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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明月不易得,千金難消弭。


  趙正在碗底放了一小塊羊油,然后又沖入了小半碗茶水。那一朵一朵的油花便飄在了茶水上,端起剛從鍋中熱炒過后的糌粑,抖動著手腕,被磨細了的大麥粉便傾灑在了油茶中。

  對面的趙吉利不敢吭聲,正襟危坐,欲言又止。一旁坐著的曲娜低著頭,雙手無措地使勁地搓著衣角。

  左手邊坐著阿比,阿比對面站著赫連云天。

  明明屋里有五個人,可偏偏沒有人說上一句話。

  趙正伸出中指,輕輕地戳動著未被浸泡的糌粑,讓它們吸飽羊油茶水。然后端起抿了一口多余的茶汁,濃烈的羊膻味直沖鼻孔。

  上頭。

  “元……元良……”趙吉利有些局促。

  趙正抬起頭,看著他,“用強了么?”

  幾人的視線交錯,阿比看向了趙吉利,而曲娜和趙吉利看向了趙正,曲娜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趙吉利一臉茫然,“用什么強?”

  阿比看他的眼神顯然已是變了,有些慍怒,又有些無奈,在桌下無助地搓著的手指,也越搓越紅。

  趙正手里捏起了糌粑塊,粘稠的糌粑被他揉捏地不斷變形,他側眼看了曲娜,長得并不算漂亮,略黑的皮膚,稍大的臉盤子,比起劉盼兒來說,更不出彩,若是說有什么相同之處,便都屬微胖女子。

  趙正了解趙吉利,他就喜歡這樣式的。

  怎么說?

  同意把她帶回平涼去,那他趙正還不被劉盼兒削死?

  “別繃著了!壁w正將揉干的糌粑掰成了兩塊,將其中一塊遞到了趙吉利的碗里:“既是沒有用強,便是兩廂情愿?”

  趙吉利眨了眨眼睛,那碩大的身軀搖了搖,“這……這我倆個都還沒開始呢!”

  曲娜聞言,略黑的臉上一朵紅暈都爬到了耳根。趙吉利接著道:“元良你知道我的,我就是個糙漢子。是,我承認,我喜歡曲娜。可你不是有軍令么,不能私相授受。我……”

  “趙吉利,你好大的膽子!”趙正“當”一聲,將那桌子都拍得震了起來,曲娜被那震耳欲聾的聲響所驚嚇,身體兀自抖了一下。

  “我三番五次軍令重申,不可騷擾良家,尤其吐蕃移民!”

  “啥良家不良家,什么騷擾不騷擾!我這八字都還沒一撇!”趙吉利漲紅了臉,爭辯道:“那些右武衛官佐,你都還說要給他們納妾娶妻,我這……我這正經地談著……我不管,我要帶曲娜回平涼……”

  趙正被他那趕死都拉不回來的模樣氣笑了,他看曲娜被嚇得不輕,于是招手,對趙吉利道:“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趙吉利只好亦步亦趨,跟著趙正出了門。

  趙正堵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里面的兄妹兩個,轉頭輕聲問趙吉利,“真想帶回平涼?不是,你圖啥?”

  “我也不知,怕是那時在工地上,我常喝她給我煮的奶茶。我喜歡喝,便喜歡上了她。”趙吉利道:“你不也娶了阿念么,我怎么就不能娶她?”

  趙正扶額,“我娶阿念,是因為阿念救過我。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我心起惻隱,遂生愛慕。況且,我家兩個新婦我能壓住。你家劉盼兒呢?你不怕她把你撕成肉塊丟河里喂魚,你也得擔心你日后出征在外,這蕃女與她如何相處?”

  “她敢!”趙吉利哼哼道,“還反了她不成!”

  “你等等!”

  趙正壓了壓手掌,隨手撿了塊燒過的紅柳木炭條,“來,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與我說一遍,我好記下來,回頭弟嫂找我麻煩,我好推脫一番!”

  “元良!”趙吉利拉著趙正的手,“你正經些!”

  “我不正經!?”趙正指著自己的鼻子,“你說我不正經?人家兄長是為了他胞妹留在龜茲的,結果你卻要把人胞妹拐回平涼?知道的人說你趙將軍風流倜儻,不知道的說你仗勢欺人,擄人女眷。傳出去,我都護府還不要被吐蕃人的口水淹了?”

