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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收手吧,需要你的是河隴!


  皇后賜給趙正家傳的玉玨,轉(zhuǎn)身便稱宮里的東西丟了。

  賜玨時,在場除了她的人,就再沒有其他旁人,趙正一旦要拿他被下蠱的事情出來說,皇后定會倒打他一耙,惡人先告狀。

  此等小伎倆不入趙正的法眼,卻又不得不提防。似此般事情,惡心不死人但惡心死人,如潑婦罵街。若要明火執(zhí)仗針鋒相對,難免惹得一身狐貍騷味。

  是以,趙正才不作理會。反正雙方如今都心知肚明,是擺在明面上的敵人。甘露殿日后,該不去就不去,宮中的酒,能不喝就不喝。一個在深宮中的婦人,不過是捆住手腳的蛀蟲,她的能量,大抵都來自于她的朋黨,而她的朋黨,趙正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能讓她冒險對付自己,那她的朋黨大抵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為何要對付自己,怕也是與河隴崛起有關(guān)。

  她和她的朋黨害怕河隴什么?

  不過是威脅了他們的謀劃。

  趙正是河隴的重要人物,長安總領(lǐng)、劍南總領(lǐng)也是河隴的羽翼,鏟除這三者的動機,再明顯不過。

  一個徐王,一個康陸。徐王在劍南,康陸在山東。他們的身份,他們的處境,恰恰就符合這所有的條件。

  這二者中,必有始作俑者。或者,都是一丘之貉。

  在邢老爹的小店中喝完了這頓酒,趙正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傍晚時分出城,熱辣的日頭也漸漸西沉,渭水河上吹來的河風(fēng)冰涼,趙正搖搖晃晃地坐在馬上,謀劃著接下來要走的路。

  涼王殿下五月二十自百谷城誓師南征,圣人加封的圣旨業(yè)已發(fā)往了中書。這份圣旨,是圣人口述,趙正代筆起草的。草擬這份圣旨前,興慶帝曾問趙正,涼王殿下該給個什么名頭,西海都督加吐谷渾行軍總管?趙正當(dāng)即搖頭,既是要征討吐蕃,這名頭還不夠響亮,必須得是加封邏些總督。

  興慶帝當(dāng)時便笑了起來,這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一些。邏些是吐蕃的都城,如此張狂確實好么?

  趙正便也笑著答道,此次南征勢在必得。吐蕃王庭老王業(yè)已舉國待之,雖舉河隴一地之兵,但實乃滅國之戰(zhàn)。加封邏些總督,意在振奮軍心。河隴幾十萬民眾,當(dāng)知此戰(zhàn)決定唐蕃未來數(shù)十年乃至數(shù)百年的國運,又乃大唐的國運之戰(zhàn)。是以必定勠力同心,同仇敵愾。又讓朝中左右搖擺之人知道新朝方向,陛下雄心。三可震懾諸邊宵小。讓他們明白,大唐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此戰(zhàn)過后,必得宇內(nèi)清平,四邊皆靜。

  圣人聽得龍顏大悅,指著趙正道:“還是元良會說話,就照你說的寫!”

  于是趙正沉下心來,一筆一劃,端端正正。隨著一卷羊皮紙?zhí)顫M,趙正的心也跟著一塊飛去了河隴。河隴七萬子弟兵,加民夫十六萬,合二十三萬,號稱三十萬人馬,可謂傾巢而出。此盛況,大唐二百年來,絕無僅有。都說唐軍不滿萬,滿萬不能敵。如今大唐河隴軍三十萬大軍壓境,其情其景,想來定會讓某些人寢食難安。

  此戰(zhàn)雖未能身臨其境,但涼王殿下亦決定推崇趙正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

  大張旗鼓,以此吸引吐蕃舉國之力,拋卻大唐慣為的速戰(zhàn)速決。反其道而行之,拉長戰(zhàn)役戰(zhàn)爭時間,以數(shù)年的精心準(zhǔn)備,在吐蕃約茹精銳消怠的前提下,給吐蕃的傷口上再割上一刀,放光他們的鮮血。

  送這個高原上的雄主一路歸西瞑目……

  歷史在此處拐彎,大唐能否延續(xù)強盛繁榮亦在此一舉。趙正一邊坐在馬上搖晃,一邊心中暗嘆,若此時是自己領(lǐng)兵,該多好啊!

  夕陽下,良淄莊前,一個吐蕃衣著的女子正搭額遠眺。趙正迷迷糊糊看不真切,便問赫連云天,“那可是阿念?”

