。”

        郁欣曈沉默了，任由湛如榆把自己拖著往前走，凝視著面前人的手，突然又回想起了在博弈城的時候。

        她忽然道：“你說0517已經死了，那你現在是誰呢？”

        湛如榆向前的動作頓了頓，回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表情清冷平淡，沒有任何的波瀾，平淡得讓她欲言又止。

        她應該怎么說自己的身份呢？

        自打芯片被取出來之后，她在組織那里就已經是死亡狀態，也就是說，0517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現在第二次活著，她不再是0517，她是湛如榆。

        不能就這么攤牌，不然如果0561或者組織發現了郁欣曈知道她真實身份的話，會給郁欣曈造成很不必要的麻煩，湛如榆心想。

        等時機合適的時候，她總會把自己的真實身份說出來的。

        這個時機，可能就是中樞系統被摧毀、她功成名就的時候。

        ……

        廢棄大樓并沒有電梯，她們需要一層層往上走，一層層尋找線索，哪怕只有蛛絲馬跡也要尋找。

        這雖然是縮小了搜找范圍沒錯，但是面對著五十層、每一層將近三四千平方米的廢棄大樓，她感覺尋找的難度還是很大。

        萬一持著身份芯片的人察覺到她們，而且是對立面的，那就完蛋了。

        湛如榆沒有說話，在界面上打字：“你單數層，我雙數層。注意，腳步要輕，不能驚動那個人。”

        郁欣曈只能夠答應，拿著湛如榆給的搜尋道具開始著手找人。

        大樓內有不少的柱子可以遮擋，而她手上的搜尋道具開了透視，她可以不用繞到柱子后面，直接用工具就能看清楚柱子后面有沒有人。

        湛如榆離開了她身邊之后，她只能夠靠自己。她摸了摸褲袋里的電匕，又是深吸了一口氣，才敢繼續往前走去。

        她腳上的運動鞋底子很輕巧，如果不是刻意踩踏地板一般不會發出很重的聲音，故而她不會發出很大的聲音。

        誰知剛走出去沒幾步，她的手碰到前面一個虛空處的時候，宛如碰到了一塊貼墻，她往前面的“空氣”敲了敲，果然是傳來了鋼鐵被敲的聲音。

        這是……？

        與此同時，走在上面的湛如榆也給她發來了消息：“我這里有空氣墻格擋著，看來手持身份芯片的人有兩下子，連這個難度很高的技術都學會了。”

        郁欣曈把界面給關掉，心下想：就連第一層樓也已經有空氣墻了。

        她們又網上探索了一番，結果發現都有空氣墻。

        “這個人早有準備，我還是算少了這一步，太過冒進了。”湛如榆將右邊手的拳頭揮向空氣墻，發出了兩個硬物相撞的聲音。

        她們無論怎么開透視，也無法看到前面有人，前路什么人都沒有，只有幾根白花花的柱子。

        郁欣曈搖搖頭，把工具還給了湛如榆，而后才面無表情地說：“既然這個人已經有準備了，那想必他或者她已經知道我們來這里了，那我們更加是沒有任何進展了，不是嗎？”

        湛如榆看向了臉色平靜的郁欣曈，無聲地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言。

        兩個身高和身材相仿的人就這么靜靜站在空氣墻前，相顧無言，卻不知道墻后正有個人在凝視著她們二人的身影，可以說是看得一清二楚。

        湛如榆突然好像感覺到了什么，在郁欣曈伸手摸褲兜的時候，她摁住了郁欣曈的手，伸出食指放在面具雙唇的位置前表示噤聲。

        郁欣曈看著突然扼著她的手，又抬眸凝視著湛如榆的面具，竟有些出神。

        不知道為什么，之前那副流光溢彩的面具反而沒有勾起她內心的一點熟悉的感覺，反倒是這個面具初看覺得陌生，月刊越發覺得——

        自己應該在哪里見過這個面具。

        但是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去深究她到底什么時候見過這個面具，她只能夠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看看又有什么新發現。

        湛如榆自覺松開了郁欣曈，對虛空某處笑了笑：“空氣墻造得不錯，但是你在墻的另一邊已經發出了聲音，而空氣墻只能夠把你的身影給抹去，卻不能夠把你動起來的噪音給屏蔽掉。”

        墻的另一邊果然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不愧是桃花源里的王牌殺手，聽覺果然很敏銳呢。”

        郁欣曈聽到這話，首先驚訝的并非是女人認識0517且識破了0517，而是女人的音色。

        這個女人的音色和她郁欣曈的音色幾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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