  “元良……”趙吉利拖著趙正的手臂搖,“不至于……”

  “去去去去去!”趙正惡心壞了,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看著趙吉利,一時間只能默默搖頭。

  趙吉利嘿嘿嘿地笑,“你看,你娶了達念,就有了大舅子。我若是娶了曲娜,不也有個阿比么。他可是下約茹軍中的直錄,管千戶馬訓的!

  “你還有這心思?”趙正無奈了,咬牙切齒,惡狠狠道:“我就應該把你留在安西,你不是喜歡這鳥不下蛋,鬼不拉屎的地方么?不如你去碎葉換中齊叔回涼州如何!”

  “別。 壁w吉利急了,“沒我,你還如何活啊!”

  趙正拿他實在沒有辦法,白了他一眼,罵道:“你滾一邊去,立刻給我滾回都護府,今夜加值,明日帶隊去伊州巡視!

  趙吉利眼角露笑,“那你答應了?”

  趙正不勝其煩,轉身揮手,“滾滾滾滾滾!”

  赫連云天捂著嘴偷笑,被趙正一個怒目而視懟了回去。趙吉利卻不走,跟著趙正又進了屋,坐下在那笑得跟個傻子似的,抓著趙正給他捏的糌粑就往嘴里塞。

  趙正是真心沒法和阿比說話聊天了,此時就感覺欠了天大一個人情。

  他看了看幾人,端著手,清了清嗓子,望向了壓抑著心中不滿的阿比,“那什么……我家三夫人,是蘇毗人。說實話,她從吐谷渾被我帶出來,始終都是一個人,略顯孤單……我看曲娜忠厚善良,我平涼也算小有富盈,不如……不如我給你們兄妹換個地方吧……”

  “都護將軍的三夫人也是吐蕃人?”曲娜聞言喜上眉梢,笑容立時浮在臉上,“難怪都護將軍對我們吐蕃的糌粑如此熟稔……”

  “曲娜!”阿比打斷了她,站起身,朝著趙正行禮,“阿比不敢高攀,原本趙將軍與我胞妹之事,也不至于勞煩都護將軍。況且阿比與胞妹只想安靜生活,便是在安西一輩子種地,也只求心安理得……”

  趙吉利忙道:“兄長言重了……”

  “不敢當!卑⒈绒D身向趙吉利行禮,“趙將軍,我等身無長物,曲娜亦不是傾國傾城。還請趙將軍莫要認真,放過我兄妹二人……”

  曲娜聞言,臉色頓時黯淡了下去,趙正見阿比是鐵了心,知道此時多說無益,還須得假以時日,水到渠成。于是給趙吉利使了個眼色,趙吉利本想據理力爭,無奈嘴拙,只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看了看曲娜,而后起身告辭。

  趙正點了點頭,“嘖”了一聲,“既是如此,那是趙元良打擾了。只是還請兄長對此事審慎,我家兄弟看似兇神惡煞,實則是個重情義的漢子。曲娜嫁與他,其實盡可放心。不過畢竟這也是一件大事,怪我趙元良禮數不周。兄長心中有所擔憂也有所不甘,趙元良感同身受,今日已晚,不便久留,還是日后再議吧……”

  “都護大人慢走。”阿比客客氣氣,禮送趙正等人出門。幾人上了馬,趙吉利還不舍地看了一眼站在門口默默流淚的曲娜,他倒是敢作敢當,大聲道:“曲娜你等著我……”

  趙正一鞭子拍在了趙吉利的馬屁股上,那戰馬“嘶”一聲,撒開四蹄就往來路跑去,趙吉利邊跑邊喊,“我還會回來的……”

  那喊聲在夜里傳得遠,便驚動了許多人,趙正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阿比告別,赫連云天幾個騎著馬護在左右,引著趙正如同敗軍之將,尷尬地逃出了移民新里。

  “那蕃人好生不識好歹,也怪侯爺太隱忍!

  “不忍能怎么著?明搶嗎?”

  “侯爺對趙司兵可真好!”

  “你看你們說的這屁話,我對你們可差了?誰說的?回去自己領十軍棍!”