  赫連云天點點頭,“是三夫人!侯爺忘了?今日莊上夏糧開收,三夫人一早就與莊農(nóng)們?nèi)サ乩锲砀A恕R蚴茄耐罗砀4蠖Y,是以三夫人才盛裝出行。”

  趙正暗道一聲慚愧,家中夫人以大禮待己,而自己卻在想著如何滅了她的母國。心中一時不忍,便揚鞭策馬,加快了腳程。

  前次趙正中蠱雖未明說,但夜不歸宿卻讓達念十分擔(dān)心。她知道趙正不是那般喜歡沾花惹草的浮世公子,心中是念家的,若是晚間沒能回來,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只是趙正不說,她便不問罷了。今日從田間回來,便聽說趙正又被召去了皇宮,心中擔(dān)心,回來連衣裳都都未曾更換,便就一直在莊口等著。此時見趙正策馬而歸,一張高原紅早已褪去,盡顯白皙的美麗臉蛋上,頃刻間便既露出了笑容。

  “阿念在此處等了一日?”

  “也沒那般久,午時算起,我不過只等了半日時光。”達念見趙正微醺,伸手攙扶了一把,趙正下馬之后,突然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熊抱,“娘子辛苦了!”

  達念身后的曲貢如影隨形,見狀扭過了頭,與赫連云天四目相對。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算是交接完畢。

  “元良累了吧,我去燒水與你洗身。”

  趙正點頭,聞著懷中女人的香味,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安心。他舍了馬,牽著達念回了莊內(nèi),許莊頭與他婆娘為了一些家長里短正自爭吵,罵娘聲與詛咒聲不堪入耳。許聰那個傻大兒便蹲在屋邊一邊傻笑一邊逗螞蟻。

  “主家回來了!”外莊的農(nóng)戶們早已見怪不怪,只是笑著紛紛向趙正行禮,一路進了內(nèi)院,許莊頭婆娘的聲音才被高高的院墻所遮擋,消失不見。

  “走,進屋!”趙正拉著達念要進主屋,達念見趙正臉上溢著不懷好意的笑,一時臉便紅了起來,“天還沒黑下去呢!元郎不吃飧食么?”

  “娘子可知秀色可餐?‘趙正嘿嘿嘿地笑,腳下卻不停,手下也未放過。拖著欲拒還迎的達念,進屋栓門,上下其手,立時便剝了個精光,往榻上一人,便就餓狼撲羊般罩了上去。

  屋內(nèi)春光乍現(xiàn),奶香四溢。趙正正自策馬奔騰,酣暢淋漓時,卻忽聽屋外有人粗著嗓音喊了一聲。趙正正興致盎然,便回口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拖下去杖四十!先打斷狗腿再與我計較!”

  屋外那人顯然吃了一驚,伸出去叩門的手不由停了一停。緩緩轉(zhuǎn)過身,瞧見身后嫦兒、月兒一臉的埋怨,赫連云天則扶著墻在那笑得不行,只有曲貢冷哼一聲,“讓你等會兒,等會兒!你非要往里闖,走吧,是你自己去領(lǐng)軍棍,還是我?guī)湍隳密娬葋恚俊?br />
  那人一張臉黢黑,此時尷尬不已,清了清嗓子,步下臺階,道:“我大老遠回來,你們也不給口水喝?”

  ……

  趙正辦完了正事,才猛然察覺方才喊門的人聲音挺久違的,安撫了一番嬌羞的達念,草草地披了衣服抽栓開門,卻骨肉按見到月光下的院子中,一個熟悉的背影正和赫連云天幾人大口喝著酒。

  “是梁守道吧!”達念蜷在床上,肩上掛著絲毯,喚了一句,“我都聽出來了,元郎居然聽不出。”

  “管他誰呢!”趙正心說進了我家門,啥事還輪得到你梁守道胡做主,于是轉(zhuǎn)身又把門插上,往床上撲去。達念精疲力竭,哀愁道:“元郎今日是怎么了,精力怎如此旺盛,已要了三次了,妾卻沒了氣力招呼,不如喚月兒來吧。”

  “日后少提這等事,我三個娘子還差一個婢女?”

  “元郎!”達念一把托住趙正的身子,看著趙正的臉,認真道:“我有了,可不能任由元郎放縱!”

  “……”趙正求歡的表情立時變了又變,他眨了眨眼睛,“達念有身子了?”

  達念點點頭,“松女快有三個月身孕了!”

  趙正一時驚喜,嘴唇顫抖了起來,“真有了?”

  “這事還能瞞元郎不成!”達念低頭轉(zhuǎn)眉,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分不清是紅了哪一種,只是如朝陽一般。趙正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著達念,便使勁地親。

  “生個男娃,我教他騎馬。生個女娃,我教她寫字!”

  “那要是如大阿姊那般,生一男一女呢?”

  “那我兩樣都教!”

