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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西行


  趙正自是坐鎮中軍,等著罕拿自己送上門來。有了他在手里,胡咄度就算再有異心,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寶貝兒子當做賭注。
  要說趙正這一招跟誰學的,安郡王趙末首當其沖。時至今日,趙正依然不敢違拗趙末的意思,他怕他萬一一個不小心,  遠在長安的平涼子弟,尤其是趙琳兒和趙金玉,便要身首異處。
  雖然趙正自問不會有什么過錯讓安郡王抓住把柄,但他賭不起。至于胡咄度,他被野心懵逼了雙眼,他拿著自己最喜愛的孩兒冒險,巴望著趙正帶著罕拿自此飛上九天,成龍成鳳。將來繼承衣缽,  統一回鶻三部九姓。
  兩者有本質的區別,但趙正對罕拿倒是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
  “胡咄罕拿見過蒼宣侯!”人到了中軍大帳,趙正翻著手里的案牘,側眼打量了帳下那年輕人一眼。
  王渠讓說罕拿不過十六七歲,母妃是阿史那汗部的,早年死于瘟疫。他從小就被胡咄度當做中原世子來養,又請了漢人學士教讀,平日里做漢人打扮,心中也對漢朝向往已久。舉手投足間,便是行漢禮,對著趙正,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
  趙正笑著回禮,明知故問道:“世子有禮了!不知世子駕到,有何貴干?”
  罕拿做了個揖,說道:“蒼宣侯言重了,草原上只有兄長才能叫世子。在回鶻,我自貴為王子,  但阿爺乃是大唐國公,  罕拿與大唐,  卻無功名在身。貴干更不敢當,只是阿爺留下的一千兵馬,乃是王部牙帳本部,平日里是護衛罕拿的,既然要護送公主西行,那當然也該是罕拿做主了。”
  趙正放下了手里的書冊,呶了呶嘴,帳內赫連云天便招了招手,除了胡三大外,其余中郎軍盡皆退出了帳外。
  見人都走了,趙正站起了身,扶著罕拿,道:“王子你也別客氣,瀚海公與涼王殿下乃翁婿關系。我與涼王,乃臣屬。相信王子臨行前,瀚海公也已向王子說了此行關鍵……”
  罕拿點頭,認真道:“阿爺說過了,右武衛不聽宣,左部勇士便是蒼宣侯的支柱!”
  趙正愣了愣,笑道:“此處并無別人,  我也不怕實話與王子你說。此去安西,路途遙遠,兇福難料……”
  罕拿打斷道:“罕拿早知兇險,但蕃人貪得無厭,實乃可惡。蒼宣侯此番重整安西軍,罕拿自當勠力同心,做您的左膀右臂!只是罕拿自小不善軍陣,若是蒼宣侯信任,可做些文案、書犢之事,定不負所望!”
  “……”趙正“嘶”了一聲,好你個瀚海公,這是把我堂堂蒼宣縣侯當保姆使的嗎?明明說的是得力干將,派個罕拿來就算了,為何連一點自保的本領都沒有?將來進了安西,面對汗庭和約茹,還得分心照顧?
  罕拿見趙正猶豫,便小心翼翼地問:“蒼宣侯可是嫌棄?”
  趙正心說開什么玩笑,我還敢嫌棄你?于是連忙擺手,“不不不,你在就好,你在就好!”
  罕拿道:“蒼宣侯還請放心,雖然我不善軍陣,但帳下左右宿衛郎將戰陣經驗豐富,遇軍陣事蒼宣侯不能決斷的,他們可幫大忙!”
  趙正正自愣神間,罕拿卻對帳外喊道:“呼倫臺、額朗多!”
  只見帳簾掀起,兩個彪形大漢從外而入,見了趙正,一齊施禮,“左部宿衛郎將呼倫臺、額朗多見過大唐蒼宣侯!”
  “甚好,甚好!”趙正連忙作禮,嘖嘖贊道:“二位將軍身材魁梧,目光如炬。想來確如三王子所說,定是軍中驍將,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那叫呼倫臺的明顯是匈奴人,臉上滿臉橫肉,還少了一只耳朵,嘴角似也被刀刃劈過,裂成了一個兔唇,開口倒是和趙大柱的聲色一模一樣,甕聲甕氣:“蒼宣侯請放心,有我左部王部在,西行路上定是全無坎坷。”
  “好好好!”趙正點點頭,對罕拿說道:“那等車駕一到,我們便就啟程?”