  于是眾人一路無言,狼狽地回去了龜茲……

  趙吉利被趙正關了整整七日,面壁思過。倒不是因為他折了趙正的面子,而是作為趙正的左膀右臂,這貨開了一個十分不好的先河。新安頓下來的蕃民原本已是驚弓之鳥,此時尚未平復心情。唐軍中若是有人效仿趙吉利,去原本男多女少的移民新里中騷擾女家,那影響便就十分惡劣,甚至有可能引起約茹人反彈,讓趙正對他們的改造功虧一簣。

  若是管不住下半身,龜茲城里又不是沒有賣身不賣藝的娼家。又何必舍近求遠,去觸趙正的逆鱗。

  趙吉利認罰,但仍舊不太甘心,只是不敢再違拗軍令,想著等上一段時間,等蕃民安定了,再去求親。到時便是拉著趙正去做媒,他也不能說不行。

  這插曲也算一劑調味,讓原本枯燥的邊塞生活有了一絲顏色。趙正也不是食古不化之人,罰過了趙吉利,確認他知道這事情的本質后,便就安撫了一番,一邊陪他喝酒,一邊拍胸脯保證,這事已放在了心上,等到回平涼的那日,定讓他如愿。

  趙吉利咧嘴笑得跟個孩童似的,直呼親兄弟,明算賬。日后你指東,我趙吉利敢往西走一步,你砍了我便是。

  但趙正沒多少時間跟他吹牛打屁,從北庭撥轉的各部散軍過幾日要到安西來。乞力柔然對安西擴軍表現得十分大度,不僅不反對,還勸說別部遵從。畢竟保住了安西,北庭便無虞。戰火自然不能燒到家中,能在安西解決的事情,那都不算事。北庭回鶻各部上百,各民族都有,復雜之處,比較安西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有些人也不喜歡放牧,正好龜茲、西洲灌溉渠也完工多時,好好作弄一番,日后便是一座座糧倉。聽說都護府還號召固沙治沙,進一步擴大綠洲范圍,那來的人就更是趨之若鶩。

  一時間,數千戶人家挾大帶小,騎馬的,坐車的,趕驢的,紛紛自庭州南下,還有一些失去了牛羊,不得不流散南下,想要在安西找到活計。而安西的寬大納民政策又十分符合他們心中所向,于是一部分人去了西洲,一部分人則過了鐵門關,往龜茲而來。

  罕拿忙得不可開交,連額朗多都看不下去了,幾次三番找到趙正,說是好好的一個左部特勤,怎地如今就變成了都護府的雜役?但罕拿干勁十足,對民生、民情特別感興趣。龜茲在他的治理下,人口進一步增長,城內城外,各部子民相敬如賓,一起開荒種地,經商掙錢。

  到得九月時,都護府的稅收已是上了一個新的臺階,便是連草原左部商隊,也不遠千里,趕到龜茲來賺上一筆西域的錢銀。

  自天山上引出的地下河水冰洌清爽,在移民的號子聲中延伸。眼看一條暗渠明年便就不夠用了,于是趙正開始計劃二期工程,擴大民生基礎。而這些移民的吃喝重擔,全部壓在了趙正身上,一茬麥子還沒長成苗,大筆往外掏出去的花銷便差點壓垮了罕拿的小腰板。

  鑄幣廠派上了大用場,趙正以工代賑,花工錢讓他們閑不下來,而做工得到的錢,便能從都護府的糧倉里換上活命的口糧,聊以度過沒有收成的日子。而都護府糧庫里的糧食,是花上真金白銀從北庭調運而來的。安西銅幣流動地越是頻繁,趙正手里的白銀黃金花得就越快。于是又不得不加大鐵礦產量和馬匹出口,這些產業又帶動了不少人力,于是銅幣很快又以工錢的方式花銷出去,再用糧食把這些銅幣換回來,沒了糧食又要花上從西域商人那賺來的白銀黃金,從各處進口……

  這便是經濟。

  在罕拿的操作下,趙正用手里的鐵礦和馬匹資源,換來的是一個日漸欣榮的安西市場,和一群各部聞名而來的移民。

  前期十分艱辛,因為一個環節出錯,便就要入不敷出,銅幣信用就會打回石器時代,導致民無收入,資不抵債,入不敷出,進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但罕拿頂住了壓力,不斷換算與白銀黃金、糧食的關系,以白銀黃金為基本貨幣,與安西銅幣掛鉤,手里有多少黃金白銀,市場便就存蓄多少銅幣。保證發放出去的銅錢不至于導致市場過于膨脹或過于緊縮,既穩定了安西物價,也穩定了軍政民心。而且盡可能地不讓外商因為差異價值過于薅走安西的羊毛。

  趙正對此一竅不通,但也粗淺地明白其中道理,見罕拿雖然忙碌,卻干得得心應手,心中不由甚慰,料想便是后世的財會金融碩博士,怕也就只有他這個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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