  趙正從達念身上爬起,認真的穿上衣物和鞋襪,“嫦兒,月兒!你家夫人有喜了,明日進城,去多買一些滋補食料和藥材!”

  屋外的人聽見了動靜,紛紛地轉(zhuǎn)過頭來,梁珅嘴里嚼著一口碎肉,驚得頓時噴了一地,“甚動靜啊,老鼠下崽都不帶這么快的!”

  卻見趙正從屋內(nèi)出來,火光下一臉春風(fēng)得意,長袖一抻,兀自哈哈大笑:“梁守道,你阿爺我想死你了!”

  說罷,便就將梁珅抱了個滿懷。

  推都推不開。

  他自與趙正分別后,先后踏遍了關(guān)中各地,追查劍南懷國公暗樁余部。最后去了寶雞、鳳翔,終于讓他找到蛛絲馬跡,探查到護送懷國公到長安來的部曲,大部分都在渭水河南岸幾處隱秘之所。但苦于手中無人,又聽說趙正遇刺,暗料定是懷國公狗急跳墻。于是殺心頓起,鋌而走險尋求太子幫忙。

  太子借龍武軍三百,梁珅帶著他們先后滅了數(shù)個據(jù)點,最后卻功虧一簣,讓懷國公僥幸逃脫。梁珅自責(zé)不已,暗道若是讓懷國公見到了圣人,在圣人面前倒打一耙,那涼州豈不尷尬?于是今日再進長安,想找太子周旋一二,順便打探朝中消息。誰知恰好看見玄甲軍正在護送裝運長安總領(lǐng)賬冊的馬車出城回良淄,于是上前詢問。

  梁珅與趙吉利帶玄甲軍在安西奔襲千里,取上約茹后路,斷了吐蕃數(shù)萬人的糧道。是以軍中有不少人是識得梁珅的。到長安來的人中,便有當(dāng)年部曲。見是梁將軍問詢,既興奮,又恭敬,一五一十地將長安總領(lǐng)即將取締的消息一并說與他聽。梁珅聽說趙正已接手劍南、長安總領(lǐng),當(dāng)即驚愕不已,情知事有變化,須得當(dāng)面過問,于是在城門處等候趙正,卻不知趙正彼時正與盧玄在邢老爹的酒館中吃肉喝酒,吃喝完后,就近自東門出城。梁珅苦等了三個時辰,眼看天色將黑,料想趙正定是早已走了,于是不再死等,騎馬便來了良淄。

  結(jié)果到了地頭,便當(dāng)即吃了趙正一記滾燙的閉門羹,尷尬之余,只好受了赫連云天的邀請,安心地坐在院中喝酒,只等趙正辦完他所謂的正事。此時被趙正抱在懷中,梁珅真是惡從膽邊起,張口便罵:“好你個趙元良,你當(dāng)誰的阿爺?竟是要打我四十軍棍!自己一身曖昧的騷味,怕是飄出幾十萬里去了!”

  張正放開了那只腦袋,認真地看著他,“梁守道,你到長安三月,可回過一回家。我不替你阿爺教訓(xùn)你一番,你不知這天下是誰生的你,誰養(yǎng)的你!你這沒良心的孽畜!”

  “行行行,我說不過你,你就一張嘴厲害!開口就讓人東奔西跑。”

  赫連云天自覺地讓開了位置,趙正大馬金刀地坐下,端起酒碗就大喝了一口,道:“阿大呢?沒尋著你?”

  “阿大?我還未見過他一面!你讓他去尋我了?”

  “都去了快兩個月了,如今是渺無音訊。也不知人在哪!”

  “你定是與他下了軍令。”

  趙正細細一想,軍令倒是沒有下過,只是當(dāng)時想見梁珅,與阿大交代時口氣可能嚴肅了一些,想來像他們這樣的人,視軍令如一切,若是達不成目的,怕是不會輕易罷休。于是趙正招了招手,將阿三喚了來,語氣平緩地吩咐他明日支些錢銀,啟程去將阿大尋回來。

  當(dāng)初梁珅留在良淄的四兄弟當(dāng)中,如今只剩下了阿三一人。阿二與阿四為護趙正身死,阿大又毫無音訊,阿三心中不免有些悲戚。此時看趙正開口第一句問的便是阿大,心中稍慰,知上護軍仍是體恤的,是個好上司。于是受了令便告辭退下,準(zhǔn)備行裝去了。

  梁珅看著那孤單的背影遠去,一時感慨萬千,嘆氣不已。

  “這是我從右武衛(wèi)帶出來的人當(dāng)中,如今僅存的一位弟兄……”

  趙正給他倒?jié)M了酒,道:“收手吧,莫要再自相殘殺了,回涼州去!河隴此時最需要的,便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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