  ……
  話分兩頭。
  話說胡咄度,自安戎軍回了牙帳之后,便馬不停蹄地把罕拿從別部召回了牙帳。這一路上他都在想趙正說過的話,也一再揣摩了趙碩給他的書信。
  雖然遠在草原,但涼王與太子間的齟齬胡咄度也是略知一二的。涼王自小就跟在興慶帝的左右,平叛時一直在中軍帳中負責軍令、人事撰寫和糧秣調度。雖然不曾參與作戰,但人脈甚廣。彼時許多人都曾傳言,一旦興慶帝登基,太子人選定是涼王趙碩,左部那時有意巴結,所以才將郡主晉獻嫁給了涼王。
  只不過后來立儲之事鬧得沸沸揚揚,興慶皇帝最后立的是秦王趙坤,讓胡咄度悔恨不已。好在涼王對鶻妃不錯,而且對左部也是有求必應,能力范圍之內,必定全力以赴,讓胡咄度心中稍慰。
  可自從回鶻老汗薨逝以后,汗庭對左部越發地提防,胡咄度孤身處于漠北草原,日顯蕭條。眼下冬天一年比一年來得早,水草一年比一年少。寒流從北呼嘯往南,沙海從南鋪卷向北,年復一年,日益加深。左部子民的日子一年比一年要難過。這使得胡咄度的心思一而再、再而三地產生了變化。
  要么,南遷,要么,西進。
  越過大漠,去到漠南,在大唐國土內,水草更加豐盈。要么西進,翻過北天山,在庭州附近,沃野千里。
  可是要去漠南,必定要有唐廷的準許。而要去庭州,也必須要有汗部的同意。
  汗部自是不必說,早就拒絕了無數次,除非阿史那汗部跌下神壇。
  唐廷更是不用說,他們還指著自己應付東邊的契丹和室韋,又怎會讓左部南遷?
  勾結吐蕃,不過是為了讓汗部在大唐面前丟臉,給阿史那減分,抬高自己。可如今在胡咄度想來,這出戲碼又是何等的愚蠢?
  自從看了趙碩的信,他開始有些后悔。明明在大唐他還有人可以依靠,為何偏偏要劍走偏鋒,火中取栗?此事一旦暴露,不僅大唐要怪罪,便是連汗部,都有可能出兵討伐。別說大唐如今并無余力北顧,看安戎軍一戰,千余右武衛便能殺得五六千吐蕃室韋聯軍丟盔棄甲、屁滾尿流。管中窺豹,唐軍善戰并無根本改變。
  如今河隴擴軍,河西指日可下。一旦讓他們掌握了證據,來日北征草原,自己又作何抵擋?
  怕是那時,要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到這,胡咄度仰天長嘆了一番。
  趙正啊趙正!
  我不管你是演戲,亦或是真的胸無點墨,既是涼王看中了你,那我便依了涼王的意思。不管說的是不是大話,左部在安西,必定要安插住一枚棋子。等待河西打通的那日,左部子民就算去不了庭州,下不了漠南,那沙洲、樓蘭河西之地總能做個要求。
  相信對于這個請求,趙碩總不該拒絕吧?
  更何況,太子一向忌諱涼王,涼王在大唐的日子不見得會有多好過。他若是有別的心思,左部也能助一臂之力。
  胡咄度拿著信反復地看,把寶押在吐蕃身上,越想發現自己越蠢。
  他把罕拿召到了自己的帳中,苦口婆心,秉燭夜談,說了一個晚上。
  “阿爺想了兩個晚上,你此行西去,說阿爺不擔心,那是假的。但罕拿你記住,你是未來左部的希望,左部子民的福祉,全仰仗著你和涼王。安西志在必得,無論趙正做什么,都必得順著他的意思。等他回了河隴,你便是安西的主人,而有了安西在手,來日就是我等的籌碼!你可清楚?”
  罕拿只聽得懂大概,但他看胡咄度面色嚴肅,深知此行重要。便就認定了使命,唯趙正馬首是瞻。
  但這個中內情,與涼王殿下沒有分毫關系。胡咄度只是被信中內容蠱惑,聯想地稍遠一些。只等第三日罕拿去了安戎軍,胡咄度出了營帳,一個人坐在山坡上,在斜陽下看遠處成群的牛羊,忙碌的子民,便突然想起了一件讓他后背發涼的事情……
  左部送來的馬車足夠趙正再組一支車隊,草原上不缺馬,也不缺車。把公主的嫁妝、細軟都裝車后,還空了許多大車。于是護軍們便把不用的物資一股腦地也全部裝上了車。
  在安戎軍安然地過了一夜,罕拿的部曲被編入了右武衛軍中。這一千人分成了三部,一部打頭,一部殿后,另一部與玄甲軍一同,拱衛公主依仗。
  呼倫臺與額朗多一個在前陪同趙吉利引軍,一個在后與趙大柱作伴。
  而罕拿與趙正并排而行,領公主車駕。
  他們的前后左右,是朗多秦、胡三大、赫連云天、胡一道。
  罕拿看了一眼朗多秦,又看了一眼胡三大。
  背后的赫連云天扶著他,上了馬,“世子,一路奔波,辛苦了!”
  罕拿看向了似笑非笑的趙正,“呼倫臺和額朗多呢?”
  趙正挽著罕拿的馬疆,“兩位將軍自有重任,三王子不必擔心,你的安全自有平涼眾人負責。”
  罕拿心里涌起了一絲異樣,他又看向了與玄甲軍混在一塊的回鶻軍卒。草原上的狼群在這些高大魁梧的黑甲唐軍面前,弱小的像是一群細犬。坐下的戰馬原本看上去還挺高大,可此時與唐軍的焉耆大馬相比,瘦小得卻跟驢似的。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前軍已然出了安戎軍,車隊也隨之上路。公主車駕就在身后,眾軍士整理軍資,紛紛上馬回望過來。面前的趙正仍舊一副和藹慈祥的面貌,“罕拿王子,軍中糧秣調度,傷兵輜重運輸,元良就全拜托你了!”
  說罷,他還認真的向罕拿做了一個揖。
  罕拿此時明顯感覺到周遭已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只是此時早已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心中自我安慰,不過是唐軍行軍準則,不定是何壞事。阿爺說,趙元良不懂軍陣,只盼這一路上不要有何差池。平安到了安西,看情況再做打算。若是趙正有什么不對,尋個機會,跑回漠北應該還是有機可趁的。
  趙正最后看了一眼安戎軍的城墻。
  那上面抹上了一層新泥,光滑地像是一面泥鏡。
  墻頭的右武衛收攏了戰旗,卷著被風沙侵蝕的旗幟,自墻頭下來,小心地套上了旗韜。工匠們掩埋了地道,將地道口填埋的虛土壓實,然后坐上了馬車,跟隨著車隊,迎著朝陽向西挺近。
  “閉門!”
  趙大柱最后一個出城,六個軍士在門環上掛上了繩索,“嘿嘿”地使勁,拖曳著新造的安戎軍西城門,門軸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隨著“轟隆”一聲巨響,大門緊閉,抖落下一陣灰土飛揚,門上的鐵環,兀自震顫輕叩。
  趙大柱一身皮甲,掛著大斧,翻身上馬。
  一股風沙襲來,草原上新綠起伏。遠處牛羊抬頭,靜靜地望著那行龐大的車隊,旌旗蔽日,悄然西行而去。
  大隊出了安戎軍,翻過了山崗,順著草原與大漠的邊緣,日行六十里,一連走了數日。直至第七日,大隊剛過白眉軍的古城,斥候忽然探報,說是回鶻左部敦王胡咄度已在前等候。
  趙正嘴角一彎,笑道:“草原上的老狐貍醒過來了!”
  眾人哈哈大笑,趙正指著罕拿:“看好三王子!”
  “是!”赫連云天與胡一道齊聲應道。
  胡三大挎著弓,朗多秦背著斧頭,隨著趙正縱馬向前,過了前軍不過三里地,遙遙看見一行人馬早已等在了烈日下,那邊支起了一個涼棚,趙正定睛一看,胡咄度端坐其內,等的是臉色焦急。
  “瀚海公!”
  趙正下馬問候。
  胡咄度遠遠地拱手:“蒼宣侯可是難等啊!”
  趙正哈哈大笑,“公主儀駕顛簸不得,是以慢了些許!瀚海公在此等候多時了吧?”
  “里面說,里面說!”胡咄度拉著趙正的手,進了涼棚。趙正坐下喝了一盞茶,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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